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真的《本草药记》，她记得还在那个小山村的小院子里，她脑子里只有部分的药方，没有记得全部。

“你记不记得《本草药记》里有治疗瘟疫的方子？”夜墨焱突然问。

蓝寄云愣神，这小子怎么反应这么快。告诉他？想得美，这么大的功劳，她不知道能不能换到退婚的条件。

假装自己在很努力的在想，然后蓝寄云瘪着嘴，“没有。”

夜墨焱听她说没有，反而觉得正常，松了一口气，觉得自己疯了才会认为一个傻了的女子会知道怎么医治瘟疫。

“没有病人，不能背。”蓝寄云又接了一句。

夜墨焱猛地捏起蓝寄云的下巴，直视蓝寄云的眼睛，想要从里面看出点什么，“你的意思是说，看到病人才能想得到药方？”

演技已经炉火纯青的蓝寄云无所畏惧的与之对视，眼睛里没有丝毫杂质。

蓝寄云用力的点头，“是呀。”

没有发觉蓝寄云有什么破绽，夜墨焱拿出自己怀里的药膏，给小青，“这个是太医署研究的雪润膏。”

“咦，四皇子也给了一样的疗伤药呢。”小青轻声说。

“嗯，收着吧，这种药是只供给特定的人用的，效果不错。”夜墨焱不意外四皇子会出手，能和大皇子对上，又能跟他卖个好。楚帧不会放过这种机会。

思及舅舅说过的，不要站队。他心里有了大致的主意。

吩咐好小院里的人不要蓝寄云出门，夜墨焱便赶在宫禁之前离开。

而被皇后又训了一顿的大皇子回到自己寝宫，慢慢觉得自己四肢无力，甚至非常想吐，皮肤也开始出现一些小红点，又痒又疼。

哪怕是第一时间请了御医也没有让他有所好转，御医建议他洗个澡，他就泡在水里四肢无力，还时不时吐一地。

大皇子就着这样折腾了一整晚，人都被泡白了，吐得虚脱。只好上奏告病。

对此，夜墨焱和四皇子都各怀心思。

夜墨焱被四皇子邀请到君子楼喝酒。夜墨焱之前在唐家案子结束后有被四皇子邀请过，也直接拒绝了。这次，不好拒绝的他就应邀而来。

包厢内，二人坐在席位上，旁边不远处有一道红木紫铜浮雕屏风，精美的屏风后面隐约看到一女，清丽淡雅、纤巧秀美的琴音从后传来。

“四皇子殿下，昨日救了下官的未婚妻，下官敬您一杯。”夜墨焱一杯饮尽。

楚帧是很欣赏夜墨焱的，今日请他来，并不是为了邀功，而是为了拉拢，最起码要和他交好。

“焱君过虑了，舒云郡主也是本殿的妹妹。”四皇子眉眼间正气凌然，一派真诚。

“郡主身体身体抱恙，下官没能照顾好她，实属惭愧。”谁都知道蓝寄云是他带回来的，而且皇帝准许他自由进出一个还未出阁的女子屋子，那么蓝寄云至少在明面上就是他夜墨焱的责任。

“你们二人感情甚笃，作为舒云郡主的义兄，吾甚慰。焱君在我面前不必自称下官，我也随意些可好？”楚帧笑道。自动的把“本殿”改为我，拉近距离。

“尊卑不可废。”夜墨焱淡淡道。改称谓，那可是表明立场了。

“啊哈哈，焱君如此谨慎，怪不得深得父皇重用。唐家灭门案迅速破案，你做的很好。”

