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老将军双手拢在袖子里，神色恬静的走在她前面，淡声道:“老臣说了，此地不比京城醉生梦死。”

赵婧涵垂了垂眸，心想自己这不争气的纨绔形象在老将军心里约莫是改不了了，倒也没有争辩的心思。老将军没扛着大纛打死她这个不成器的太子，已经是极大的忍让了。

赵婧涵和青鸟跟在列老将军身后，走过比寻常百姓家还要简陋的庭堂，来到后院时才略有了一些将军府该有的感觉。刀戟兵甲堆满了这个院子。

最为惊艳的，是这个院子里唯一的植株。那棵塞漠特有的沙枣花，火红一片连绵开来，和一片肃杀的刀戟竟意外**。

在树下坐下后，赵婧涵喝了杯茶，才悠悠道:“老将军，婧涵自燕河关外来。”

燕河关外，赵国境外，十里处流民遍布，战火时有。

列老将军执杯的手微微一顿，愕然望向赵婧涵，有些不信一般，眯着眼睛重新打量起了赵婧涵。

赵婧涵笑的坦然，面不改色继续道:“杨洗两国交战之处，婧涵特看了看沙土磨损情况，估摸着双方投入战场的，有十万人左右。列将军，是也不是？”

这回，列老将军直接放下了杯子，嘴角含笑，颔首示意赵婧涵继续。

传闻这位太子殿下曾为了一个花魁将一位沙场老将独子凌辱至死，传闻其曾为一个游侠儿一掷千金，许以御前金吾郎之位……

传闻这位太子殿下的不良行迹实在太多了，足以寒了一位沙场老将的心。可如今所见，却让列老将军重新明白了一件事，传闻不可尽信。

赵婧涵不骄不躁，认真起来时和嬉笑怒骂时的模样判若两人，嘴角的笑仿佛能让人觉得安定，分明只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罢了啊。

她继续道:“婧涵经至明城烽隧，借道而行。侥幸未被赵国称为天下斥候第一的守隧人发现。”

列老将军微微一僵，神色凝重了些许，轻咳一声，故作高深道:“不过几个小卒，当不得大赵碟子。当然，殿下所言，老臣会留心，列家军不养闲人。”

方才这位老将军自称老臣时不乏嘲讽意味，此刻却已是当真认可了赵婧涵。

赵婧涵笑眯眯道:“列伯伯言重了，三伏天里有个懈怠不妨什么，大赵碟子实力，八国闻名，婧涵绝无轻视之意。”

这一路上，看似疯疯癫癫无所事事的赵婧涵所做的每一件事，其实都在她的算计之中。

杨洗两国交战之后元气大伤，那座无主烽隧便归了渔翁得利的赵国，而她轻轻松松避开巡视兵甲耳目来到战场，说明了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军心浮躁。

骄兵必败。从这种小细节上反映出的问题让人心惊，同时也让列老将军对赵婧涵更加另眼相看。列家军在边境这么多年，无人敢犯，实在是有些懈怠了。

列老将军绝对是个敢作敢当的豪杰，半点也无被晚辈揭短的恼怒，拱了拱手，行平辈礼，沉声道:“你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