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书先生姓吴名斋,他把要说用的文稿给整理了一份,最后是通过顾贤的审核才拿出来用。
蓝寄云见他做事麻利也不藏头露尾,对他印象极好。打算在后面的时候就把整本书的大纲给写出来,让他自己去写故事去,让她每天都来讲一段,不得累死啊。
“今天已经安排他们了,先是让红姑唱一段辞,待到巳时就开始说书。申时再重复一遍。”鹿鸣说道。红姑就是他们请来的唱曲的姑娘,是个其貌不扬的妇人,但是声音极为动听,因着公爹重病,相公残疾,只得寻出路来挣银子。
蓝寄云开的条件很优厚,而且她不需要抛头露面,只要坐在屏风后面唱就行了。
而且她的那识字却因为意外左手断了的相公也可以在茶楼里做点登记类的活。蓝寄云把他们都纳入到药茶楼的员工里去,签了契书,承诺了每逢年节都有一些福利。
只要他们好好干,茶楼不会亏待他们。
茶楼的待遇太好,所有的伙计都不愿意丢了这份工作,所以蓝寄云的吩咐他们都做的格外认真。
待到今日说书的时间一到,第一场听的人不多,但是陆陆续续的有人就去打听什么时候会再说。
伙计们就告诉他们下午还有一场,还是说上午这段儿,以后除开每月月底俩天,每天都准点说书,一天两场都是同样的书。要是听不过瘾,就可以去前台那边花银子点一遍。
其效果相当不错,到了下午听书的人就比上午多了一倍。
卖出去的茶点也多了不少。
一连三天下来,药茶楼里多了许多新客,连一些女子也会跟着家人一起来点一壶茶坐到一旁安静的听书。
然而,这第三天里,都没有人对上那副对联,讨论的人就越来越多。在日落西山后,鹿鸣命人把对联揭下来,这时,一个打马而来的墨绿锦缎的公子喊了一声:“慢着。”
“公子可是要对对子?现在时间已经过了,还请公子参与下一次的出题。”鹿鸣拱手有礼的说道,逆着光,有些看不清来人的脸,但从这健壮的马匹看来,来人身份不低。
“连着三天都没人能答出来,本公子来试试,指不定我这文采能凌驾景州城?”那公子翻身下马,走进了才露出那张一看就是荒yin过度的脸,讲着浑话。
“姚公子。”鹿鸣认出了这人,这人是景州城里出了名的“好玩公子”,什么都爱拿来玩一玩,惹出了一堆麻烦就让他那在燕都做官的爹来擦屁股。景州城的人最怕遇到他,因为他找茬是随性的,可能因为一句话一个眼神不爽就去给人家制造麻烦。而且往往被害人都没办法申诉。
“哟,知道我。你还不让我对这对子?”姚丰用手捋了捋自己额前垂下来的发丝,自诩风流的他还对周围围观的人摆着高高在上的姿势。
他从燕都回来没几天,听说这药茶楼的主人是个出尘的美人,他特意拜托了爱说教的祖母,带着小厮就跑了过来。
美人没见到,倒是见着了这三天内闻名景州的对子。
“公子,你若有下联,现在也可以写下来。”鹿鸣不想招惹这人,吩咐人把笔墨纸砚搬了出来。
姚丰是有准备而来,自信的提笔就写:日立传音,音下心意,意寓:泉水滴石绕余音。
写罢,把笔一甩,站在那里等人赞叹。
果不其然,许多人开始讨论这下联有多妙。
但是也有人质疑这不是姚丰对出来的,以他的学识根本想不出如此佳句,光看那软趴趴糊成一团的字就知道这人有多不学无术。
见有人质疑他,姚丰极不高兴的说道:“不是我对的,难道是你对的?你们这些人不如人还要泛酸,这是茶楼可没醋给你们吃。”
虽然这对子是燕都里某个人帮他想的,但在这里也就他写出来了不是,那就是他对的。
蓝寄云在楼上听到这话,觉得极为好笑,这人讲话一点也不像个富家公子,倒像是个地痞无赖。
那些书生被他激得很气,但又不会再大庭广众之下做出有辱斯文的事,就申请高傲的冷哼一声离去。
姚丰就知道这些人不会吵架,转而对鹿鸣说:“我这算是破了这题吧。”
“是,我这就把端砚拿来。”鹿鸣吩咐伙计去拿奖品。
但姚丰的目的不是这个,他手一挥,往茶楼里面走,边走边说:“我不要这奖品,就让你们老板娘为我在雅间煮一壶茶即可。”
鹿鸣这才知道姚丰的目标竟然是蓝寄云,现在顾家三少都不在,就连扬言要娶蓝寄云的谭昂佑也不在。面对姚丰这个浑人,他觉得头有点大。
“姚公子,小店出的题目应的奖励就是这方砚台,如若您不喜欢,我们可以帮您对成银子。”鹿鸣是坚决不同意让姚丰见到蓝寄云的,谁知道这浑人会惹出点什么事来。
姚丰脸色一沉:“怎么,顾家的义女还这么大脸啊,既然她要出来抛头露面,就不要装的更什么一样。让她泡杯茶怎么了,本公子的身份喝不起她一杯茶吗?”
