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商议了半个多时辰,均不得要领,后来,柳飞絮实在是坚持不住,星目微垂,伏在桌子上沉沉睡去。
叶泊雨站起身来,给柳飞絮轻轻披上了一件纱衣,自己转身走出书房,到客厅中打坐调息,直到天亮。
体内真元运作了几个大周天,叶泊雨只觉得精神抖擞,昨日里去丞相府消耗的体力都补充了回来。走下云榻,叶泊雨只觉得气定神闲,全身上下舒畅无比。
又过了一阵,就听的书房门一开,柳飞絮手里拿着一个卷轴,蹦蹦跳跳的来到叶泊雨身边,大声说道:“叶大哥,你看我发现了什么?你快说,这个卷轴是哪里来的?”
“什么卷轴?”叶泊雨忙定睛一看,柳飞絮手里拿的那个卷轴正是昨夜白衣人封一寒最后时刻给自己的那个卷轴,自己昨夜回来的太晚,回来以后,光顾着跟柳飞絮议论封一寒的身世和动机,却把这么重要的东西给忘记了。
叶泊雨拍拍脑袋,连声骂道自己马虎。两人到书房里,三下两下就把大书桌上清理出来,柳飞絮纤手拨动,慢慢把卷轴摊开在书桌上。
一打开那幅卷轴,呈现在两人面前的原来是一幅画卷,两人瞪目观瞧,只见一座万仞高山矗立眼前,这座扑面而来的悬崖峭壁几乎占了整个画面的三分之二。高山仰望,人在其中抬头仰看,山就在头上。
山底下,是一条小路,一队商旅缓缓走进了人们的视野,巍峨的山峰,葱茏的林木,突兀的巨石,描绘出雄伟的自然景色,山路间行商的小小驮队又显出了人世间生活的脉搏,自然与人世的生命活动处于和谐之中这一切,给人一种动态的音乐感觉。两人仿佛听见远远的传来马队的铃声,山涧还有那潺潺溪水应和。动中有静,静中有动,真是无限的诗情画意。
诗意在一动一静中慢慢显示出来,仿佛听得见马队的声音从山麓那边慢慢传来,然后从眼前走过。在如此雄伟壮阔的大自然面前,人显得如此渺小。明明一幅静止的画面此刻却有了一种动感,一幅空间艺术的绘画却有一种时间艺术的感觉。面对这幅不知道多少年前的字画,叶泊雨和柳飞絮体味着画中令人心醉的意境,两人不禁啧啧称奇,发出由衷的赞叹。
画中以雄健、冷峻的笔力勾勒出山的轮廓和石纹的脉络,浓厚的墨色描绘出画中山川峻拔雄阔、壮丽浩莽的气概。画中不仅层次丰富,墨色凝重、浑厚,而且极富美感,整个画面气势逼人,使人犹如身临其境一般。
和满篇的山水一起映入两人眼帘的,还有不少收藏者的题款,这些收藏者的提款中,居然还有不少是帝王将相。看到这里,叶泊雨和柳飞絮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两人也都算是见多识广,见过无数的名人字画,尤其是柳飞絮久居长安刺史府中,什么名人字画没有见过,饶是如此,看到这幅山水大轴,还是大吃一惊。
“叶哥哥,你见过这幅画吗?”柳飞絮看了半天,才低低的说道。
叶泊雨一边睁大眼睛上下观瞧,一边摇摇
头,说道:“没有,我也见过不少名画,这幅画却从未得见。”
“这分明是宋人的山水画吗。”柳飞絮拿起桌上的墨晶放大镜,上上下下,来回的仔细看个不停。
“这是宋人山水吗,何以见得?”叶泊雨不解的问道。
“叶哥哥,家父一直喜欢收藏名人字画,闲下来他经常跟我谈起各个朝代的名人字画,想那文人字画源于唐王摩诘,首将诗书入画,唐宋皆是如此,但唐人重神不重形,宋人重行胜过重神,画风精细,这幅画显然是宋人山水画。”柳飞絮不慌不忙,娓娓道来。
叶泊雨出身虽然是书香门第,但是文人地位低微,自己对书画一事也仅仅限于平日里的爱好,听柳飞絮一说,又觉得很有道理。但是,接下来进一步的细致研究,柳飞絮却也是无能为力了。
眼看快到午时,两人也没有进一步的结果,叶泊雨记挂着梦瑶的伤势,心中着急,顾不上再深究这幅画,开始琢磨起怎么给梦瑶解毒的事儿来。
梦瑶的伤势更让叶泊雨头疼,她现在元神被寒气封住,浑身经脉寸断。感觉唯一的办法就是用更厉害的真元输入到梦瑶体内,驱散那股寒气,把梦瑶的元神释放出来,然后趁着肉身还没有灭亡之前,元神出窍,另找一具肉身。
问题就在于,首先是梦瑶修为太低,还没有修成元婴,无法脱离肉身,其次,胆巴的那道寒气何等的凌厉,叶泊雨自付自己难以轻易将那股寒气驱散。
而自己熟识的道友们,像元罡老道和妙高禅师他们,修为水平也跟自己是伯仲之间,自己做不到的事,他们一样也难以做到。再说,梦瑶乃是天鸿的亲信,自己把梦瑶带到蜀山,那怎么能行。
柳飞絮在一旁苦苦思索画中的机密,叶泊雨却坐在一边,想着梦瑶的事情,两人更不答话,各自想着自己的心思。
过了一阵,叶泊雨突然灵机一动,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何不去求他?
