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手狠狠一耳光扇在了顾云臣的脸上,用了全力将他的头打得一偏,然后歇斯底里地扣住他的领口...
"你满意了?满意了吗?你要怎么才肯放过我?是不是要毁了我?是不是要我去死?"
今天母亲节,大家收到什么礼物了?母亲节快乐哦!我收到的礼物是一大早被我儿子叫醒,而他叫醒我的方式是...
直接站在床头砰地一声跳到了我的胸部上...
我的世界就瞬间黑暗了下来...
然后他坐在我旁边说...妈妈,母亲节,带我去玩。
"你满意了?满意了吗?你要怎么才肯放过我?是不是要我去死?"
她声音悲鸣,如一头绝望呜咽的小兽,即便自己已经使出了浑身的力气去斗争,可落在他眼里也不过是可笑的困兽犹斗而已。
顾云臣嘴角被打破,有血丝缕缕渗出,落在舌尖,咸得发苦。
南楠耗尽全力,再也支撑不住,如被卷落的柳枝一样倒在他的肩头,哇地一声,吐了他一个满怀...
南楠有气无力,再也反抗不了,反而对他狠然一笑...
"顾云臣,这腐烂的,是你的心,还是我的心?"
他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将她清理干净,吩咐司机开车。
到京都的时候已经是隔天黎明,南楠累极,早已昏睡过去,当顾云臣将她连人带被从后座卷起抱下车的时候,才发现她发烧了。
"快去叫医生!"顾云臣疾声吩咐下去,"找个稳妥的老医生过来!"
府邸又开始忙碌,用鸡飞狗跳来形容虽然有点过头,却也离那程度不远了。
"我吩咐你找的人找到了吗?"
"找到了,都在里面备着呢,都是老手,放心,"曹营看着顾云臣将南楠送进卧室,忙前忙后,直到医生将安全的用药送进南楠嘴里,烧略略退了,才等到顾云臣出来,指着自己身后的一排人,"问好..."
"见过阁下!"
众人齐齐弯腰,十分专业。
顾云臣鹰隼般的眸在他们身上一一逡巡之后,才慢慢收回自己的视线,"曹营找来的人我放心,但是有一点请你们且得记住..."
他顿了顿,加重语气,才继续道...
"你们好与不好,曹营说了不算,我说了,也不算。"
众人屏住呼吸,不敢出大气,也不敢抬眼乱看,心里却开始犯嘀咕...这里他最大,他说了都不算,那谁说了才算?
便又听得顾云臣不紧不慢地开口...
"南小姐说你们好,那便好,倘若她皱了一点眉头..."
话说到此处,众人又是齐刷刷地打了一个寒颤,忙应了一声是。
顾云臣这才侧脸,又看了一眼门口的状况...
她呼吸平稳,躺在柔软的床铺之间,应该是睡得很好。
这才转身,朝自己的卧室里走去。
一番洗漱出来,随意地在自己身上套上一件白衬衫和亚麻色的家居长裤,就要往南楠房间走,中途却被曹营拦住...
顾云臣不耐,拨开他便要继续走,"有事等明天。"
曹营无奈,深吸了一口气,轻轻唤了一声顾云臣。
顾云臣一愣,立在原地,回身,"怎么了?你说。"
两个人在一起出生入死十几年,曹营鲜少连名带姓地叫他,与其说这个人是他的下属,不如说,是兄弟。
他头上还裹着纱布,是为了护自己才受的伤。
曹营淡笑,"好久没喝酒了,来两杯?"
两个人坐在府邸顶楼的观星台上,头顶万丈金光洒落,如碎钻一样将他们笼罩其中。
整个京都在苏醒,是他的国。
曹营将手里的啤酒递了过去,"以前大学时代经常一起喝,后来,便没机会了。"
后来顾云臣走得更快,更远,更高。
他曹营也只能默默仰望。
顾云臣扫了那啤酒罐一眼,"喝酒误事,我抽烟吧..."
猩红的火光在他掌心里跳跃了一下,淡薄的烟草味逸出,烟头在他指尖明明灭灭。
曹营笑了笑,也不在意,自己仰头灌了一大口,"记得你刚毕业的时候,志向是要做一名律师,这世间愁苦,你说,你愿意为穷人服务。"
顾云臣静默了一会,唇角吐出一抹薄烟,深邃的眸中有火光一闪而逝,"年轻时候的梦想,现在想来...似乎很远了。"
顾家怎么会容忍他只做一名律师?他们会想尽办法鞭策他往前走,而那个叫夏芸的女人,杀了自己的母亲取而代之,他怎么可能看着她享尽这世间繁华?
