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倩杀了她第一个爱上的,一个多月来同床共枕的男人,然而她的表情淡然,情绪没有半点波动,杀林祈光对她来说,简直就像踩死一只蚂蚁一般。
她吩咐林祈宗处理后续的事情,而她自己则去了安置徐雪意的小宅子里。
此时已经接近黎明时分,徐雪意还在熟睡之中。
幽倩掀开了被子,钻进了徐雪意的被窝,然后看着熟睡之中的徐雪意,喃喃道:“这世间的男子,果然都是贱货,你的那个所谓的夫君是,林祈光是,林祈宗也是,那个自作聪明的陈剑书也是,就没一个是好东西,还是妹妹你好!”
幽倩说完,抱着徐雪意,然后闭上了眼睛,徐雪意睡梦之中,察觉有人抱着她,稍稍挣扎了一下,就继续熟睡了过去。
没多久,夜尽天明。
在陈剑书因为婚事忙得焦头烂额的这一天,徐雪意则一直跟幽倩在一起。
徐雪意觉得幽倩有些异常,好像比以往对她更好,但是却也比以往更爱粘着她,过往幽倩只会每天抽一点时间来看她,今日则是早上起来,就已经发现幽倩睡在她的身旁,还抱着她。
这一天里,她们在同一个被窝里睡醒,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她们谈论着各式事情,但是徐雪意始终不敢把夫君的名字,以及自己的身份告诉幽倩。
就这样,又过了一天,终于到了陈剑书当郡马爷的大喜日子。
这日,徐雪意与幽倩依然睡在一起,徐雪意醒来的时候,幽倩还在熟睡当中,徐雪意不想弄醒幽倩,她自己蹑手蹑脚地起了床,没有发出半点儿声音。
徐雪意这房间里被幽倩下了禁制,那是一个十分简单的法术,但是她却无法出去,一应日常需要的东西,都是幽倩帮她打理,包括洗脸、洗澡的水。
她像往常那般,用幽倩昨夜给她准备好的那一盆清水,洗干净脸,坐在梳妆台前,梳理她的头发。她之前剃了光头,头发如今才一寸多。而且她总会带着帽子,把难看死了的头发盖起来,尽管如此,她每天起来,还是要梳头。
然而她梳头的时候,木梳莫名其妙崩了一根针脚。
徐雪意的内心,蒙上了一丝阴霾。
徐雪意起来不久后,幽倩也醒来了,之后的事情,如同昨日一般,一切如常。
午饭过后,徐雪意突然听见外面人声鼎沸,她问幽倩道:“姐姐,外边那么热闹,咱们京师是有什么大喜事吗?”
幽倩自然知道外边这么吵,是因为陈剑书与那个灵慧郡主婚事。
幽倩吃了陈剑书一记闷棍之后,就觉得这个人十分狡猾,而后来陈剑书毁掉了刘仙儿的容颜,她从此认为陈剑书是臭男人,根本就不在乎女人的感受。
幽倩觉得灵魂郡主嫁给陈剑书这样的人,实在是明珠蒙尘,她的脸色语气,自然就不会太好。
“没什么大事,不值一提!”幽倩板着脸,冷冷道。
徐雪意心头依然莫名地不安,她劝说幽倩道:“姐姐,我脚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又已经好多天没行走过,天天闷在这房间里,骨头都生了锈,我不会再像上次那样偷偷离开的了,姐姐你带我出去走走,看看热闹好吗?”
徐雪意当日偷跑出去,把脚上的伤口弄得裂开,幽倩看着觉得心疼,就把徐雪意关在这房间之内。幽倩是出于善意这么做,但也意识到自己这么样确实有点过分了。
“好吧,不过你要答应姐姐,不能到处乱跑哦!”幽倩说着,朝徐雪意伸出了小指头。
徐雪意也伸出自己的小指头,勾住了幽倩的小指头。
勾过小指头后,两人出了门,来到京师的大街之上,这街道两旁,已经人山人海,挤满了围观的百姓,而当徐雪意来到这里的时候,陈剑书迎亲的队伍,刚好敲锣打鼓地经过。
就是那么巧,不迟也不早。
陈剑书穿着十几个京师最好的裁缝连夜给他做的礼服,那礼服不管裁剪、样式、用料都极好,加上他本来就长得英俊,两者相得益彰。
他骑在橘红色的骏马之上,走在队伍的最前边,而徐雪意只是一眼,就看出这迎亲的新郎,就是她朝思暮想的夫君。
她心头的那一丝阴霾,那不祥的预感,最终成了眼前这让她痛绝心扉的一幕,她的瞳孔一瞬间变得空洞,她痛苦得想要大声哭喊,却如何也哭不出声音来。
她用双手死死地捂住心脏,简直觉得,她的心,真的已经碎成了无数碎片。
无数日与夜的思念,一直以来的希望,最终成了绝望。
她的精神,终于崩溃了。
幽倩学会了《煞剑拘魂咒》之后,对神魂的了解,比过往要深一些,她察觉到徐雪意的异常,转头一看,居然发现,徐雪意的神魂,有些即将崩解的迹象。
神魂一旦崩解,那么人就算活着,也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
幽倩急出了眼泪,立刻抱起徐雪意往宅子里跑,同时施展悬水庵安定神魂的真言术,护着徐雪意的神魂。
……
……
陈剑书骑着马穿街过巷,突然,发觉脸颊有些冰凉,他心中狐疑,用手一摸,发现自己居然莫名其妙的流着眼泪。
他勒住了马,转头看着一个方向,但是人头涌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陈剑书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寻找着什么。
他心里总觉得,徐雪意好像就在人群中,但是理智告诉他,徐雪意不在人群中,而是坐在他身后的花轿里。
“郡马爷,您是怎么了?误了拜堂的吉时,那就不好了!”那媒婆看见陈剑书停了下来,急忙上前询问。
“知道了!”
