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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

真的——

直到10月7号的晚上，直到10月8号的早晨——

都什么也没有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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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如同平凡学生企盼放假一般渴望着上学，但在睡了七天的懒觉之后，第八天的早晨，名侦探还是比预定时间起晚了十分钟。

这天早晨没人叫他，因为可怜的陆主编在他该起床的点之前就已经出了门，而司教授，早晨没课的时候，没人叫他他可以一直睡到中午。幸好，司空茂拥有必要时可以在五分钟内完成洗脸刷牙啃两口面包穿校服拎包出门一系列动作的被动技能，因此不得不推迟出门的时间也被缩减到了三分钟以内……每到这个时候他就觉得七中真是个好学校，起码早晨不用跑操。

但说什么也不能迟到，就算有好好吃早饭，如果第一节课被罚站还是会死的。

抵达校门的时候，距离早读的死线还剩下六七分钟，校园里的人影已经变得稀稀拉拉的。名侦探用三步并作两步的速度绕过校门与教学楼间的巨大花池，进入大堂，一边庆幸着自己的班级就是进门第一个教室，一边习惯性伸长脖子、去瞅楼梯间口挂着的古董钟——

“……诶。”

他本来是想往左看的，可视线走到半截，竟自己生生地朝右拐过去了。

此时此刻，大堂右侧的落地镜前居然站着一个人，还是个男生。那人背对着他，双手插在口袋里，一动不动地站在那看着镜子。黑色短发整齐服帖地垂在耳畔，身上穿着和他一模一样，只是明显要旧出很多了的七中制服。

司空茂一阵纳闷，脚下也无意识地缓了两步。看起来是个学长，但早读马上就开始了，他这时候傻站在镜子前头干嘛？似乎是从镜子里注意到背后人的目光，在他停下的时候，那学长也回过了头来，是个戴着无框眼镜，容貌清秀端正，和他自己这种隐藏学霸不同，一看就长得像个优等生的家伙。

“……”

“……”

这样的对视持续了可能都不到一秒钟。

名侦探立刻就怂了，他可没有在偷偷观察别人被发现的时候还继续跟人对视的脸皮，转身就往教室里溜。

对方当然没有跟上来，他在过道里回望了一次前门，松了口气。三班的教室几乎已经坐满了，司空茂回到座位上的时候，发现今天唐棣居然也好好地来上学了。虽然他还是光明正大地坐在座位上玩手机，而且直到同桌从他的背后绕过去坐下，也没有抬一次头。司空茂无意跟他斗气，但也没热脸贴冷屁股的兴趣，于是装作熟视无睹，掏出早读用的语文书在桌面上摊开，然后托着下巴开始走神。

不过说是走神，其实他根本没有什么可想的。

冒充罗濒的那个人也好，“逆流的魔术师”也好，整整四天过去，竟然都没有任何进展。江若时总算是联系上了她的表哥，表哥也真的把魔术师的手机号给了她，但拨去电话一直都是关机，对此，那位秦先生毫不负责地解释：“可能是他考到帝都之后就换号了吧，那没法，反正我只有他的旧手机。”

兄妹俩在不靠谱的方面简直如出一辙，这个家族的基因到底是怎样的啊。

至于4号早晨警方刚刚发现的第三块残肢……

SAS的三个人中只有罗濒被警察找了一次，司空茂打电话去套了套高远杉的话，那家伙对此似乎也毫不知情。这件事的后续大概只有坐在旁边的这人知道，名侦探想着又瞟了一眼唐棣，但他看起来一副什么话都不想说的样子。

……真的很奇怪。

司空茂尝试考虑过“逆生树希望每起案子都把自己卷进去”这个命题是否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的，但如果真是这样，就相当于一千面的骰子连续三次都掷出了“六”——这在概率学上是一件相当恐怖的事。他又回想着自己之前的表现，凡是Bacikal策划的不可能犯罪他都有好好地破解掉，根据线索猜下一案的方面倒是惨不忍睹，因此，目前为止唯一有可能的解释是，这次真的没有“案子”可破，所以才“没有必要”把他卷进来。

名侦探觉得自己遭到了侮辱。但他无话可说，他的语文甚至还不如高远杉。

另一方面，不爽归不爽，现在的事态可谓是完全把他排除在了游戏的第三关之外，身为一个平凡无比的高中生，他就算是有惹事的心，也没这个能力……和胆儿。

所以司空茂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坐在原地干瞪眼，然后干等着这一个上午过去——他唯一的盼头，就是今天中午跟鸟和学姐在五楼大礼堂前约好的久别重逢……啊不，只有鸟，他一点都不期待碰见那个学姐。