身份有时候是优势,有时候,却是枷锁。
曹营也默默下来,"记得以前大学的时候,你和宋小姐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如今...她也不在了。时间过得永远比我们想象地要快。"
顾云臣的手僵硬了一下,旋即恢复正常,"是..."
算算时间,蔷薇离开已经快五年了。
五年的时间...
也就这么过了。
不过弹指而已。
曹营灌了一大口酒,终是将心中的问题问出声来...
"阁下,南小姐在你心里...是个什么位置?"
答案,他已经有了,可他有了也没用,关键是看顾云臣是否有。
这一次,顾云臣没有立刻回答。
他依旧靠在冰冷的罗马柱上,手指的烟明灭了几下,上面的烟灰已经积攒了长长的一截,像是随时会断落下来,跌在坚硬的地板上,摔碎。
就在曹营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才听到他的声音卷起...
"无处安放。"
声音很低,很快,又被风吹散...
不留痕迹。
顾云臣上前将她整个人圈住,"南楠?哪里不舒服?"
她哑了嗓子,早已没有抬眸看人的力气,此刻只凭本能呜咽,"疼...好疼..."
"去叫医生..."
他吩咐下去,所有人连忙鱼贯而出,各司其职。
"哪里疼?"
她只能一遍一遍的唤着他的名字,殊不知却有人因为她的呼唤,心一沉,再沉...
佣人提着冰桶走进房间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顾云臣拥着南楠的模样。
谁也不敢多问,拧好冰毛巾上前正要敷上去,顾云臣已经伸手接了过去,"我来,你们出去吧。"
医生很快又到,见到南楠如此模样,叹了一口气,"阁下,这用药可是太轻了?压不住这烧..."
顾云臣捏住毛巾的手一顿,"那你说怎么办?"
医生叹了一声,"要不,还是挂针吧?这孩子..."
顾云臣脑中空白了一下,睖睁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医生说的是什么,脸色立刻寒了下去,"你尽量,若是没有能力,也早说,我再找其他人便是。"
"那南小姐..."
"我在这里守着,看什么病能拿她怎么样?"
这便是有点不讲理了。
医生叹了一口气,将药水备好,"那我尽量,若实在不行..."
"实在不行便再说,我有分寸。"
守了一日一夜,这烧才算是退了下去,医生走之前又叮嘱了许多注意事项,顾云臣都拿笔记了下来,这才开口,"孩子的事...请你先保密。"
医生一惊,"南小姐自己不知道吗?"
这府邸里的人都在跟前,此刻唯一要瞒的人,难道是床榻上的病人不成?
顾云臣略略沉吟,"她身体不好,我怕她有思想负担,晚点我再亲口告诉她。"
医生这才了然地点了一下头,"我知道了,那我明天再来,有事随时打电话给我。"
"曹营,送大夫回去。"
所有人都撤走之后,顾云臣才再度回到南楠的病房。
又是一个清晨,她却依旧昏睡。
他缓缓在她床边落坐,看着她层层紧锁的眉尖,伸手一点一点地想要将那褶皱碾平。
仿若如此,她便不会再疼了。
离开苏燕西...
原来会让她如此痛苦。
可他...已经不想让她再回去。
顾云臣想起她身上还有不少疤痕,应该都是在出任务的时候留下来的。
他摇了摇头...是否应该给其他人说一声,以后,再也不准她去那么危险的地方做危险的事了?
南楠却再度避开。
指环...
想起宋国锋那日将这个指环交给自己的场景,他面色沉了沉,将指环摘了下来,放在了床边的柜子里。
最后将双手搓热,才轻轻地覆了上去。
"把孩子生下来,无论男女,都叫顾南心。"
南楠不知道自己这一觉睡了多久,醒来的时候头还是昏昏沉沉的。
身边早已无人,她挣扎着坐起,实在迈不动脚步,便摁下了床头的呼唤铃。
很快便有人来,"南小姐,您醒了?"
南楠唤住他,"我怎么了?"
"您发烧了,可算是好了,想吃点什么?"
"顾云臣呢?"
"哎呀,阁下去洗澡了,好几天都没怎么休息,我去通知他..."
她应该被顾云臣遣走了吧?
这个男人...从来狠心。
思及此,脸上便又冷了数分,也忽略了佣人说的顾云臣照顾了自己几天的事,便如此坐在床榻上,等着他来。
顾云臣洗完澡出来就听到佣人说南楠醒了,还没来得及擦干头发便走到了她房间,便看到了她目光冷冷,如玄冰的模样。
他压住心口的不快,"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南楠冷冷地看着他,"这里是京都。"
顾云臣一愣,"是。"
"我已经到了京都,你是不是应该遵守你的诺言?"
公事公办的语气让人很是不快,顾云臣沉默了几秒,才点头,"我马上安排。"
"希望你说的都是真的..."
