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
向前一步，我沉声开口。
‘滋…滋滋……’
讯号不稳定让电流声愈发剧烈，通讯员连忙调整。
很快董庆生的声音清晰，语气阴阳怪气。
“呵呵，我还真是没想到，特城居然拥你做了主人。”
“主人？”
我反问道，“你的下属，都是狗吗？”
‘滋滋……’
沉默。
董庆生似乎压着怒意，“林温，能说是好事，就怕你有说不出来话的那天。”
“董司令放心，我一定照顾好身体。”
我越是平静，他便会越愤怒。
但董庆生随即轻笑，“嘴挺硬，就是不知道其他地方硬不硬。”
“司令如果只是来放狠话的，那我听到了，没有事的话，就不奉陪了。”
说着，我就要让通讯员掐断讯号。
然而，董庆生开口，“我是来送你句话。”
“请说。”
“峰会，你最好不要参加，不然你们特城来多少，我保证死多少。”
沙哑的声音落下，讯号瞬间中断。
‘滴…滴滴……’
“峰会？什么东西。”
我皱起眉头，回身朝吴军问道。
吴军也明显不清楚，只是摇头，“没有听过，应该和那份停战协议有关吧？”
但我们并没有收到任何参会通知。
就在这时，通讯员再次开口，“又有讯号接入，和刚才是一样的波频。”
“是否回应？”
众人面面相觑，董庆生到底什么意思？
“接。”
没有犹豫，我下达指令。
‘滴——’
通话再次连接，但这次的声音并不是董庆生。
“你好，我是董凌，西南总部总指挥。”
这道声音有些沧桑，但却古井无波，平静内敛。
“总指挥？”
疑惑回应道，我不禁与吴军对视。
董庆生、董凌，或许这个董凌才是真正的司令。
“没错，请问如何称呼。”
短暂沉默，我开口道，“岭南特城，林温。”
“你就是林温？”那头语气明显意外。
“幸会，我已经在停战协议上，看到你的名字了。”
“我的荣幸。”
我与他客套着，心中却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比起董庆生的飞扬跋扈，董凌的平静客气更让我感到一种莫名的危机感。
“听你声音还很年轻，真是年少有为。”董凌语气微顿，“停战协议，想必你已经看过。亚欧大陆，将会在半月后举办峰会，届时所有势力都会参与，包括阿尔法分所‘X’和鹿岛的‘蜂房’研究院，峰会举行地点在金陵城。稍后，你应该会收到邀请。”
“谢谢，我知道了。”
董凌继续道，“这通电话，其实还有一个目的。”
“什么？”
“我希望，在峰会举行前，我们见一面。”
这番话让我心中一紧，“不必了吧，峰会见。”
“呵呵。”董凌忽然笑道，“我知道犬子和你之间发生的事情，我代他向您道歉。”
“31团的覆灭，我并不怪你。相反，我很欣赏。”
他的话，让我分不清真假。是奉承，却又并不虚伪。
没等我开口，声音再次传来。
“我希望你能来，并且保证你的安全。就算有私人恩怨，在民族大义面前，我明白轻重。”
董凌的语气似乎有些疲惫，“停战协议的内容，我其实并不想妥协，但你明白，我们也需要喘息时间，城市要重建，文明要重建，就必须避免更多的牺牲。”
“这份大义，在你我身上。是对是错，就看结果是成还是败。”
沉默。
终于，我沉声开口，“见面可以，你来见我。”
“我只是一个小人物，请理解我的谨慎，当然你如果不信任我，我们也没有见面的必要。”
‘滋…滋滋……’
电流声夹杂，另一端沉默片刻。
“好，最迟一周，我会亲自抵达。”
他的语调里，我听不出半分情绪。
“不要携带重武器和重型战车，否则特城将会视为宣战。”我提醒道。
董凌声音传来，“不会。”
“我想你应该能够明白，我们现在面临的远比个人利益与恩怨更加严肃。”
我回应道，“我必须谨慎，请谅解。”
……
通讯结束，我已经大概明白发生了什么。
董凌是董庆生的父亲，而他才是西南总部真正的司令。目前看来，他在向我示好。
可我是差点杀掉他儿子的人。
宽容有气度、眼界宽远、心思缜密……
我从董凌身上感受到的每一点，仿佛都在证明他是一个可以信任的人。
但越是这样，越让我心生畏惧。
我终究感受不到他的半分情绪，董凌的城府太深。
“董家，倒还真是奇怪。”
吴军咂巴嘴，又叼起了一根香烟，“两父子的态度，完全不同。”
“不奇怪。”夏雪低声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他们都是同一类人。”
说着，夏雪抬头看我，“如果可以，把董凌扣下来。”
“恐怕不会容易。”
我摇头，同样掏出烟盒。
就凭董凌的城府，他不会不做后手。而且现在停战协议已经签了，真把人扣下，西南总部肯定会借题发挥。
夏雪一声轻哼，“说了这么久的民族大义，他董凌也没提半句他儿的不对。如果现在是我被带回西南战区呢？”
夏雪的娇躯隐隐颤抖，她像是愤怒，又像在后怕。
“他无非就是有要达成的目的，不计较31团的死，能算作道歉吗？我们也死了人！民族大义？如果我在董庆生手上，我会是什么下场？！”
感受到夏雪的情绪波动，我将手掌搭在她的头顶。
“我知道。做过的事，就必须付出代价。”
轻声说着，夏雪的情绪稳定了许多。
鼻尖有幽香扑来，女孩朝我靠近。
“没事，已经没事了。”
轻拍夏雪的后背，我低声安慰道。
夏雪似乎想要抱我，抬起手却僵硬下来。
忽然，夏雪收手，转身离开。
“我要休息了，送我回去。”
我不禁微愣，一旁吴军叼着烟，半边脸僵硬的笑起来，“还不快去？”
“好…好……”
反应过来，我快步跟上前方那道娇小的背影。
电梯边，夏雪走进。
她捏着裙边沉默不语。
我站在夏雪身后，伸手按下按钮。
手臂越过她时，我忍不住轻抚夏雪的脑袋，“很累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