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世界里面的植物长得茂盛,阿珠一直在使用它们做外面田地里的种子,有了这一层基础,外面的蔬菜和庄稼也都长得不错。
“说实话,我真心舍不得这个地方,有山有水有田,就是世界上最肆意的生活,爹是一门心思要搬走,他对这地儿伤了心呢!”
无论阿珠是怎么一副愁肠百结法儿,第二日一大早,陈大川还是准备好了两辆牛车,一辆主要装载家什用具和蔬菜米面,一辆,铺着厚厚的被褥,给媳妇和孩子们休息。
早饭又很潦草,大家伙都耐不住心急,想要早些赶到镇子上查看新居,阿穗去后院跟她的须山鹑告别,手里还抓着满把蔫巴干枯的藤蔓……
陈大川很能耐,一个人招呼着两辆牛车一起向前走,穿过狭窄窄的村子里胡同时,才尝试着给二闺女一根鞭子跟随指挥,忙忙碌碌的,竟然没有习惯性的再留神儿关注一下陈家老宅儿。
田边地头儿,有早起的农夫,大概在昨夜里死了心,又下了决心,开始抡着铁镢头刨挖藤蔓的根系,当然,也会连带的把小麦棵子也如数消灭掉了。
陈大川闷着头,只当自己没有看见这一幕,对于庄稼汉来说,刨挖没成熟的庄稼,是一件太过苛狠的事情,可是他帮不了什么忙。
牛车走的很慢很慢,当丈夫的还要时常查看一下媳妇的脸色,唯恐把肚子里的娃儿给不小心颠簸出来……
王氏的精神很好,或许,在她的内心深处,也是无限渴望离开那块伤心地的,陈家庄给她的美好回忆太少了,换一个新的生存环境,才能令她彻底忘掉那些屈辱的经历。
应该说,除了阿珠阿穗两个小的,其余俩闺女,也对陈家庄的“亲人”敬谢不敏,她两个挨骂被打的次数最多,现在偶尔还会做梦,梦见又回到了老宅儿,重新经历挨饿凄惶的日子……
阿穗摆弄那堆乱糟糟的藤蔓,几乎要给自己做一个茧缠绕起来,大姐阿兰好脾气,帮助她从里面钻出来,随手整理一下。
“这娃儿,偏要带着这堆祸害玩!”王氏可没忘记,最近家里不肃静,可就源于这物事,三闺女却拿着当宝贝,搬家都非得带着一大捆走。
阿珠闭着眼睛跟母亲挤在一起,车辕上挂着的小竹桶里,是准备的小世界里面的泉水,大肚婆的身体必须随时注意,万一半路上出现了什么异常动静,可就要乱了套。
小黄就呆在小世界贴身跟随,希望它这次能在镇子上多呆一些日子,离开了深山老林子的生存环境,不知道小黄真的能习惯不……
照这个速度走下去,估摸着怎么也得到了午晌儿才能赶到,王氏也闭上了眼睛,肩膀上垫着两床被子支撑,侧面是小闺女的身子,她的大肚皮,恰恰好由小闺女帮着承载一部分重量。
据说,母亲休息的时候,肚子里的娃儿也会跟着休息,阿珠现在不能确定这种说法儿,因为,王氏明明闭上了眼睛一动不动,肚子里的那货儿却依然兴致勃勃的在伸拳蹬腿,有几次,甚至捅到了阿珠的脸蛋上,劲儿还不小。
看起来,母亲这一胎的营养能够跟得上,肚子里的小妹妹精神头足力气大,阿珠的嘴角上翘,两只手的手心都托在那个硕大的肚皮之下……
终于,看到了镇子的影儿,陈大川这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媳妇还在睡觉儿,这一路上,晃晃悠悠的,竟然比在家里的炕上时睡的还要沉稳踏实。
到了这一会儿,聪明的阿草已经掌握了驱赶牛车的本领,一手抡着小鞭子,一手拽着牛缰绳,嘴里有模有样的嘟念着“驭——”“驾——”。
这头牛很不幸运,自从买回家里来,就没享受过进入小世界被复制一个双胞胎出来的机会,不过,它平时饮用的也是掺杂了泉水的井水,比寻常饲养的黄牛来,还得算是聪慧的。
王氏一进入镇子就睡醒了,大街上熙熙攘攘,人声热闹得很,远不是陈家庄可以相比。
二姑娘碰到了熟人,那个最早跟阿草购买了十个“溜溜球儿”的小子——罗景逸,刚刚从学堂撒欢儿回家,恰恰好就看到了二姑娘威风凛凛驾驭牛车的场景,不由得蹦着高儿叫起来:“阿草——阿草师傅做啥去?”