南楠语气里的浓浓不快和全然的不信任又让他的脚步微微凝滞了一下。
原来在她心里...
他是这样的一个人。
门被合上,南楠坐在被褥之间,垂眸,表情让人看不出任何的情绪。
片刻之后,女佣人端着热粥上楼,递到她面前,"南小姐,曹先生说你吃完就可以下楼去了,他在楼下等您,去见一个人。"
南楠片刻没有耽误,飞速地把那些粥吃完,起身又去衣柜找衣服。
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看到一柜子的白衣裙,可在拉开柜门的那一瞬间,她还是愣了一下...
橄榄绿的紧身T恤,干净利落的黑色长裤,还有刚好符合她尺码的马丁靴,整整齐齐,在衣柜里排了一排。
上面还有商标没有剪除,原本的那些白裙都已经不知所踪。
她顺手拿了一件出来,尺码也是刚好。
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却已经舒爽了很多。
下楼的时候曹营已经等在门口,见到南楠出来他便将车门恭敬拉开...
"南小姐,阁下交代我陪您去看南先生。"
南镛已经不是州长,曹营这一声南先生也算是滴水不漏。
南楠淡淡道谢,然后坐进车内。
曹营合上车门,开始简单介绍一些见面的注意事项,像是不太放心,又看了南楠一眼,"南小姐,您没带什么武器吧?"
南楠扫了他一眼,抿唇,一言不发。
车子很快滑出大院,不疾不徐地朝城中的看守所驶去,而南楠的心,也一点一点地,被悬起来...
沉重的铁门拉开,如一个世纪那么长的时间。
面前的铁栏杆被推开的时候,强光刺眼,南镛顺势抬手去遮住自己的眼角,还没来得及看清眼前的人,一个身影就已经奔过来将他紧紧抱住...
"父亲..."
南楠声音低低的,带着哽咽,像个犯了错的孩子。
南镛浑身震颤了一下,不敢相信耳畔的这把声音,嗫嚅了几下,才开口,"南楠?"
声音里仍旧带着惊疑不定,那颤抖如一把刀直插南楠心口。
她的父亲从来巍然如山,是她最坚定的守护神,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小心了?连唤她的名字,都带着不敢相信的声调。
一旁的警员在曹营的眼神下退了下去,巴掌大的会客室里,只剩下南楠和南镛二人。
她忍住心酸,将南镛扶到一旁的椅子上落座,这才将自己父亲打量清楚...
不过才几天光景,头发都白了许多,墙倒众人推,连眼角的皱纹都没有放过他,深了不止一点点。
南楠的心便被那皱纹狠狠地刮了几刀,疼得眼泪婆娑,"父亲..."
南镛到底比她先平静下来,"怎么来的?"
这里是京都,不是洛城。
纵使他心中早已对这个问题有了答案,却仍是不太敢相信。
南楠愣了一下,强扯出一抹笑,"楚培安帮我找的人,父亲...他们有没有为难你?"
南镛摇头,唇角终是挂起一抹南楠熟悉的笑,"他们怎么敢?"
南楠眼圈泛红...父亲眼中有明显的苦涩,说这句话之前也明显有停顿,他分明就是要自己放心而已。
他,在撒谎。
"你母亲他们..."
"已经到了外面,"南楠压低声音。
这个地方她不熟悉,还是谨慎一点地好。
南镛点了点头,"那你回去吧,以后不要再来看父亲了。"
南楠怔住,如被雷劈一样看着南镛,"父亲..."
"愿赌服输,我和金胖子本就有过节,这一次...是我输了。"
两败俱伤。
哪个封疆大吏不杀几个人?他只是栽了罢了。
南楠张嘴,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父亲..."
南镛抬手握住她放在桌面上的手,"你母亲以后要你照顾,你一定要好好照顾你自己。还有...你要好好地,照顾好云端。"
顿了顿,他又道,"楠儿...和燕西好好的过日子,以后,不要像以前那样任性了。"
南楠还处于震惊之中,消化不过来这个消息,她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南镛的话...
他只是一个州长,怎么敢随便去杀副总统?
知法犯法,她不信自己的父亲会糊涂至此!
南镛颓然地靠在椅背上,"这件事...我和你祖父已经筹谋了很多年..."
南楠摇头,"我不信!是不是有人威胁你?我一个字都不信!"
南镛却一脸严肃,声音低淡,"不然,你觉得凭什么南家人会在一两天之内就走得那么干净?只剩下了你和南铮?"
南楠心里酸涩至极,震惊得连话都说不出来,此刻也只是拼命摇头,"我不信,不信..."
"我们早就准备了很多年,"南镛叹了一口气,"你小时候在爷爷书房里看到的那张全家福,还记得吗?"
南楠当然记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