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沉吟片刻,视线在秦简和沈绾身上不断逡巡,半是恼怒半是无可奈何道,“既然是摄政王妃亲自求的,朕准了,三皇子一会等散了宴会,来御书房见朕!”
他说着就唤来监礼太监准备拟旨。
“陛下,这事既是三皇子先有不妥,我这义妹便不能再收更多委屈,这婚期具体何日,可否交予宋家定夺?”宋虞说这话,其实有些大不韪之意。
可奈何她如今是摄政王妃,又是丞相府嫡女,加上这次确实是皇家有错在先。
即使是知道她这是得寸进尺,却也无可奈何,只能任由她去。
“朕允了,朕拟好旨意,日期便由宋丞相一力定夺,此事到此为止,诸位爱卿且慢用,朕就不陪了!”
他说完负手而去,临行前,狠狠剜向秦简。
出了这档子事,宴会一时间气氛低沉,众人也不敢再欢饮鼓舞,不多时便三三两两结伴离去。
宋虞见时间差不多,这才拉着沈绾上前去。
“三皇子殿下。”她下颔微抬,显出几分倨傲之色,又不动声色将沈绾往身旁了几分,呈现护卫者姿态,“沈绾虽是我义妹,可丞相府阖府上下都将她视作真正的二小姐,今日之事,我不与三皇子计较,但请三皇子给我个保证,若再有下次,我不会轻易了结。”
秦简面色又有几分欣喜,又带几分惶惶,“本皇子向摄政王妃保证,今日之事绝不会再发生。”
“我也不是阻止你们往来,只是,莫要叫人再发现。这是我宋家的姑娘,由不得外人轻贱了去。”宋虞将沈绾手放在掌心,有一下没一下地拂过,神情漫不经心,却又死死紧盯着秦简。
那一副样子,像是真的宝贝极了这个义妹。
沈绾微垂着头,耳畔浮上郝色,满是被娘家人护拥的娇涩,“姐姐,你别说殿下了,今日之事我也有错……”
“你有何错?”宋虞轻哼一声,拂袖转身,“我丞相府出去的人,还由不得别人随意欺负。”
她方一转身,便见秦谟慎大步走来。
“爱妃在此作甚?可是有话与皇侄说?”他大掌自然地揽在宋虞腰间,姿态亲昵地贴近耳侧问道。
几乎瞬间,宋虞耳尖便如被火烧似的,顷刻腾起绯红。
“皇嫂和皇叔感情真好。”秦简恭维道。
他这一开口,倒叫宋虞想起另一桩事。
“自然,不过你不说,我倒是忘了一茬。”宋虞回身,眼神瞄向一边默不作声的沈绾,“先前王爷迎娶我,十里红妆,如水聘礼京城人尽皆知,不知三皇子对我义妹的情谊,能有多深?”
听她这么一说,秦谟慎瞬间会意,笑道,“皇侄,既是你先做了错事,让沈姑娘受了非议,这聘礼便更不能马虎了,否则别说是丞相府,就是本王也饶你不得。”
“这是自然。皇侄定不会辜负沈小姐。”秦简有些诚惶诚恐。
往先这位神祗似的皇叔,哪会管这许多小事,看来这摄政王妃当真是不简单。
竟叫皇叔这般神魂颠倒。
看来娶沈绾这步棋不仅走对了,而且是赚大了。
只可惜宋虞似乎对他的答复不满,她蹙起眉来,些微不悦道,“就一句空话便可了了?”
秦简有些疑惑抬起头来。
“沈绾是我义妹,我多少是了解她的,适闻三皇子近日得了一对西域来的玉尊相,不如将之作为聘礼的一部分,先交予丞相府以表诚心?”宋虞面色不显,似乎只是谈论天气好坏。
可这对玉尊相却不简单。
秦简是废了大手段几经周折才得到手,便说是价值连城也不为过,这等珍品,他本是想先瞒下,择日送给皇帝以博圣心。
宋虞这一开口,就要他拿给丞相府去?
还是先正式聘礼送去,这么一来,聘礼加上这对玉尊相,这价值实在……
远超一个沈绾了!
他面上犹疑起来,有些不情愿。
沈绾注意到,暗自拉拢宋虞指尖,低声道,“姐姐,这太贵重了……”
“贵重?难道,我宋家姑娘不值当这么点死物?”宋虞不依,笑意渐凉,“虽说这圣旨已经求来,你二人婚事也是板上钉钉,可就因为如此,三皇子便明目张胆不再重视我义妹了?那我不如现在去找了陛下,求陛下收回成命算了。”
她说完,秦谟慎也在一旁补充,“皇侄,玉尊相可以再寻,可沈姑娘……”
再寻?
上哪寻?
且不说这玉尊相的匠师都已离世,就是那么大一块完整又品相上好,质地色泽皆如同出的两块玉又到哪寻?
秦简心都在滴血,那玉尊相可不止单单是钱能买来的。
其间周折也只有他自己心头清楚,为了这一对玉尊相,他可是废了极大力气!
可这场面,他又不能不应,“是,敬听皇叔、皇嫂教诲,明日我便责人送去。”
“既然如此,我就先带妹妹离开了,三皇子倒是个有魄力的,我义妹嫁给你断不会受委屈。”
她说完,拉着沈绾转身离去。
等到坐上马车,她这才不急不徐地开口道,“方才可看清了?”
“嗯,三皇子对我,确实是情真意切的。”沈绾红透了脸,羞郝道。
闻声,宋虞嗤笑,伸手往她额间一点,“蠢的。”
“我是要你提防他,秦简当真能忍,这种人你可玩不转,那玉尊相,他分明是舍不得的。”
她语气轻缓,又诚挚看着沈绾,“关起门来,我如何待你都是家事,可对外,你是我的义妹,你受了欺辱,我这义姐,乃至整个丞相府,那都跟着面上无光,你可明白其间轻重?”
她说着,轻轻抚上沈绾面颊,精心拂过每一寸肌肤,如同捧着精美玉器,生怕磕了碰了。
沈绾一时间有些受宠若惊,先前被宋虞刻意敲打时滋生的恼意有些矛盾的升不起来。
“可姐姐,为何要那么贵重的聘礼,本来不用的……”她有些不明白。
方才秦简不悦她看得真切。
宋虞又笑,怜惜般替她扶正发簪,缓缓开口,语重心长道,“你不懂,只有这样,他才会看重你,珍重你,你在岸上没有亲人依傍,如今成了丞相府义女,我自然要护着你,不让你被人欺负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