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您又讲这些。我说过,我要一直陪着娘。”春柳跟娘撒着娇说。
娘,你听到没有,锣鼓敲响了。先华他们要出发了……
翟先华已经挨家挨户把翟存水、三楞子、姜小翠、翟小芝和李枣花招呼来到了知青屋门口集合了。
姜小翠、翟小芝和李枣花三个轮流地举一面红绸布旗帜;翟先华脖子上挂着鼓,三愣子提着锣,翟存水拿着两只镲。
“出发啰!存水、三愣子,把锣鼓家伙敲打起来!”
“咚锵咚锵”不在点子上敲的锣鼓声,混杂着翟存水撞击的镲声,让村里人听了简直是一团糟。好在,锣鼓声毕竟是为了图个喜庆热闹,是否敲在点子上大概也没有多少人去深究。
大雾弥漫,看不清前进方向,更看不清他们要去的目的地。但是,他们每个人都怀了一腔热情,在微弱的手电筒亮光的指引下,沿着半山坡窄窄的山道,一步步小心翼翼地前行着。
离村子远了,锣鼓声也停了。
“呵!知识青年。这名字就好听!”这是三楞子在寻话说。
“知识青年都是有文化,认字的人,名字当然好听啰。”姜小翠总喜欢在大家面前表现自己,显示她比别人懂得多。
“哎,你们说,下放到我们村的,是男知识青年,还是女知识青年?”翟存水突然大着声发问。
“我说是女的,我就觉得知识青年就是女的!”三楞子说。
“美死你了,三愣子。你能肯定一定是女的?我就说是男的。”姜小翠争辩。
“算了,算了,到了公社不就知道了!”李枣花的话,让大伙有些泄气。
走近公社所在地——梁堡镇,远远地就能听到闹哄哄的声音从大雾中穿过来;听得出,噪杂声是从公社院子里发出来的。
院子中央,一个剥了顶的,干部模样的中年男子,正拿着一沓纸,一边眼睛瞅着上面,一边拉开刺耳的嗓门叫着,“前庄大队的,半山庄,嗯,是三位,叫到名字的,都到这边来排好队了。苏玲、殷倩、慕容姝楠三位,哈!都是女同志啦,你们三个,去半山庄。”秃顶朝人群中叫道,“半山庄欢迎知青的同志都来啦?你们好好把这几位女同志接回去,告诉村里要好好关心她们的思想、学习、劳动和生活……”
秃顶干部叫林秋枫。
翟先华第一次从林秋枫口里听到,他把一些人说起来比较拗口的“知识青年”说成了“知青”。于是,他很佩服这位秃顶干部很有学问;他还打听到,林秋枫是专管全乡的“知青”工作的主任。
翟先华挤到刚才被林秋枫叫到名字的三位女知青的旁边。他的眼睛一下就被那个叫殷倩的给吸引过去了!愣愣地,他看着她:细长身材,腰间的皮带束出胸口的两个**挺挺的;马尾辫,白净脸,红嘴唇……他暗想,这城里下来的,就是跟乡下的不一样。
禁不住,他想入非非了,“翟家庄要是能分到像这样的一位女知青,我真舍不得让她这细皮嫩肉的去干那些脏活重活的。哼,就是让我一个人干双份,我也情愿……”
三楞子看了分到半山庄三个全是女的,他兴奋地捅了捅翟先华,“先华,怎么样,我说都是女的吧!”
翟先华这时才回过神来,“是的,是的,我们村也一定分女的了。”
六个人挤在一起站着,一个个都屏住呼吸静候着林秋枫叫“翟家庄”三个字。
“翟家庄!翟家庄的来了吗?”这是林秋枫的尖嗓子。
“来了,来了!我们是翟家庄的……”翟先华高声答应。
“分配到翟家庄的知青,在这里排队!叫到名字的站到这边来了。”林秋枫大声叫着,“范成!周云星!司徒斌!赵文海!你们四个,分配到翟家庄。”
四个男知青,很不自在地一溜排在了林秋枫指定的地方。
姜小翠看到四位都是男的,抢先跑了过去;翟小芝和李枣花也不甘落后地紧跟着。翟存水首先蔫了,翟先华和三愣子也都泄气了。
翟先华还在向半山庄的女知青那地方张望着——那个叫殷倩的女知青,真耐看那!