他用力一推,把重伤初愈的鹿鸣一把推到了地上,鹿鸣碰到了伤口,脸色惨白。
旁边的文人看不下去了,要出来说两句公道话,却被同伴拉住。
蓝寄云在楼上看的清清楚楚,鹿鸣这是伤上加伤了,怒从心起,打算要教训一下这个纨绔。
“久仰姚公子大名,没想到您对药茶楼的茶感兴趣,来人,去给姚公子泡一壶顶尖儿的玉楼春。”蓝寄云从屋子里走出来,站在楼梯口,鹿鸣对她使劲儿摇头,她都不理。她倒要看看,这个赶来找茬的是个什么东西。
这玉楼春放在外面是一千两银子一斤,给姚丰泡一壶就是百来两银子。懂行的人都看得出来蓝寄云是想息事宁人。
但蓝寄云的意思却相反,这茶不是药茶,就是和别人茶楼里的一样,让他完滚,这里不欢迎他。
姚丰抬头,正要答话,却被眼前那抹亮色选的挪不开眼睛。亭亭玉立在上方的女子,一声浅绿色冬装,输得精致大方的发髻乌压压的又黑又亮,面如春花皎月,唇角拉平无甚笑意,但那画面依旧美的惊人。
“姑娘就是此茶楼的主人?”姚丰摆出自己最英俊风流的姿势对蓝寄云说,他记得自己的小妾最爱夸他这个姿势英武不凡了。
蓝寄云见他怪模怪样的也不怵,淡漠的答道:“正是小女子。”
“那好,你亲手给我泡壶茶,我喝完就走。”姚丰坚决要提这荒唐的要求。
蓝寄云怒而生笑,他算哪根葱要让她亲自泡茶给他喝。
“小女子不会泡茶,怕是满足不了公子的要求。公子的奖励就是那方砚台,若是不喜欢,您扔到大街上也行,恕小店没有更多的服务。”
姚丰被那一笑给迷得三魂不稳,疾步向前想要靠近蓝寄云:“那可怎么成,我是专门来看美人的。美人不作陪,那就没意义了。”
这孟浪的话一出,周围的议论声越发大了起来。无非就是说蓝寄云多么不守妇道到处勾三搭四,或者就是赞叹她的美,把男人迷得七荤八素的。
议论声越来越不堪入耳,这时一个人从人群里挤了出来,对着姚丰就是一腿,让他扑通一下跪了下去。
“大胆,谁敢踢本公子。”姚丰怒而转身,却发现一个白衣华服的美男子嘴角噙笑。他最讨厌长得比他好看,笑起来比他风流的人了。
来人正是谭昂佑,他来的及时没让姚丰上楼去。
他笑得温润无害,气质超群的他怎么也不会被人当做那背后偷袭的小人:“不好意思,脚滑了一下。”
可他就是故意的,而且大家看得那脚都很解气。
“你小子敢阴本公子。”姚丰跳起来,怒火满满,他的小厮却拉住他附耳说了谭昂佑的身份。
现在景州城谁不知道这个安国侯世子,三天两头的来药茶楼,就为了见蓝小姐一面。求取之心坚决,可惜的是蓝小姐坚决不答应做他的妾。
要说这蓝姑娘长得倾国倾城,又有一个顾家这样强势的母家,许一个正妻之位也不是不可以。可蓝寄云偏偏仅仅是个义女,即便是兄妹关系再好,她也仅仅是个义女,而且她还是个孀居的寡妇。
这让一干见过蓝寄云美貌的人捶胸顿足,这么漂亮的姑娘怎么就这么早被人给下手了?而且没有人能查得出来她在认亲之前的底细,就无从知道她之前嫁的是一个怎样的人,只是听闻那个人已经死了。
而且最悲催的是,蓝寄云怀孕了。
谁愿意娶一个怀着别人孩子的女人回家做正妻啊?
当初合计谭昂佑以纨绔的身份出现的时候,蓝寄云就想要断了那些人求娶的心思,真正想想娶她,能给她幸福的人,也不会在乎她的身份。至于什么正妻,她是压根没想过,因为她的男人是不能有别的女人的,还谈什么正妻小妾之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