看柳飞絮还在苦苦思索,叶泊雨低声说道:“飞絮,你在这里等我,我再去一趟丞相府。”
“再去丞相府?你要干什么?”柳飞絮抬起头来,奇怪的问道,“怎么,你想直接去问那个白衣人啊?他要是想告诉你,昨夜就告诉你了,何必跟你打这个哑谜。”
叶泊雨可不敢说是为了给梦瑶治伤,忙顺水推舟的说道:“正是,我再去找那个白衣人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有些蛛丝马迹。”
柳飞絮哪里肯让叶泊雨再去犯险,死活不同意,说要不就让她也一起去。
叶泊雨费了半天口舌,这才用带着柳飞絮去铜川的承诺,把柳飞絮留在了府里,自己一人出了门,直奔丞相府。
白日里,京城车水马龙,叶泊雨不敢驾剑,快步直奔丞相府。
白日里的丞相府没有夜晚那么守卫森严,但是笼罩在府上的那股威严却还是丝毫不减,一到门前,叶泊雨就感到气息不畅。
刚到丞相府门口,守卫的兵丁就上来问询,叶
泊雨说有要事找脱脱丞相,丞相府的守卫兵丁比全真教的知客道人客气的多,虽然看着叶泊雨只是一介布衣,守卫兵丁也只是和颜悦色的告诉叶泊雨,脱脱丞相不在府中。
""什么?脱脱丞相不在府中?叶泊雨吃了一惊,"据我所知,他昨晚还在府中,亲自接见的我。"
那两个兵丁听的眼前这个年轻人貌不惊人,居然说是见过脱脱丞相,不由的吃了一惊,上上下下多大量了他一眼,一个高个子守卫说道:"不错,脱脱丞相昨夜确实还在府中,但今天一早就出去了。"
"两位可知道脱脱丞相去哪里了吗?"叶泊雨忙问道。
两个守卫互视一眼,摇摇头说道:"丞相去哪里,我们怎么会知道。"
叶泊雨也知道自己失言,想了一下,才又说道:"两位守卫大哥,请问府中是否有一个人名叫封一寒?他可在府中?"
"封一寒?"两个守卫又相互看看,同时摇头,那个高个子守卫说道:"我在这里十几年了,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一个人,你是不是走错地方,或者是记错名字了?"
叶泊雨知道两个守卫绝不会平白无故说谎,就拱了拱手,谢过了两个守卫,离开了丞相府。
回到府中,见到了柳飞絮,说明了情况,柳飞絮却不以为意,努努嘴说道:"本来就是吗,你以为丞相府是想进来就进来,想出去就出去的吗?真是好笑。"
叶泊雨心中默然,坐在一边,无言以对。柳飞絮也不管叶泊雨,自顾自的仍然拿着水晶镜片,专心致志的研究那幅画。
叶泊雨闷声想了一阵,只觉得梦瑶受到的致命内伤,只怕是就算胆巴国师自己亲临,恐怕也是素手无策,梦瑶的伤势,恐怕只有天上的那些大罗金仙才能救得了。想到这里,叶泊雨突然心中一动,那云中子号称是三界第一锻造大师,他那里肯定有各种仙丹妙药的炼制办法,自己只要顺利的去铜川找到他,就极有可能会找到传说中的"九转还魂丹"或者其他起死回生的金丹,让梦瑶渡过这一次死劫。
想打这里,叶泊雨心中稍稍安定了一些,回头再看柳飞絮,只见她皱起眉头,还在闷声查看那幅画。
现在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云中子身上,叶泊雨又凑了上去,跟柳飞絮一起研究那幅画。柳飞絮看了一阵,拿下水晶镜,眉花眼笑的跟叶泊雨说道:"叶哥哥,我知道这幅画的秘密了。"
"真的?"叶泊雨顿时来了精神,不由得又惊又喜。
柳飞絮得意的看着叶泊雨,拉着他的手,指着画中右下角一处最深最黑的地方,叶泊雨睁大眼睛一看,只见画面上若隐若现的有两个比蝇头小楷还小的浅浅的红字,这幅画年代太久了,两个红字的红色印记已经深深的印在绢纸上,不仔细看,肯定看不到。
看了一阵,"范宽?"叶泊雨低低的念道:"范宽,难道真的又是他?"
"怎么?"柳飞絮杏眼圆睁,惊讶的问道:"叶哥哥,你知道范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