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擅长搞“个人崇拜”的小丫头快要崩溃了。
大周越发的恭敬,简直要把阿珠当成神仙牌位给供奉起来,啥啥都不让动手,一顿野炊,指挥的趟子手们团团乱转。
而且,阿珠刚刚吃了个多半饱儿,那厮就凑上前来,神神秘秘的再次提出一个建议:“阿珠小姐,你有没有想过投资镖行?就是在我们镖行也入上一股两股的,以后,再走南闯北可就方便了,你做起别的买卖来,运送货物也更省心不是?”
这个问题倒是没想过,不过,原来只寄希望于借用李家或者王三强的人脉与通道,到底不那么自如。
“你能做的了主?请我入股?”
恒丰镖行在诸葛王朝也算得上是有些名气的,讲规矩重信誉,不少客商都喜欢找他们押镖送镖。
“嘿嘿,恒丰就是周家的买卖——”,大周挠着后脑勺傻笑,作为恒丰产业的长子长孙,这厮很容易给人留下憨厚实诚的印象,且没有继承人的牛气哄哄劲头,天生长相就平易近人。
组建一条可以贯穿东北西南的连环商道?这想法一蹦出来就让人激动,东到海边,西至边疆,南邻印度洋,北通北冰洋……
把李家的王家的和恒丰镖局的人脉通道融合在一起,天下之大,大都可以去得。
“那好!我会给你一份入股策划书,如果你们周家没意见,我们就算是正式合作了。”
阿珠已经在考虑策划书的内容,大周也欢欢喜喜的跑回去,安排了一个趟子手快马回乡找总把手亲爹通报自己的主张。
不得不说,这厮脑子其实是很聪明的,有了阿珠这个合作者,此后的镖局生意更加红火不说,趟子手们的出行待遇、饮食配备上都提高了不少……
眼看着就成一家人了,这关系就更显得亲密,原来只敢给老牛开的小灶,稀有的苹果、梨、桔子、草莓、杏——,也出现在趟子手的大巴掌里面,都说这次押镖生活太幸福了。
阿珠的策划书也抽空书写完毕,恒丰的代言人大周连连点头,还时不时就竖起大拇指赞美一下,然后,就轻飘飘的签了字画了押,从怀里摸出了一枚专用私章摁了印。
“你能做的了主?”
小丫头还是那个疑问句,眼睛眨啊眨啊不相信的样子,如果恒丰镖行已经交给了大周做主,那为什么出镖还用亲自前来?
这其实是上辈子被当老板的动不动有事都安排手下去做的影响,大周被授权的时间不长,老周也还没有完全退养,继续坐镇恒丰镖局,但是大小事务的决断权,已经交给了大周。
这厮还半遮半掩的始终,阿珠狠狠的白了几眼。
“阿珠啊——”,两个人都签了字,合作成了定局,大周也不那么客气的称呼啥子“小姐”了。
“我琢磨着,咱这次出镖,回程时空着车确实很浪费,那啥——你想法子安排安排吧!”
现打现的就要求股东行使权力分摊职责了呢!
“好!这事儿交给我。买卖货物的银两就算我的入股,银票我就先不给你了。”阿珠真心舍不得再消耗银票了,要知道银票被复制了她都不敢用,万一人家掌柜的记忆深刻,不承认凭空多出来的一模一样的两张银票呢?还不如换成银子,复制出来的银子可没人疑心啥……
大周很“happy”,对于是不是还能来一头撞晕在车辕下的野猪就不在意了,接下来的一段路程,这汉子跟个小学生一样,一本正经的跟着阿珠学习些先进的理念,比如统筹计划空余的镖车与趟子手的合理搭配。
同时,阿珠也对恒丰镖局的内务与外交有了个初步的了解,一大一小每路过一处繁华的城镇,都要专门到集市上和各大店铺去走一走看一看,思谋如何把押镖送镖跟经商做买卖联合的更亲密无缝。
冬日的雪花开始在马车前后飘洒的时候,距离李官镇已经只剩下了三百多里路,大家寻了间客栈住下,等待雪化了路平了才能再次启程。
这次怎么都能赶上二姐阿草春天的婚礼了,阿珠并不着急,蹲在房间里勾画行军帐篷的图样。
既然已经跟镖局合作,那就得把趟子手们当成自己的手下来管理来照顾,像原来那种直接躺地上就睡的习惯,不安全也不利于健康,还是去掉的好。
按照蒙古包的式样设计,可以随时折叠,还能收缩自如,最好还轻便易携带……
阿珠投进设计图就是多半天儿,期间还进小世界打理了一下种植物,冒雪跑出去采购年货的大周他们就回来了。
出门在外就是这样,过年过节不一定在哪儿,好在这次出行有了个阿珠铺排,银子不但没少,还挣了一些,估摸到回程的时候更是能盆满钵满的,大周就没小气,逮着一间开门营业的布行,给每人都扯了一身布头儿,连带的棉絮针线,一股脑运了回来。
“我们也想直接买身成衣的,可是开门的店铺忒少,还没有棉衣的存货,那啥——阿珠你想法子吧——”。大周的脸忽然就红了,刚才扯布的时候一时冲动,还担心再晚了连布都扯不到了,可是这十几个人的棉衣裳,交给阿珠一个小丫头,妥当么?
