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延深吸一口烟,熟悉的刺激在肺部蔓延。
孤零的背影矗立在公寓阳台上,仿佛无言的对峙。
刘延心中有种奇怪的感觉,‘失而复返’的血玉无法再让他感受到更多的恐惧。
或者说,刘延的心中已然被恐惧填满。
血玉仿佛一个窃笑的诡娃娃,随时会跳起来咬自己一口。
后退了两步,刘延突然被手指间的灼热惊醒,仓惶低头,才发现卷烟已经烧到底了。
再次点燃一根烟,刘延的思绪渐渐镇定,只是目光始终停留在角落里的虎头玉佩上。
他不敢有任何一丝精神上的松懈。
从血玉跟着自己回来开始,一切事情都充斥着蹊跷与诡异。
虎头状的玉佩在幽蓝的月色下,仿佛要滲出血来。
第一次出现,刘延的双瞳得到了一种诡异的能力。
再一次见到那些奇怪的虫子,是在自己的眼帘之中。
如果按照龙卿的说法,自己中了蛊,这一点毫无疑问是被证实了。
“渝北第一大师……”
从刘延的嘴里,缓缓吐出几个字。
这便是所谓的蹊跷,如果蛊毒存在,凭借渝北第一大师的名头,还不至于关心到自己这样一个普通人。
沈老板对龙卿的态度,刘延看在眼里,他可不是傻子。
肾上腺素快速分泌下,刘延的思绪异常清晰。
沈老板对龙卿的态度,是一种近乎骨子里的敬畏。
是什么让如此身家的沈老板这般敬畏?临走时,龙卿的一手茶水逆流之术毫无疑问神乎其神。
刘延不断思索着,从龙卿出现开始,龙卿的聊天始终都围绕着一个主题——获取刘延的信任。
如果仅仅是宣告一个刘延活不了几天的结果,龙卿完全没有必要展现这一手。
茶水逆流之术的目的,在于得到自己的信任。
刘延在房中来回踱步,头发乱糟糟的一团仿佛发疯一般。他只感觉仿佛有什么东西快被自己洞察了,却又始终想不明白。这种感觉像是一团疑云,巨大的阴影笼罩在刘延头顶。
渝北第一大师,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用心?
龙卿的话在刘延脑海不断浮现,那句你真以为你能逃掉?就像是个预言。
更离奇的是,现在龙卿的预言应验了。
他可能知道得更多。
桌上的茶杯已经被刘延反反复复的检查过了。
就是自家的瓷杯,没有任何问题。
无数次出现在镜子面前,刘延盯着镜子中这张憔悴的脸。
他始终也不愿意相信,自己竟然只有三日的活法。
人临死之前会想什么?
刘延曾经也无数次在帖子上见到过这样的讨论。
但真正轮到自己,刘延心中只有一种异样的平静。
祥和的宁静,还夹杂着一丝不甘。
“我才二十啊……”
刘延感慨了一句,不由得有些心酸,他只觉得对不起自己爸妈。
老家的条件并不算宽裕,大学四年,父母已经付出了太多。
还有妹妹,今年上高中了吧?
刘延痴痴的想着,脸上不觉间浮现出一抹笑意。
三天的时间,不知道能不能偷偷回去看看他们。刘延其实根本没有勇气让家里知道这一切。
如果告诉爸妈,自己只有三天的活法了,恐怕两老会泣不成声吧?
思绪左右漂浮着,不知不觉,天边已经亮起了暗淡的微光。
刘延就这样在客厅里呆了整整一个晚上。
不过奇怪的是,刘延根本没有困意。
若是让刘延现在回答,人死之前会想什么。
恐怕刘延不会犹豫,因为现在刘延已经通透了,若是这就是命运,他无法阻拦。
留在心中更多的只有遗憾。
“呸,老子还是个处男呢!”
刘延站在朝阳照耀的阳台上,狠狠的吐了口烟,曦光洒在身上,刘延微微虚着眼睛。
那枚血玉依旧安静的躺在阳台角落,刘延将血玉捡起。
面对诡异的虎头玉佩,刘延心中居然没有了恐惧。
他甚至集中精神,想要看看血玉身上会是什么颜色。
再次睁开眼睛,眼前猩红的血玉,居然变成了深邃的黑褐色。沉重的褐色,仿佛逝去的王朝一般严肃与萧瑟。
刘延不禁诧异,这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颜色。
但是下一秒,血玉身上的黑色居然如墨色消散一般,渐渐消散。
取而代之的,居然是一抹鲜艳的翠绿。
按照刘延总结的经验来说,这血玉难道是一件现代工艺品?
刘延只敢推测,因为关于自己双眼的变故,刘延不敢肯定。绿色的深度,真的代表着年份?
为何这枚血玉的颜色会如此变故?从黑褐色变成翠绿色?
颜色鲜艳程度究竟代表着什么?
一个个疑问盘旋在刘延心里,有些答案他不敢肯定,但却也不想在追究了。
朝阳升起的时间里,刘延已经在心中想了一个人生清单。
做一次以前从未做过的尝试,买一个曾经不敢买的东西,若是能够有一次美丽的邂逅就更完美了,能破处的话……
咳咳
刘延被烟味呛到,有些羞愧的咳嗽了两声。
看着和天边的朝阳,刘延只是苦笑。
人生若如清风,风过,或三两落叶,或惊动檐边风铃,又或是水波无痕,无声无响……
三两落叶是人生遗憾。
檐边铃响是故人相思。
而刘延只想做那水波无痕,悄然离开。
哪怕是身处这种近乎离奇的漩涡之中,刘延也不愿意牵扯除他之外的任何人。
忽然间,刘延电话铃声响起。
电话那头传来胖子的声音,语气带着几分喜庆。
“刘延,在哪儿呢?”
胖子有些得瑟的笑道,“胖爷我请你吃饭。”
“咋了?你这大清早的发什么神经?”
刘延也是跟着胖子乐呵呵的笑了起来,目光注视着远方的山脊,神色中多了几分释然。
“咋的,就是想请你吃个饭不行?”胖子嘴倔道。
“呵呵,有意思有意思。”刘延突然乐了,“你这是突然转性了?还是哪个女人压了你的手?”
“以前让你请客,不得叫声爸爸?你什么时候这么痛快?”
若是换做以前,胖子绝对会诶一声答应下来,但今天的胖子有些反常。
电话中传来一些电流声,似乎是在捂住手机。
“刘延,别废话赶紧来,佳怡就在我旁边,锦江大酒楼楼顶包间,你赶紧的。”
“什么赶紧的?老子没空!”
刘延随口应道。
“还是不是兄弟?!”
“谁他娘跟你是兄弟,老子和你哪门子兄弟?以后也别联系了。就当……”
说着刘延的语气居然隐隐带着几分哽咽,只不过电话之中很难察觉。
“就当你没认识过老子。”
刘延说完,直接挂断了电话。
天边的朝阳已经完全升起,刘延神色怅然,但却带着一抹前所未有的释然。
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刘延仿佛突然明白海子临死前的心境了。
紧了紧拳头,刘延神色坚毅且豪迈。
“最后的时光又如何?”
晨光中,刘延冷冷一笑,眼中只有坦荡与释然。
最后一段路,他要自己走。
做曾经不敢做的事,走曾经不敢走的路,尝试这世间一切的未知,然后坦然的死去……
这就是刘延最后的风发意气。
阳台上,似有凌风吹过,乱了刘延的发髻。
阳光下,那是少年白皙的脸颊。
只是在这带着几分清秀的少年面孔上,有着一丝黯然的暮气。暮气中,少年目视远方,目光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