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珠小心的敷上一层消过毒的软布,从脑后系了个结儿,小婴儿呼吸平稳又均匀,还在沉睡之中。
“啊!”一声尖叫,是调皮的阿珠发出的。
小皇子睡梦里被惊扰到了,骤然弹跳起双臂,又同时落下。
“呼——”阿珠长长的吐了一口气,自己救助过的娃儿,左右脑肯定都没问题,
还挺舍不得这肉嘟嘟的一团的,可惜,外面早就兵荒马乱的厉害了。
顺手牵羊进来的银镜铜镜就别在乎了,阿珠抱着小襁褓现身在空落落的“手术室”里,没办法,为了不留下任何蛛丝马迹,阿珠姑娘兰质蕙心,把这个偏殿里面的所有物事都划拉进了小世界,连个烛台都没剩。
魏嬷嬷半拉脑袋上的发髻都散掉了,土豪金也没那么晃狗眼了,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各间屋子翻腾,最后,本来是绝望的再来这间“手术室”来骂几句的……
“我的个乖乖!陈阿珠,你死到哪里去了?快把小皇子给老身!”
阿珠笑得欢实,眼睛一眯脑袋一歪,把小皇子往身侧藏:“喂——魏大娘,您老过河拆桥了不是?我可是冒着天大的危险帮助你们的。”
魏嬷嬷一心扑在小皇子身上,就怕经过这么一番折腾,再把皇子的命丢了,或者,白白的挨了两刀,却于事无补,照样没办法见人……
“呜呜呜呜——额的个神啊,阿珠你就是老身的神啊!”
魏嬷嬷“咕咚”跪倒在地,实实在在的给阿珠行了几个大礼,再爬起来时,整张脸都没法儿看了。
此刻软布下的上嘴唇还有细微的针线痕迹,但是形状绝对正常,就好像,原本是一个正常的孩子,只是被人摔到了地上,磕花了嘴唇一样。
自己这事儿做得漂亮,受一两个磕头礼也不为过,谁让魏嬷嬷起先那么气势汹汹的安排什么禁卫军把自己掳来呢!
想到这里,阿珠着急了,谁知道现在家里是什么状况啊?“小二哥”会不会按照自己嘱咐的,催促老爷子带着弟弟们连夜逃窜?貌似目前的情况,实在不需要那般紧张了。
魏嬷嬷抱着小皇子,带阿珠面见同样心急如焚的皇后。
又是一番悲喜交加,小皇子脸上的软布又一次被揭开求证事实真相,这幸亏是经过小世界的滋养,要不然,伤口可不得发炎?
“赏!快赏!”皇后满身的病一下子就去了一大半儿,一叠声的安排魏嬷嬷取金贵东西,其实也不过就是些金银首饰,更精美更高大上点儿罢了。
“我估摸着,两三天以后这伤口就能愈合好,这期间就别翻开来看了,还有,请尽快送我出宫,估摸着,我家里人都得急疯了。”
莫名其妙就被官差给拉走了,谁家大人不吓个半死?
皇后哽咽的拉着阿珠的手直叫“妹妹,阿珠妹妹——”,可惜眼养尊处优惯了,没学会跟人道歉。
只要别再闹今儿那一出抓捕的戏码,不道歉也没关系。
魏嬷嬷真心实意,给阿珠足足准备了两个檀木箱子的礼物,都装在马车上,再安排原来那几个凶神恶煞般的禁卫军,照原路送回。
“阿珠姑娘你放心,皇后娘娘不是忘恩负义的性子,以后大凡有用得着我们的地方,你只需要给西角门的守门禁卫军士留个话儿,天大的麻烦我们都给你解决!”
这话倒是挺有力度的,再加上魏嬷嬷本人赠送的葫芦串手镯,这次入宫之行有惊无险,还收获多多。
只不过,老大娘回去之后,要考虑一下怎么跟大家解释所有的镜子都不翼而飞的事情……
阿珠在七绕八绕的路上笑得狡黠,禁卫军大概走到了宫门的出口,竟然被拦阻了。
“深更半夜的,李头领这是要出宫啊?皇后跟小皇子贵体有恙,李头领倒是有心思不好好守着后殿?”
阴阳怪气的声音,就堵在了马车厢车帘处。
“本头领做事,还需要你一个内宫太监质疑?哼!”
“洒家奉万岁之命,在此严查出入人员,咯咯——李头领莫非想要抗旨?”
争执之间,阴阳怪气的太监抖动布帛的声音响起,禁卫军们立刻蔫巴跪倒了。
皇后娘娘再牛气,能赶得上皇帝?
“来人!”太监尖细的声音凌厉无比:“搜!”
李头领眼睁睁看着几个如狼似虎的小太监围过来,车帘撩开……
咦?里面空空如也,不但阿珠无影无踪,那两个檀木箱子也凭空消失了。
“王公公,请问搜查完毕了吗?我等奉皇后口谕外出,可能走了?”