……

日常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

这里唯一非日常的存在——也就是他身边的那个红刺毛，今天也格外地老实，司空茂看了他几次，发现他虽然仍然不听讲，但已经连续几节课没在课上玩手机了，往日一直塞在耳朵里的耳机也消失了，看起来就跟个普通的开小差的学生没有什么区别。

不光案子，这家伙今天好像也有点奇怪。

名侦探其实挺想问问他怎么了，但自尊心作祟还是不愿意第一个开口。于是他尝试着托住下巴直接死盯着唐棣看……

那家伙绝对注意到他的目光了。

可就是毫无反应，简直像是在故意跟他置气似的。

司空茂自讨没趣，只得作罢。渐渐地，他也放弃再和身为阶级敌人的同桌交流，尽量把注意力集中在今天的课程上……等到放学的铃声一响，就飞也似地冲了出去。

……

他怎么也没想到，上到五楼之后的第一眼，他看到的人既不是江若时，也不是罗濒。

背靠着大礼堂紧闭的正门站在那里的，是一只鹰。

而且他是直迎着对方钩子似的目光撞上去的。

“诶？学、学长好？！”司空茂在楼梯间里吓得浑身一哆嗦，条件反射地站得笔直，就差敬个少先队礼，同时心想这人的剧情触发地点不一直是天台吗，怎么今个还没上去就碰见他了？！而颜天鸣上下打量了他两眼，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又看回他去，眉头明显地皱缩起来：

“……你在，紧张什么？”

“我我我没紧张啊？！我就是，呃，感觉……好像好久没见了？！”名侦探尴尬地继续打哈哈，其实这也真不是紧张的问题，他只是拿捏不准该用什么态度应对这个美术生，有时候他觉得他俩好像已经算熟人了，有时候又觉得根本没见过几次面，过于熟络和过于生疏的语气哪个都不太对头——但谁能告诉他中间的语气是什么样的？

颜天鸣沉默半晌，说了一个数字：“……九天。”

司空茂一愣，怎么这人还数着？！这时对方已经从墙边离开站直了身体，稍微往前走了两步，在离他还有相当一段距离的时候停了下来，似乎犹豫了一下，又问了个问题：“你，来……你们……三个？”

“啊对，我跟……罗濒还有江学姐。”司空茂惊异于自己居然听懂了，顺口问了一句，“学长你今儿没在天台上啊？难道也在这等人的吗？”

这问题简直智障透顶，五楼也好，天台也好，想等人的话，在哪还不是一样的？颜天鸣眯起眼睛，低声说了句“算是吧”。司空茂不想空气继续冻结下去，想都没想就脱口问道：“等谁？”

“……”

美术生不答话。只是用突然变得有点奇怪的眼神，死死地盯着他。

司空茂被他盯得又开始浑身发毛，心想我又说错了什么话吗？他赶紧举起手来，刚想赔笑说“你不想说也没关系的啊哈哈……”就听见对方突然叹了口气，别过头去不看着他，低声说道：“那个网站，最近有什么，新的进展吗。”

“啊对！还没来得及跟你说呢，这两天出的事可多了！”一有自己擅长的话题，名侦探就猛地松了口气，双手一击掌，把那天打完架之后发生的事一股脑地跟他讲了出来——嗯，至少他是这么打算的……

不过他才刚第一次提起“无脚鸟”这个名词的时候，不远处两阵一快一慢，重叠在一起的脚步声就响了起来：

“哎呀小鸟你快点！还有一层楼就到了！一口气跑上来再歇嘛！！！”

“我拒绝……我才不要……死在这种地方……”

五楼站着的两个人不约而同朝楼梯的方向扭过头，就看见一个马尾辫姑娘活力十足地把一个英俊而瘦弱的男生生拉硬扯拖上台阶，罗濒上到楼顶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趴在扶手的顶端，像条脱水的鱼一样大口喘着气，名侦探看得哭笑不得又有点心疼，冲过去劈手给了学姐一个脑嘣：“干什么又欺负我家鸟！赶着投胎去啊你！”

这下他一点劲都没使，但江若时立刻“嗷”地惨叫出了声：“司空茂你个白眼狼！学姐这么好心想早点来见你！你就这个反应啊！”