陈大川脸上更红的发黑了,这个二丫头,怎么就胁迫的人家孩子叫她做“师傅”?就为的教给了人家怎么耍那“溜溜球儿”吗?
“咯咯——景逸徒弟,我家要搬到镇子里来啦,就在——爹——”,小丫头说得眉飞色舞,高声来求救:“咱家在哪儿?”
这声音确实是高了点儿,把周围的人的注意力都给吸引过来,两个小孩子却全然没当回事儿,大呼小叫的继续招呼着。
“景逸——少爷,我们家就在镇子中间那条路的拐角处,才刚买来,还没收拾呢。”
那个叫景逸的摸着后脑勺笑,身后的小跟班儿书童急忙拽着他的衣襟求肯:“少爷,咱得回家了,夫人等着您呢!”
“那——阿草师傅,等你家安顿好了,我去找你耍‘溜溜球儿’——”。
那主仆二人又撒着欢儿走了,周围的人有不少留下了看待“野丫头”似的目光。
陈大川跟王氏对视一眼,大概,在交流同一种思想,是不是——需要加强一下孩子们的——淑女教育?山旮旯儿里带出来的习性,看起来不适合镇子上啊!
昨日里当爹的就想把小闺女改造成“镇子上的姑娘”呢,现在,更坚定了信念。尤其是两个大点儿的丫头,再等个几年就可以说亲了,没规矩的野丫头可没人敢娶!
“草儿,以后可不兴让人家孩子叫自己‘师傅’的,你又教不了人家啥有用的东西。”陈大川的教育立刻开始,当然,也立刻就得到了反对。
“我咋没教东西呢?这镇子上的娃儿费劲儿的很,教一个‘睡眠状态’就得好大一会儿,我辛苦着呢,当然得被叫一声‘师傅’!”
阿草振振有词,这脾气早在半年前就养成了,说实话,很难改!
接下来,就连最内向最文静的大丫头阿兰,都开始嬉笑于形色之间了。
打开了新宅院的大门,陈大川还在小心的搀扶媳妇下牛车呢,一票丫头就冲进了院子里,“哇——天哪!真美啊!真大啊!——”。
一连串的欢呼声雀跃声,令你简直不敢相信,这些动静都是由四个小丫头发出来的,不了解真相的,还得以为是来了一队少说也有十几个人的娘子军呢!
“前面还有好几道院子呢,都是咱们家的!”
阿珠这腔儿透着十足的骄傲,阿穗已经完全忘记了临来时还舍不得陈家庄的老家那回事了,叠着声尖叫:“我要住新家!我今儿就要住新家!”
“这么老些的屋子,咱们可咋儿住?一人一间还剩不少呢!怎么办啊?”大姐阿兰直发愁,摸摸这间屋子的门框,瞧瞧那间屋子的雕花窗棂子,小脸上全是官司。
“那就这样安排,大姐你一天换一间屋子,不就不可惜了?”小阿珠龇着牙发坏:“喏,这一排——就给大姐轮换着使……”。
阿穗又不乐意了,照这么一人一排房子的使用,那又不该够分了啦!
“我——我两天换一间——吧!”
瞧那满脸的委屈和忍辱负重,三个姐妹同时笑弯了腰,清脆高亢的笑声,直直的能扬到二里地外去……
貌似,有规矩的大家小姐,是要讲究“笑不露齿”的,王氏虽然脸上也憋不住笑意,还是符合着丈夫的意思言道:“且先容她们疯一回儿,等安定下了,慢慢儿教训——”。
“还得——还得给她们每人都带着一个好看的手帕子!”陈大川黑着脸喷出这么一句要求来,倒是让王氏莫名其妙了。
到底,昨日里见到的那个小姑娘,捂着手帕子笑的表情,是怎么刺激到了这个庄稼汉子?
孩子们足足疯跑了半个时辰,才算里里外外把新居查看了个清楚,并且给自己安置好了住处,虽然,就目前的条件来说,只带齐了两整套被褥,她们还需要挤在一个屋子睡觉儿。
但这不妨碍丫头们继续心生向往,阿草摸着怀里微微凸起的银锭子,很是豪迈的挥手:“我想好了,就用这些钱置办我自己那屋的被褥家什,我要全部都买自己喜欢的,当然了,你们都可以跟着我去住……”。
果然怀里揣着钱的就是“大爷”啊!说出话来连气儿都是粗的。
成日里揣着那银锭子,估计已经跟胸前那块肉融合在一起了,现在毫不犹豫的要拿出来花掉,竟然不带一丝皱眉头的,这个姐姐,干脆!麻利!大气!
要比试谁的银子多,阿珠可不犯怵,随手也是往怀里一摸,“铛铛——”,两颗银锭子相碰,发出脆响。(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