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小殷！你怎么，怎么这样笑啦？”

“哈哈哈……林大主任，我好高兴呀！你林家的老子和儿子我都同时占有了，你说，我能不高兴吗？”霎时，两道晶莹的泪水顺着殷倩的脸颊流了下来……

林秋枫的儿子林红卫是公社广播站的通讯报道员。因为工作上的关系，他跟殷倩联系密切。由此，林红卫也便很天真地把殷倩当作了自己追求的对象。他甚至认为在梁堡公社的大院里，殷倩理所当然就是非他莫属了；当然，林红卫压根就不知道他的爹爹林秋枫早已跟殷倩在陈仓暗度了。

殷倩这样想，林秋枫如果应允了她去跟林红卫“恋爱”，她也就可以公开利用自己是林家准媳妇的便利，为自己寻求一个体面的进城理由。至少，利用跟林红卫的关系作掩护，比暗地里去跟林秋枫作肉体交易要冠冕堂皇得多。

当殷倩在林红卫的面前答应了他的请求后，林红卫欣喜地一下就把殷倩紧紧地抱住了，“殷倩，我的梦！你真的答应我了么？我跑遍梁堡整个地面的旮旮旯旯，都没能发现一个像你这样的大美人呀！真的，我做梦也不敢相信，你现在真的属于我了！我的宝贝，我的倩！”林红卫朝着殷倩要把他满嘴黄牙且喷着烟臭味的嘴巴凑近她的脸，却被殷倩使劲地抵挡住了。他悻悻地把殷倩放开了，仍然手舞足蹈地一个劲地嚷嚷，“倩，我太爱你了……”

“红卫，我也爱你。”殷倩对林红卫这样说着，同时心里感觉到一阵阵的肉麻。

每当林红卫像一只发情的公狗围在殷倩的身边做出一些暗示性的要求时，她的眼前就会情不自禁地浮现出林秋枫那丑陋的影子，浑身就会直起鸡皮疙瘩。

“这可怜的草包，我跟他有可能么！？”殷倩常常暗自流着泪，这样地问自己。

精瘦细长的林红卫，跟他的爹一样长了两只死鱼眼，遇着漂亮的年轻女子，不是点头就是哈腰。他名为广播站的通讯报道员，其实不过是一个游手好闲的街头混混。即使偶有一两篇稿子送进广播站，也都是狗屁不通，被编辑改得面目全非。

“倩，我俩结婚吧，你难道到现在还不明白我对你的这颗心么……”林红卫像一只跟屁虫，殷倩从外间走进播音室，他也从外间跟进来。他趁机一把抱住了她哀求道，“倩，我都跟你说了一百遍了呀！你为什么就是不肯答应我呢！你就不能体谅体谅我的心情么……”

“问问你爹去！我早跟你说过让你问你爹，你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去问。你爹若同意我俩结婚，我自然是会答应的。”殷倩还是把林红卫推给了他爹林秋枫。

“倩，我昨天又去问过了的呀！老家伙还是那句话，叫我趁年青多学点东西。这老东西，一点也不考虑我的感受，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忽然，林红卫的脑袋瓜像是一下子灵了起来，他兴奋地恳求着殷倩，“倩，我俩就先把结婚证领了。领了结婚证，我俩就是合法夫妻了呀……嘻嘻，看那老东西拿我们怎么办！”

“红卫，那样可不好呢，我不能未做你家媳妇，先就被公公看不起呀。我看，婚姻大事，人一生只此一次，我们还是等等，还是要听从你爹妈的安排的。”殷倩这样劝着林红卫。

林红卫被殷倩弄得神魂颠倒，一直都对她无从下手。

殷倩想，她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林红卫这只饥渴的野兽得手的，如是那样做了，一定是不会瞒得住林秋枫这个老狐狸的，若他真跟自己翻起脸来，必定会坏了大事；同时她也想，她绝不能去做有悖人伦的事情，去同时给林家父子两个人去睡。

然而，殷倩跟林红卫假戏真做的恋爱，林秋枫还是感到了很大的不自在。尤其是殷倩有林红卫成天陪着，他也就会很难有机会把殷倩约去16号了。

自从林秋枫答应了殷倩跟林红卫谈恋爱后，他就后悔自己这是做了件世界上最蠢不过的一桩大蠢事。他每天眼巴巴地看着儿子跟那个“骚货”说说笑笑，成双成对，心里实在太难受了；林秋枫暗想，若是以后殷倩真的跟儿子林红卫结了婚，自己岂不是要被折磨死！

这天，殷倩无意间从林红卫口里得到了一个消息：梁堡公社有四个返城的知青名额。

殷倩敲开了林秋枫的16号室。

“听说，有四个知青返城计划。有这个文件吗？”殷倩直截了当。

“你问这个干吗？”林秋枫抬头看了看殷倩。

“我想进城。”

“进城？你在这里干得好好的，怎么一下子就想着要离开了？公社也是很需要你的呀！再说，你家的成分……”

“我都跟红卫确立了恋爱关系了，难道现在我还不算是你林家的准媳妇？我想，凭你林大主任的通天本领，你总不能被这点小事难倒了吧？”

“嗯，你让我考虑考虑……”林秋枫翻动着白眼珠子，愣了半天终于开口说，“无论如何，我是不能答应你跟红卫结婚的……那样，我会死掉的！”