剩下的都是大老爷儿们,抡枪动棒个个不含糊,可是这穿针引线的活计——没人能做的了啊!
阿珠看着眼前整整铺了一炕的布头棉絮,也是一脑门子的官司。
“反正咱们现在也都有旧棉衣穿,客栈里面配备的铁皮炉子也挺暖和的,这新衣裳嘛——不着急。”阿珠的脸也跟着红了,掩饰性的举了举手里的图纸:“你们扯的粗布布头多不多?不如——一块儿做几个帐篷?”
下雪,都闲的无聊,一帮爷儿们围着图纸上看下看左瞧右瞧,个个都有上手的意思。
“我看见有家铁器铺子还开着门,我去定做这些套管儿吧,说不定还能帮着抡抡大锤。”大周真是好样的,半点儿大老板的架子都没有,主动要求继续出门。
“记得打的越薄越好啊——”,阿珠嘱咐完出门的两个人,回头,打量剩下的趟子手的——手。
手指头手腕子都瞧了一遍,还装模作样的点着头:“嗯——很不错——”。
这是要把汉子们打造成女红高手的节奏啊!
手指头粗不会穿针?不要紧,姐会!姐给穿好——
缝的针脚儿大透风撒拉气?不要紧,没人嫌弃你——
阿珠感觉自己成为了世间手最巧的贤惠女子,分担了按图纸的尺寸剪裁成片的任务,还要负责指挥与指导汉子们飞针走线,把布片连在一起——
这一通忙碌延续到了天色黑透,浑身披满雪花走进客栈的大周和老牛,怀里抱着鼓鼓囊囊的两个大包裹。
本来还觉得寒冷又辛苦的,结果看到了一个个抱着布头掂着针线,脑袋凑在油灯下瞪成“斗鸡眼”的趟子手,登时开心的“哈哈”大笑起来,怀里的东西也“噼里啪啦”散落一地。
自己帮忙动手打制的铁皮果然薄了些,弯成一个个圆筒圆棍儿状,足可以应付折叠的需要。
第一面世间最粗糙的粗布帐篷,诞生了。
斜插的铁皮管儿在四角固定,藏蓝色的帐篷就像一座饱经沧桑的小房子,大针脚有不少在龇牙咧嘴,但是,很结实,不会轻易损坏。
汉子们玩起支帐篷收帐篷的游戏来那可真叫上瘾,幸亏这家客栈就他们这一群房客,掌柜的一家态度友好的,就跟猛不丁天上掉了馅饼一样。
可不是掉馅饼?早先到了过年前后,开客栈的都得关门大吉,有时候可以歇息三四个月挣不到钱。
客栈的大厅里面人声鼎沸的,汉子们积极性分外高涨,表态说明儿后儿还得继续做帐篷,新棉衣不要了,棉絮留着做成身下铺着的被褥好了,那活儿容易,两面一缝就得。
果然,第二日,汉子们的手艺就见长,针脚儿尽可能往细密处走。
大周和老牛只得继续跑到铁匠铺子做义工,好在阿珠按照的前世的流水线工程设计,他们只需要按照固定的尺寸加工就行了。
而客栈里面,也不再是乱糟糟的飞针走线,更没出现时不时有人怪叫一声,因为被邻居的针给扎到了……
流水线工序,被阿珠引导成功。
每个汉子只负责缝起来固定的一条线路,缝完就传给下一个人,依次轮推下去,很快,就叠压起了厚厚的一摞多半成品。
手指头细些的做最后的收尾,给帐篷四角缝缀上支撑铁片,还有一个眼睛毒的做监工,负责验收最后的成果,并找出在哪一个环节出现的瑕疵,给予返工处置。
千万别小瞧男人的动手能力,只这一天的功夫,大周采购来的布料就用完了,包括给阿珠单另扯来的粉红花布,也做成了一面鲜艳温馨的小帐篷。
于是,悲催的大周,第三日还要继续采购布匹并兼职打铁工匠,他本来是极力主张见好就收到此为止的,够自家兄弟们偶尔使使不就得了?
可是阿珠轻飘飘甩出一句话:“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多做一些,倒卖出去,这东西新奇又实用,能卖个高价儿——”。
于是,大周顿时觉得打铁工匠的身份可爱无比,最起码比自己的总把头还来钱,“啊——恩恩——额——”,这厮几乎是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儿拽着老牛出门的。
于是,剩下的趟子手们更带劲儿了,恨不能肋下再生出一双手来,不就是做个针线嘛,多大点事儿啊?现在的工作可是由新东家当场结算双倍薪水的,阿珠解释说这属于“年节加班费”,必须翻番儿。
一个小姑娘,一个好主意,还外带养活了好几家关门大吉的布店,积存的难销的重颜色的粗布都被买空了,这个年,都过富足了呢!
铁匠一家都顾不上整治年货了,额的个娘唉,早知道就多囤一些铁石,现在可是把铁片子下脚料都拿出来溶了,直到大年三十,铁器铺子都没停火,熊熊燃烧的火苗在诉说着,主人家的荷包到底有多鼓——
可是亲,教导彪悍粗豪的汉子们拈起兰花指穿针引线,把一票武艺超群的镖师趟子手给改造成缝纫工和铁匠,真的合适么?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不想做好裁缝的趟子手,就不是合格的打铁匠!(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