陈剑书轻轻策马,继续前行,不再看。
之后迎亲队伍回到了陈府大宅,陈剑书按照媒婆的吩咐,做足了一切礼仪,然后才踢了轿门。
直到看见花轿内坐着的那个弱质芊芊的女子,陈剑书的心才安定了起来,他觉得自己想多了,真的想多了,娘子就在花轿里好好的,哪能混杂在刚刚那些人群之中。他心里想,看来是这些天实在累过了头,脑子有点糊涂罢了。
陈剑书掀起新娘子的手,然后轻轻地道了一声:“娘子!”
花轿里的人儿,并不作声,而是微微点头示意。
此后,一对新人入了宅门,走足了梁唐国的民风习俗,值得一说的是,陈剑书亲生父母双亡,他们敬茶,按照道理来说,该是敬给大娘身份的陈林氏,但是这一条,陈剑书是如何都不愿意,最后协商出来的办法是,宰相柯白起,以老师的身份,喝了他们的那两杯喜茶。
拜过高堂,这时已经日落西山,婚礼到了喜宴的阶段,陈剑书无亲无故,根本就没有可以宴请的亲戚朋友,来喝喜酒的人,以朝中的高官权贵,皇亲国戚为主,陈剑书自己的婚宴,愣是没有多少人是脸熟的。
这也没办法,谁让他是大恶人,人缘不好。
婚宴过后,宾客们各自散去,按照梁唐风俗,是该有闹新房的环节,但是陈剑书实在太过于疲惫,这个过程,只是简略地走了个流程,而且那些来喝喜酒的,都是碍于梁秋实、徐茂国的面子,跟陈剑书没半点情义,也不会真的投入到这场婚礼之中玩得尽兴。
此时此刻,陈剑书与新娘子相对而坐,他们之间,是一张铺着红色桌布的桌子,上边有点着大红蜡烛的烛台,一壶酒,两只杯子。
娘子就在陈剑书的眼前,可是事情来得如此之快,他也是有些手足无措。
陈剑书傻傻的坐着发呆,也不知道想的是什么。
“相公……”
新娘子依然披着头巾,她见陈剑书没任何动静,便轻轻地叫了一声陈剑书。
陈剑书回过神来,想起现在自己该做的事情,是掀起新娘的头巾,然后与她喝交杯酒,然后……就是春宵一刻值千金。
说实话,陈剑书刚才在发呆,想的就是这个问题,他已经经历过人道,不是因为第一次而忐忑,而是因为别的原因。
他与林睿哲大战一场,还未来得及休息,就被那些礼官、媒婆、裁缝一干人等折腾了整整两天,他现在不管是就精神状态,还是身体状况,都差劲得到了极点。
如果他今晚跟娘子那啥的话,表现绝对会十分差劲,甚至硬都硬不起来,男人雄风,在第一夜就表现得如此糟糕,这是陈剑书绝对不能接受的结果。
可是如果他不那啥的话,又会给娇妻一个错误的信息,让娘子以为他不喜欢她,要冷落她。新婚第一夜,陈剑书什么都不干,这也是说不过去。
干还是不干,这是一个问题。
“相公……”
新娘子见陈剑书还是没有动静,又轻轻地呼叫了一声。
陈剑书听了那声音,终于一咬牙,下定了决心。
男人,绝对不能说不行。
他掀开新娘子的头盖花巾,看见了娘子的面容。
陈剑书眼前的女人,当然不是真正的徐雪意,但是却与徐雪意长得一模一样。
陈剑书初见徐雪意的时候,徐雪意不事打扮,是一位长相平凡的女子,只有她的一颦一笑,透着优雅高贵的气质,让陈剑书觉得她与众不同。
而现在,这女子长相虽然与徐雪意无异,但是经过精心打扮,比当初陈剑书所见的徐雪意,漂亮了许多。
四目交投,两手交缠,二人无语,一饮而尽。
之后,新娘子主动地坐在床边,第三次轻轻地呼唤了一声:“相公!”
陈剑书见此状,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抖擞精神,笑道:“娘子,我来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