“我听你的，你什么时候答应我们结婚，我们就什么时候去办证。”殷倩回答得十分干脆。

“那，那你今晚到这个房间来，我给你答复……”林秋枫朝殷倩诡秘地一笑，“吃过晚饭我在这等你。”

殷倩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晚上，殷倩趁林红卫不备，悄悄地钻进了16号房间。

林秋枫拥着殷倩精光光的身子，恨声叹道，“我的美人，就是打死我，我也是，也是舍不得你，你离开我的那……”

“既然你舍不得，那就让我跟红卫结婚。”殷倩一面做着一些拉拉扯扯的无为的反抗动作，一面喘着粗气说。

“那不行，那样，那样我会受罪的，会死的……”

“那就，那就答应让我回坤城。”

“唉——！”林秋枫发出了一声无可奈何的哀叹，“你，你容我再考虑考虑吧……”

“我明天晚上再来这里听你的消息。”殷倩一边理着散乱的头发，一边扣上了上衣的最后一颗纽扣，离开了16号室。

她摸黑朝着公社院子的方向走来。忽然，殷倩的意识像是告诉自己，身后有一个黑影尾随着；当她回转过头看那黑影时，黑影却又飞快地离她而去，转向了16号室的方向。她紧走几步，终于跌跌撞撞摸进了自己的卧室。

蓦然，16号室那边传过来声嘶力竭的呼救声，“杀人啦！有人杀人啦……”

紧接着，这个声音戛然而止；不一会，就是一片嘈杂的人声和远近相闻的狗吠声。

随之，公社大院里也响起阵阵喧嚣……殷倩没有开灯，仰倒在床上，心口一直都在砰砰地乱跳。

平息了一下慌乱情绪，殷倩侧耳细听着院子里人们传给她的嘈嘈杂杂的议论。

“林副主任他，他被人杀了！”这个男声相当地清晰响亮。这是蒋秘书的声音。一直处于神经紧张中的殷倩，她确认自己的耳朵绝对没有听错蒋秘书刚才的话。她想，蒋秘书肯定已经得到林秋枫被杀的确切消息了。

果然，殷倩立刻就从开启了一条缝隙的窗户处，听到蒋秘书在大声嚷着，“大家都听着了！汪书记指示，镇上所有的民兵，要把梁堡通向各处的路口把住……发现可疑人员，立刻逮住送公社。大家注意了，凶犯是一个穷凶极恶的家伙，初步了解，这家伙用的凶器是一块大石块，砸碎了林副主任的脑袋啦……”

然而，殷倩更为自己担心的是：如果林秋枫这个流氓真的被杀了，那么，自己忍耻受辱好不容易经营到今晚的这个进城计划，将是意味着什么了……

乱哄哄闹腾了一夜的梁堡镇，天亮后连凶徒的影子也未见着。

那个神秘的黑影究竟是什么人？一时成为梁堡公社干部群众纷纷议论的核心话题。这种时候，还有人这么胆大，竟敢向公社干部行凶，这凶手也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梁堡公社的高层当晚就做出决定：务必注意积极斗争新动向，一定要做好深挖严查工作，必须上下一致，听从公社指挥班子的统一部署，做到“三统一”，统一思想，要与公社指挥班子保持高度的一致，不当说的不说，不当传的不传，要严防那些躲在阴暗角落里的别有用心的人制造谣言，污蔑革命干部，损害领导形象；统一行动，一切听从公社指挥班子指挥，各大队都要成立相应的领导小组，在公社的统一领导下开展工作；统一步骤，从公社机关的起到个大队，每一个人都必须接受调查，形成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的态势，叫这个穷凶极恶的现行****分子无藏身之地，力争在最短的时间内揪出凶犯……

于是，这几天，梁堡公社一切工作的重中之重，理所当然就是排查疑犯，缉拿凶手。

公社党委高书记的办公室，被找去谈话了解情况的干部你出他进，一个个都是一副严肃的面孔。出事后的第二天开始，被找去谈话的对象按照事先约定的程序，已经进行到了找一般工作人员谈话了解情况的程序。

殷倩是安排在上午的第六位谈话对象。

“殷倩同志，听说你正跟林副主任的儿子林红卫正谈恋爱？你接触林副主任的机会肯定比较多的。找你来，我们就是想听听你的看法。你对跟林副主任经常来往的一些人员，都有些什么样的了解，请你能把你了解的，跟我们谈谈好吗？”正襟危坐边的县公安局的一位干部这样问殷倩；公社的高书记坐在一边默默地抽着闷烟；做记录的是蒋秘书。

“我，我其实跟林副主任没有什么接触的，是些什么人经常跟他来往，我真的不知道……虽然我跟林红卫同志正在谈恋爱。”殷倩的心在砰砰直跳。

“你对林副主任的印象如何？”公安问道。

“林副主任，他，他是个原则性很强的干部，秉公办事，一心群众着想……可能是他得罪过一些人，所以遭到了报复的……”殷倩的回答冠冕堂皇。

高书记和公安干部都相互对视了一下，并都像是很满意地点了点头。

“殷倩同志，你很有见解……”公安进一步问道，“嫌犯心狠手辣，穷凶极恶到了极点，说明他对我们的干部十分仇视。他所用的凶器就是一块普通的石块，幸亏抢救及时，否则，林秋枫同志真的就要丧命了。你可以帮助我们分析分析，这个凶恶的家伙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