脊背重重砸在水面上的击打感让邹俊卿在一瞬间停了呼吸，等呼吸恢复的时候却是吸了一鼻腔的水。江水充斥鼻腔，灌入肺部，窒息感越来越严重。江水没过了头顶，世界同他隔离开，只能听见江水的流动声，但就连这个声音也越来越模糊。

“邹俊卿！”

水外的那个人在声嘶力竭地呼喊着他的名字，明明是最为熟悉的三个字却听不分明。

自己的胆子还真大啊，原来自己真的敢死。

“扑通——”

又是一声落水声，水花炸开，睁着眼睛的他看见那个男人满脸的焦急。他想逃，却没有力气，江水这么重这么沉，把他压得死死的，无法动弹无法挣扎无法反抗，任凭那人抓了自己的手腕拉进怀里。

隔着江水和湿透的衣服，仍然能听见那人擂鼓般的心跳，这么快这么急。

邹俊卿被男人抱着拖回了河岸，吸入了太多江水让他趴在岸边咳得撕心裂肺，眼泪鼻涕混着江水滩了一地。男人坐在他的旁边直喘气，满脸的惊魂未定和绝望，手止不住的颤抖。

他扭头看着邹俊卿咳的肺都呕要出来了，不顾他脸上污秽，伸手把人拉入怀里拍着他的背帮他顺气。

“你……你走开！”邹俊卿双手撑在男人的胸口试图将人推开，斩钉截铁地拒绝了男人的好意。

男人突然火就上来了，揪着人领子强迫他抬头看着自己恨声道：“你妈的疯了是吧！你自己会不会游泳你还不清楚吗！会死人的你到底懂不懂！”

“我巴不得去死。”邹俊卿盯着男人近在咫尺的俊容，目龇欲裂，“我死了你是不是就会放过我了。”

快疯了，真的是快疯了，明明都消失这么久了，为什么还要回来，为什么还要继续来扰乱他的生活，为什么就不能放过他，为什么要这样阴魂不散。

“你死了我就陪你死，你想怎么死我都陪你，到了阴曹地府我还是缠着你不放，别说这辈子了，你永生永世都无法摆脱我。”顾舟的声音瞬间温柔下来，轻声的低语是魔鬼的吟唱，让邹俊卿本来就苍白的脸就连最后一丝血色都褪尽了。

邹俊卿盯着那双眼里翻滚的疯狂，那肆无忌惮渴望毁灭一切的欲望，让他从心底发出寒意。就算还处于脱力状态，他还是固执地推着他，他的声音嘶哑绝望。

“顾舟，你是个疯子。”

“是你逼疯我的。”名叫顾舟的男人笑了，笑得肆意，他松开了手，平视着他，“你这辈子我要定了。”

“你迟早会逼死我。”邹俊卿闭上了眼睛，隐去了眼底的苦涩，“我已经不怕死了。”

浑浑噩噩过了四年，本来以为这一切都结束了，在死一样的寂静之后再一次把巨石投进了水池，到底要怎么样才能逃避这一切？只要能摆脱他，摆脱这个男人，要他怎么样也行。

“你就算是死，也必须死在我手里，这是你欠我的，也是我欠你的。”

顾舟笑得那么绝望，绝望到漫天涛声都遮不住他心底的恸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