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虽是这样说,可是当晚秦谟慎便因为军中突发情况,急匆匆离开。
接下来一连几天都没时间来看宋虞一眼。
她倒也没别的事需要让秦谟慎分心,只是实在有些想回京城了。
这云城于她而言太过干旱,灵石前段时间因为回溯记忆的缘故,已经消耗太多力量,眼下也帮不了她。
那汤药有些用处,却作用不大。
她整日恹恹,心情烦闷,总觉得像是胸口压了块大石,这大石上头还顶了把利刃,挪开了石头,随时会要她的命。
这一来,感觉喘不过气不说,心也慌得没底。
“王妃今日感觉如何?”大夫一如往常地前来号脉,笑着问道。
宋虞叹口气,摇摇头,“还是没什么精神,不太舒畅,这药我还是不喝了,没什么大用不说,还难喝的要紧。”
“这……”大夫有些难办。
这寻常病人这么闹,他还能骂上一两句,可摄政王妃的身份哪容得他放肆?
但这药不喝也不行。
“王妃,这药不能停下,否则您怎么好得起来?”大夫斟酌着,商量道,“这样,我给王妃换个方子,再搭配药膳,如何?”
宋虞正要答应,却觉眼前忽地一黑。
她将眼睛眨了又眨,下一刻竟是趴倒在桌上。
“王妃!”大夫一惊,瞬间站起身来,高声呼道,“王妃你怎么了?来人!”
他这一嗓子,成功将门外守军唤来。
“摄政王妃这是怎么了?你不是大夫吗?瞎喊什么,赶紧瞧瞧啊!”守军又有些担心,又有些恼怒这大夫的愚钝。
怒其不争的往他臀部一踹,“还不快去?我们又不会看病!回头摄政王知道了,我看你怎么交代!”
那大夫面有犹豫。
他是云城首屈一指的大夫不错,可是云城这地方,向来也没什么贵人到访,这次给摄政王妃看病已经是压力极大。
如今摄政王妃不过是小小的水土不服,吃了他开的药那么多天,现在不仅没好,反而晕了,这叫他还怎么有胆子继续看病?
“别为难这大夫了,老衲给王妃瞧瞧吧。”
来人声音有些苍老,带着些飘渺出世的不真切感。
他一身枣红色袈裟,光洁头顶还能看见排列整齐的戒疤。
他捏着一串佛珠,面上带着几分悲悯世人的笑意,整个人虽然须发皆白,但精神矍铄,走起路来更是轻快,不消几息便走近过来。
“慧明大师?”这留守门外的,有一个是跟了秦谟慎多年的心腹,一眼认出来人身份。
他有些惊讶。
这慧明大师传说是外出誊抄一本几近失传的真经,原来是跑来了云城?
怪不得这么个小战役会惊动摄政王殿下,还费心费力带上王妃一道。
原来是想叫大师见见摄政王妃?
不过不管怎样,眼下慧明大师出现总是好的,慧明大师虽然曾是国寺住持,但也精通岐黄之术,说一句杏林圣手也是不为过的。
“慧明大师,您快给王妃瞧瞧,王妃这几日说是水土不服,整个人都没精神,一连几日了,吃了好些药也不见好,方才不知怎得又晕了过去,我们这边正束手无策呢。”流风一脸松口气的表情,亲自迎着慧明往屋里走。
慧明面带着轻笑,整个人显得格外慈眉善目,他将那手持捏着,微微躬身做个阿弥陀佛,随后做个请的手势,“老衲看病不喜有人打扰,还劳各位在门外候着即可。”
“那您请。”流风极为敬重这位慧明大师,一听他这么说,当即唤了余下几人到一边等着。
那几人不熟慧明,有些诧异流风的听话乖觉,“流统领竟肯这么听话?不过就是一个老和尚?”
“呸呸呸,什么老和尚,给我放尊重点,那是慧明大师,我尊重算什么啊?就是摄政王也得敬着这位大师!”流风虔诚地向房间躬身,随后一人一个暴栗,打完方道,“你们几个也注意点,慧明大师是对摄政王有过恩情的,你们若是在轻慢大师,叫王爷知道,可不是我这样轻描淡写说一两句了。”
“晓得了。”那几人捂着头,兴趣缺缺地走开。
屋内,慧明一眼瞥见她手腕处那串白净温润的白玉菩提子手钏,他不由得一愣。
“竟将此物也给了你。”慧明眼中隐约添了几分笑意,上前观脉。
只是越诊,面色便越发沉凝。
他掏出个瓷瓶,喂宋虞吃下一颗褐色丹药,随后转身开门。
一听见开门声,流风立刻跑到门口,“慧明大师,怎么样了?王妃可有什么事?”
“问题不大,但老衲今日需要要见一见摄政王,让他今晚务必抽出一点时间,回来一趟,老衲有要事商议。”慧明大师说着,走出门来,“找两个有力的婆子,将王妃放到床上,让她好好睡一觉,老衲已经给她吃了药丸,诸位不必忧心。”
听到这话,流风先是松口气,随即又皱起眉,“慧明大师,您这是为难我啊,这两日摄政王正忙着,这,未必能抽出时间见您。”
“不如这样,您先住下,左右听说您这几日也要准备回京城,不如等此间事了,我们一道?想必王爷也是这个意思。”
慧明没答应,却也没有拒绝,只道,“这都是之后的事,不过今日摄政王必须回来,这次的战役老衲有所耳闻,他回来这一个时辰不耽误什么事,左右这仗也不可能输,但是若他不回来,王妃情况可就难办了。”
“这与王妃何干?”流风有些摸不着头脑。
慧明摸着胡须,并不直言,一副天机不可泄露的样子着实将流风急坏了。
摄政王对摄政王妃是什么态度,大家是有目共睹的,慧明既然这么说了,流风便不敢再劝,只得应下,“属下明白,请慧明大师在府上等待,属下去通知王爷。”
“去吧,老衲不会乱跑,不必忧心。”他说着,就在院中石凳上坐下。
待流风离开,慧明神色沉寂下来,若有所思地往着那间闭了门的寝殿。
另一头。
“你说什么?王妃有性命之危?本王不过离开几日,你们就是这么照看的?究竟出了什么事!”秦谟慎一听消息,瞬间站起身来,伸手将流风衣领勾住,额间青筋迸出,“慧明大师也说性命之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