“这是下官该做的，唐门一案本就惨剧人寰，皇上圣明才使其昭雪。”别看夜墨焱平时老是端着一张脸，不怎么笑也不怎么爱搭理人，打起官腔来却也是有板有眼。

两个博学广识的男子，你一我一语，话虽不多，却也融洽。

楚帧也是个雅人，并不会把拉拢的话放在嘴边，风趣幽默的和夜墨焱说着一些见闻，只是在发表某些言论的时候会暗示一下自己的立场。奈何夜墨焱不接话头。

夜墨焱的话里仅仅是强调他是来道谢的，另外他是忠于皇上的。不管四皇子给扔什么砖头都引不出他这块玉，他都是以表忠心为结束语。

酒过三巡，夜墨焱和楚帧道别。

“夜大人留步，今天还有一人想要见你，要当面谢谢你。”楚帧出声道，也暗示了屏风后的人出来。

屏风后出来一女子，身姿婀娜，眉眼俏丽，一身翠水薄烟纱，轻盈如蝴蝶。

“夜大人。”女子走近之后，对着夜墨焱盈盈一拜。

“唐继柔？”夜墨焱疑惑的看了楚帧一眼，这是何事？

“请大人恕小女子鲁莽，是小女子请求四殿下给我个机会，向大人道谢。”说完又是一拜。

“不必了，事情已结，本分而已，不必言谢。”夜墨焱是一点怜香惜玉的心思都没有，之前查案时，得知此女忍得剧痛逃走给全家伸冤，还是挺欣赏她的。

至于向他道谢，完全不必，他是听命行事罢了。

如果皇帝想要不管这件事，他也不会插手的。

“大人此言差矣，于大人而言，许是破案职责所在，于小女子而言却是恩同再造。”唐继柔不紧不慢的叙述自己的感激之情。

她是真的感谢这位大人不畏强权，破了这案子。要知道这里面盘根错节，没人敢动，才会导致案子被隐藏这么久。

夜墨焱斜睨了一眼，面无表情道，“对你恩同再造的是四皇子，如若没有他，你的事到不了御前。”

“哈哈哈，焱君如此客气，唐小姐已经谢过本殿了，明日她便要收拾东西离去了，所以特意求了本殿来找你道谢，不留遗憾。”特意强调了一下不想留个遗憾，方显得不那么突兀，楚帧笑笑。

“你起来吧，谢意我收到了。你且安心离去。”夜墨焱拉直了嘴角，女人就是麻烦。

“谢过夜大人。”唐继柔是个爽利的女子，见夜墨焱收下了自己的谢意，便也不再僵持，和四皇子一起目送夜墨焱离去。

楚帧柔和的眼神看着唐继柔，“你的愿望达成了。”

“是，多谢殿下了。”唐继柔的声音如她的名字一样，温温柔柔的，让人听了颇为舒服。

“你当真要去？”

“现在唐家只剩我，我也算的上是唐家的传人了，既然如此我更应当做点事情让世人记住唐家。”唐继柔笑的眉眼弯弯，在明亮的烛火里，柔美而又自信。

“可是你孤身一人上路，多有不便。”楚帧的关心溢于言表，却碍于身份并不直接。

“既然殿下支持我，不若派俩个人护送我到威县吧。”唐继柔自觉此生欠他良多，只希望能在还有勇气奔走的时候，能为有他的国家多做一点事情。

“必须得去么。”楚帧闭上眼再一次问到。

“是的。”唐继柔也不厌其烦的回答同一个答案，她知道他不舍，也知道他的心疼和怜惜。可惜，恨不相逢未嫁时，她配不上他。

不再问，也不再相视，楚帧独酌，琴音相伴。

四皇子宴请夜墨焱一事，皇帝案几上已经摆上了他们的全部对话。加之楚帧并没有可以隐藏自己宴请的事情，大皇子那边也接到了类似的消息，只是不若皇帝那般的详细。

皇帝这下更加安心了，高兴自己选了一枚好棋，指哪儿走哪儿，忠心耿耿。

有人欢喜有人愁，大皇子和皇后这边气氛就非常凝重。

“母后，现在司马翎，夜墨焱都和我们做对呢。”许是常年的面露狰狞的姿态已经自然的扭曲了大皇子那张还算清俊的脸，楚席昨夜一夜折腾，气力软绵，面有病容。

御医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开一些不妨碍的药来缓解下那些疼痛，顶多就是不再呕吐了，只是四肢还有些绵软，身上偶有痒痛。

楚席是无论如何也没有联想到蓝寄云身上去，他怀疑是府中有奸细投毒想要害死他，就如同他想要害死老四老七一样。

所以他让大皇子妃把院子里的奴仆全都严刑拷打了一番，虽然没有找到凶手，却也翻出不少旧案，给机会皇子妃把内院整顿了一遍。

“你的身体好点了没。”皇后不接话。

这都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夜墨焱的父亲官职被抢，你还想人家对你多热情？丞相本身是忠于皇帝的，可是他偏偏推举了四皇子和七皇子。这就耐人寻味了，明目张胆的表明立场，就是不站大皇子这边。

至于四皇子，名声确实比只知道吃吃喝喝，欺男霸女的大皇子好上太多。

皇后心里紧了紧，当真是后悔，为什么没有多生出几个儿子来。

“回母后，已经好了许多。”

“以后不要直接去找蓝寄云麻烦，对付她用不着脏了你的手，还给了四皇子机会。”皇后从阿秋那里得来了事情始末，她已经无力再去骂大皇子了，再骂又能怎样。

“可是他们……”大皇子的话还没出口，就被皇后扔到地上砸碎的杯子一震。

“席儿，你要的是那个位子，不是某一天针对某一个人的胜利。”皇后往日温和耐心的劝说声，此刻变得非常阴森，反而更像是威胁。

先是被震了一下的楚席，被那个位子给拉回了神志，咬牙道，“母后说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