“先华,你发什么愣么!回村子啦!”姜小翠朝翟先华叫着。
从姜小翠的叫喊声里翟先华转过了神,他走近了四位知青,跟他们握了握手,然后撒气似的高声嚷道,“走,回去!敲锣鼓……”
这回,锣鼓声比来的时候更加凌乱了;离开梁堡镇不远,锣鼓声自然也就停了。
一路上,翟先华和翟存水、三愣子都不吭一声;姜小翠、翟小芝和李枣花她们却是有说有笑,像是为自己招回了新女婿那样开心。
九点多光景,四个知青跟随着在七零八落的锣鼓声中,走到了村口。
路口,挤的都是人。
人们一个个都好奇地朝着进村的路口张望,看看这些个城里下来的知识青年,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翟存水一边朝前挤,一边哼哼着小声发着牢骚,“都让一让啦,让一让啦!有什么好看的么,还不都是一样,都生着个**。”
轰笑声里,四个知青面面相觑,我望望你,你看看他,咧着大嘴笑了。
不一会,村庄恢复了平静。
雾,也渐渐地散去了。
太阳,像一个白纱球,慢慢地爬上了天空。
翟家庄五十多户,两个生产队。四个知青被均分在了两个生产队。司徒斌、周云星在第一生产队,是翟先华所在的队;赵文海、范成分在第二队。
知青们劳动干活在各自所在的生产队,吃饭、睡觉同在“知青屋”。
知青进村的第一晚,村子里简直就像是来了一帮耍猴戏的那样热闹。吃过晚饭,人们都忘了一天的疲劳,纷纷涌进了知青屋。满满一屋子的人,把四个知青围在了中间。指手画脚嘻嘻哈哈的人们,一个个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们,看他们的动作,看他们的笑容,听他们怎样说城里话。时不时地,有人会说出一两句浑话,激起满屋子的哄笑。
周云星有些不好意思了,他凑近赵文海耳边,放低了声音说,“文海,这些人把我们当猴子看了那。”
赵文海不露声色,轻轻地用手指捣了捣周云星,暗示他不要乱讲话。
大伙都把两人的举动全都看在了眼里。
“哎!你们看啊,他们在谈恋爱啦!”声音发自一个孩子的口中。
哈哈哈!谈恋爱……
毫无顾忌的大笑声,传出了知青屋。
笑声,几乎传遍了翟家庄的每个角落。
这是多少年来,翟家庄人记忆中的一个不眠之夜——荡漾着激情和青春的活力,充满了希望、憧憬和幻想——整个村子都沉浸在一片欢声笑语的闹哄哄的热潮中。
翟先华、翟存水和三楞子他们三个却没有去“知青屋”。
吃过了晚饭,翟先华和翟存水不约而同逛荡着先后进了翟存水的屋子里。他们聚在昏暗的煤油灯下,有一句没一句地发着牢骚。
“唉!我还满以为知识青年都是女的,真没想到就是这么几个鸟货!”翟存水像是受到了耍弄一样,首先发起了满腹牢骚。
“娘的个,B!耍人啦!”三楞子骂着粗话。他像是堵着一肚子的气没地方撒。
“尽说些气话干什么么,啊?要怪,也只能怪我们翟家庄没有那个好运气么。”翟先华冲着三楞子和翟存水说,“听说,知识青年具体的分配到哪个村子,分几个,是男的还是女的,都是前天公社开会定下来的。你们不是见着那个秃顶了么,那家伙的权力大得很的。哪个村分几个,分男还是分女,都由着他嘴一张,说了就算的。我们翟家庄是翟主任去参加会议的,他也不去跟那个秃子争取争取……”
“哼!忠汉叔!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也不为我们翟家庄的年青人多想想。”三楞子挂着一脸哭相。
“砰”的一声,翟存水一拳砸在桌子上,吼道,“气死我了!你俩难不道没有看到?人家半山庄凭什么三个都是女的?还一个比一个都水灵。为什么偏偏就我们翟家庄一个女的都没有!那个秃子,这不是明摆着欺负我们翟家庄干部没有个鸟用么!”
翟先华没有跟翟存水和三愣子一道再发这种无意义的牢骚,他想,已经生米煮成熟饭了,气死又有何用?
沉默了一会,他的头脑里忽然产生出一个想法里,“哎,我有一个想法,不知道行得通行不通。”
“还能有什么想法?”翟存水很丧气地冲这翟先华,“除非,除非上面再下放一批下来。”
“让先华说来听听,他的脑瓜子总要比我们两个灵的么。”三愣子瞪着翟存水,制止了他。
“我们明天去央求翟主任,请他再去公社争取争取看,或许姓林的秃子一发善心,会再分给我们村几个女知青的啦。”翟先华眉飞色舞地说。
“是啊!先华真的比我们这两个猪脑子聪明多了,明天我们就请忠汉叔去公社!说不准他去了还真能说动那个秃子的。”翟存水乐滋滋地说,“嗨!你们说说,分到半山庄去的那几个女的,多漂亮,让人看了有多舒服!呵呵。”
“先华,你真行!明天,明天晚上我们是不是就在存水这里请他喝酒?我和存水出份子。”三楞子高兴得真的跳了起来,他狠狠地给了翟先华一拳,“说好了,明天收了晚工就在这里。存水,你下午就跟你们的先礼队长请个假,在家准备晚饭。”
“好!明天晚上我们三个就在这里陪忠汉叔喝酒!份子我们三个人出。”翟先华完全赞同翟存水的意见,“存水,明天你把屋子打扫打扫干净了……再,再多弄几样菜。”
翟先华从翟存水那里回家后,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闭上眼睛,头脑里出现的就是半山庄的那几个女知青,尤其是那个叫殷倩的,只要她在脑海里一闪现,他的心就会狂跳不已。
无论如何,明天一定要能把翟忠汉请到翟存水家里,哪怕是拖是拉,也要把他弄去;再就是一定要陪他把酒喝到份上,哪怕是自己喝醉了也必须把他陪好,让他喝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