“你教室离五楼根本只有一层吧想早点见我为什么居然会比我还晚到啊！”司空茂毫不留情地论破回去，转身去拍罗濒的后背，知更鸟虚弱地抬起一只手，喘得话都有点说不利索：“不……不好意思……我们班，今天最后一节……体育课，刚……跑了个一千五……”

“我天你个弱逼你一千五还真能跑下来啊？”怪不得这家伙今天爬个楼都一副要死的样子，司空茂不知道该露出什么表情才好，罗濒这会儿居然还有心情开玩笑：“跑个半小时……怎么也能，跑完的嘛。再说我……体育中考……跑了6.9分呢……”

“你别丢人了你……”

这句话说完，名侦探猛地想起来，身后似乎还站着另外一只鸟，他回过头，看见颜天鸣紧抿着嘴，表情异常复杂地看着他们，两个人的视线一对上，后者的目光就闪到了一边：“……那，我先走了。”

说完他低下头，司空茂一个“诶”字还没说出来，美术生已经快步从SAS三个人的身边走了过去……不知怎么回事，名侦探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什么事似的。这个念头产生的瞬间，他下意识地提高嗓音喊了出来：“等等学长？！案子不是还没讲完呢，你什么时候有时间下次——”

“……”

颜天鸣这时候都已经到了楼梯的拐角，脚步生生地顿了一下，不过没有抬头。

“……什么时候来天台，我都在。”

留下这句话之后，他再一次迈开步子，身影迅速地被五楼的地板挡住了。

什么啊明明现在就不在嘛……司空茂下意识地吐了个槽，话茬就被江若时抢了过去：“诶我差点都把小鸣鸣忘了！你们刚刚在聊什么？他是不是有什么新情报来跟你讲的？”

“不，好像没有。”

“呜诶！那那那难难难道是——找你告白的？！！太好了你没有答应对吧卧槽我们来得真是太及时了小鸟你看看你看看你老公差一点就要被人抢走了呜噢噢噢噢噢噢噢噢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

——咔嚓。

突然，学姐的尖叫声被什么要微弱得多的声音打断了。

虽然微弱……但司空茂听得一清二楚。那是从大礼堂的门口传来的，仿佛有人不小心撞到了那扇一向紧锁的门的声音。

从突然噤声的江若时和罗濒脸上的表情看来，这应该不是他的幻听。问题是，显而易见，这里除了他们三个之外并没有任何人。SAS三人组屏着呼吸面面相觑了一会，这声音之后再也没有响起过。又过了几秒，司空茂和江若时同时发出声音：

“是不是风刮的……”

“我们果然被人监视了！那个人就在里面快把门打开啊啊啊啊啊！！！”

罗濒一脸懵逼地看着他俩，大概是两个声音叠在一起他啥都没听清：“……啊？”

“你去开？如果你有办法打开的话——”

司空茂一句槽吐了一半，忽然闭了嘴，转身跑向礼堂的大门，压下门把用力摇晃起来。大门发出咣当咣当的声音，纹丝不动，显然是锁得好好的。但这不能说明什么——名侦探转身往墙边那一条狭窄的过道跑去，他还从来没进过这里头，但为了在突发事件时方便疏散，任何一个正常的公共场所都不可能只有一个出口。

跑到走廊尽头的时候，毫不意外地，另外一扇和之前完全相同的木质双开门就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少年的心脏突然狂跳起来。

他伸出手，朝着那扇门推过去——

——

“吱——”

发出这样的声音之后，礼堂的后门，就这么毫无阻拦地被他推开了。

§

与此同时，都还没反应过来司空茂去做什么了的另外二人，忽然听到背后传来了一个礼貌的男声：

“不好意思，同学，请问，这里是不是五楼大礼堂？”

两人回过头，看到一个穿着七中制服，戴无框眼镜的陌生少年站在四楼与五楼之间的台阶上，抬头望着他们。仔细看，少年有张端正而清秀的脸，梳着服帖的黑色短发，连衬衫的第一颗扣子都扣得整整齐齐，给人的感觉中规中矩，一看就像个成绩优异的班干部。

罗濒和江若时对视一眼，尽管诧异，却还是同时点了点头。在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后，对方弯起嘴角，露出了一个友善大方、自然得无可挑剔的笑容：

“我是话剧社的，之前有人告诉我，社长说中午放学在这开会，你们也是一起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