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光明灭，不断跳动，虚掩的薄窗微微透进凉风，拂动了她垂在肩上的青丝，涌动着魅惑的香气。

她的眸，泛着流光，睁大了看着靠近她的那张俊颜，嫣红的唇瓣微微张开，吐出的话，却让她的心猛的一震，心跳不规律的加速。

“宓儿？是胭瑟宓，还是汝嫣瑟宓？”轻柔的嗓音如同珠落玉盘，蚀骨的魅惑却让她惊颤，下意识的后退，眼里尽是慌乱。

“公子说笑了，宓儿…是媚姨起的花名。”胭瑟宓对着他的眸，看着他透彻的目光，慌忙移开视线，低声解释。

“瑟宓年华，过眼烟尘，呵呵，我可寻了你很久。”昀歌淡淡一笑，妩媚的眼角带着一丝冷意，上前靠近，闻着她身上好闻的兰麝香气，不由得心神一荡，却紧紧的蹙紧了眉头。

“公子，怕是认错人了。”胭瑟宓躲闪着他的眼神，垂下脸庞，面上白纱一阵涌动，微微露出她白皙如玉的下巴，晶莹的肌肤如有莹光。

忽然很想知道她的容貌，她究竟该是怎么样一个美人，才能这样艳绝天下，能够这样占据了他的心。

妒意和疑惑涌起，他的手迅速的抬起，精准的碰触到了她面上的白纱。

在她惊慌失措的眼神下，用力一拉，烛光晃动，映照在她的脸上，清楚异常，却让两人都同时沉寂起来。

她的脸，竟是这样？这就是那个红遍整个浔阳的绝色美人，这真的是那个让凉墨蛰日日挂念的女子吗？

“你…”忽然觉得喉头似乎有什么哽住了，他想说的话，却都淹没在了满眼的震惊中，幻想过无数美人的娇媚姿态，却从未想过，是这样一张残颜。

“看够了吗？”她沉了眸，眼角带着惆怅，轻启唇瓣，温软的嗓音如天籁一般，可是却配上了这样一张骇人的脸。

她的身段如仙，带着让人惊叹的玲珑剔透，可是她的容颜却早已破碎，那一条条横布在她脸上的疤痕，生生扯碎了她原本如仙的姿容。

她的心，藏了多少苦涩，都被深深掩埋，仔细回想，自己究竟做过什么错事，引来了这么多仇恨和苦楚。

失去家人，失去记忆，错嫁于他，受尽委屈，毁去容颜，她都一一忍受，可是心底的酸涩到底该如何化解。一想到那张她无法忘记的容颜，心底的痛就会狠狠的蔓延，不留缝隙。

她是爱他的，可是却也是恨他的，恨他的无情，恨他的冷漠，最终最恨的却是他的心软，若是那一夜，他杀了她，或许，也就不会这么痛了。

昀歌看着她陷入沉思的模样，蹙着的眉头，掺杂着复杂的思绪。

她的眼底满是苦痛，可是为何她的表情却那般沉静，破碎的容颜，若是没有那些疤痕，倒真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只可惜。

“宓儿身体不适，公子请回吧。”深吸一口气，胭瑟宓压制心头涌动的思绪和酸涩，淡淡的说着，话音落下，便转过身，不再言语。

背对着他，她的双眼瞬间通红，眼泪难以抑制的在眼眶里打转，却总也落不下，紧咬的唇瓣几乎破碎，生生的让自己平静下来。

昀歌的眼底充满了疑惑，看着她的背影，竟然涌起了一丝怪异的情绪，难道那就是心疼吗？怎么会，他怎么会对一个女人心疼，而且还是这样一个残颜之女。

可是有一点他却已经认定，她，必定是汝嫣瑟宓，可是她究竟是如何落到这个地步的？

沉声不语，昀歌转身离去，红色的长袍拖曳在地，流光溢彩，身段依旧妩媚诱人，可是上面却染上了几许萧条。

人离去，可是那翻滚的思绪却不断在心底蔓延着，颤抖着转过身，看着铜镜里清晰的倒影出自己的模样。

她缓缓走到镜前，轻身坐下，颤抖着手抚上自己的面颊，嘴角勾起了一丝苦涩的笑意，如此残颜，她如何还配得上汝嫣瑟宓四个字。

她不再是那个背负着高贵血统的华阳公主，也不再是那个占据着高贵地位的王妃胭瑟宓，如今的她，只不过是一个卖笑为生，舞弄风姿的卖唱女。

眼泪好无预期的落下，划过她不再光洁的脸颊，滚烫的让她无法承受，颤抖着手指沾了少女胭脂，轻轻涂抹在唇瓣上，娇艳如花。

鲜红似血，可是镜中的她却显得那般恐怖骇人，苦涩溢在喉头，眼泪更是如断线的珍珠一般，不断滑落。趴在梳妆台上，她不住的啜泣，不敢发出一丝声音，她怕被人听见，怕人知道自己的悲伤。

可是那不断耸动的肩膀，还有倾泻在腰际的长发，都出卖了她的情绪。

门外，昀歌斜靠在墙上，静静的听见屋内的声响，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何去而复返，微微侧脸，看着窗上倒影出的她的身影，紧紧的抿紧了唇。

为何，她会哭的这么悲惨，为何她会这样压抑自己的情绪。

又是为何，他会这样关注她的情绪，为何此刻站在门外，知道她的屋内哭泣，却又迈不开步进入房间，也迈不开步离开。

复杂的思绪纷扰，如同夜风缠绵树梢一般，久久不散，最终留下的却终究只有那一丝淡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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