“哼!”
王公公狠狠踹了车厢一脚,弯腰抱腿尖叫起来,在内宫豢养的皮娇肉嫩,禁受不住那一脚的反弹之力啊!
马车已经驶离皇宫很远了,李头领才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颤巍巍在车帘外呼唤:“陈姑娘?你还在吗?”
在你妹啊?车帘从里面被踢了一脚,发出“噗”一声闷响。
“嗯——赶紧的,送本姑娘回家!”
李头领脑门上的汗水更多,这天气也是忒热。
“陈姑娘,刚刚——你藏起来了?”
“废话!就凭你几个的三脚猫本事,本姑娘不藏起来,你们还不得眼看着我被抓走半个屁都不敢放?”
说起来都是泪,今日有些步步惊心的感觉。
李头领的衣服都蒸腾出热气来了,却一溜小跑毕恭毕敬,再不是临来时牛气哄哄的模样。
那腔调儿,也怎么听怎么谄媚:“陈姑娘,没想到您竟然是武林高手,有时间的话——多亮几招儿让兄弟们开开眼可好?”
您当姐这本事是耍猴的呢?阿珠对这个死拉活拽抓捕自己的禁卫军真心不感冒,何况刚才遇到危险,这厮见到皇帝老儿的诏书就不讲义气的舍弃了自己?
得不到回应的李头领照旧说的高兴,两个手下的脸都红成紫茄子了,好在夜色黑暗谁都看不见。
远远地,能看见“金源酒店”里面还有烛光闪耀,隔壁大老李跟李大娘都在门外站着,金夫人跟李大娘说着话,又是跺脚又是叹息。
看到马车和穿戴的厚实的禁卫军,大老李“嗷”一声长叫,掌柜的也从里面往外跑,连声问道:“可是阿珠姑娘回来了?”
这一声可不得了了,巷子里的几乎邻居都“踏踏”的往外赶,顷刻间就把马车包围了。
“是这辆车!我记得!就是这三个人抓走的阿珠!”
小姑娘心里热乎乎的,俗话说“远亲赶不上近邻”,自己深居简出过宅女的日子,却收获了暖乎乎的情谊。
“李大娘,金婶子……”,撩开车帘跳脚落地的小姑娘,声音刹那间哽咽。
两个小炮弹光速奔来,大叫着“姐姐姐姐你可回来了!”
王老爷子戒掉旱烟很久了,此刻却又捡了起来,一身的烟草味,不知道连续吸了多少锅儿……
王老爷子的身后,是一个英俊少年,黑暗里只看得见身形的轮廓,阿珠笑了。
解释了几句风马牛不相及的理由,送走了禁卫军跟邻居们,阿珠疲惫的抱住小白的马脖子,说了声“谢谢!”。
傻瓜才不知道,这声“谢谢”是给的谁。
“小二——告辞。”蓝衣少年拱手。
王老爷子很不好意思的回礼:“现在外面宵禁了,公子——不如就在家中歇息一晚,有现成的被褥。”
其实已经没有一晚上了,折腾了大半宿儿,天色很快就会大亮。
“小二哥”毅然离开的背影,挺带感的,两匹马耳鬓厮磨着“踏踏”离去。
阿珠再累也不能睡,王老爷子有满肚子的疑问得提呢,把两个小的轰到床上,爷儿俩秉烛夜谈,来龙去脉怎么也得说出一小部分。
“那以后——会不会还来找咱家的事儿?要不然那苹果醋酒咱就别卖了。”
阿珠打了个哈欠,满不在乎的样子:“姥爷你放心,不会再有下一次了,苹果醋酒照样卖就行。”
而且自己还额外添加了一个护身符呢,魏嬷嬷的权势不可低估,些许小事儿肯定一划拉手就办成了。
每次用掉一点儿绛色草叶片都会非常疲累,阿珠强撑着回到自己的卧室,倒头就睡。
其实王家姥爷还有不少的话需要问清楚的,比如那个看起来有莫名的熟悉感的少年郎是谁?怎么跟阿珠认识的?为什么在这样关键的时刻陪伴着自家人?还热心的派人四下里打问消息,那实诚劲儿,绝对不是假装的。
“哎,要是秀娥在身边就好了,当姥爷的,不好意思打问外孙女的私事儿。”
只要,别再出类似的乱子就好,刚从铺面回来时,老爷子听说了外孙女被抓走的事儿,简直不想活了。
这一夜深表郁闷的人不少,小世界里面的黄金蟒夫妇就很不痛快,刚才这样精彩的时刻,小主人竟然没把自己放出去凑凑热闹,那个肉嘟嘟的小皇子抱进小世界,也不让自己亲近,难道主人忘记了我们还兼职“保姆”的工作?(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