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时候，会有点冷。

这种冷不是一般的冷，嗯，你看万物凋零……不对，你看掉光了毛的动物，和脱光了衣服的人，自然而然你就会觉得冷。

简单来说，两个字——萧瑟。

每年的这个时候，我都很感动，感动于自己还活在世上，能亲眼看着蓝天白云，和青山绿水。

2016年的11月已经可以算作是冬季了，八月十五早已经过去了，月饼成了我们纪念最初的那个月亮唯一的方式，光棍节却也还在过，人们忙碌着，低头忙碌着，仿佛一抬头，就会看见灰色天空里漂浮的一缕缕绝望。

而事实上，天，还是蓝色的啊。

只是大家的心情不一样罢了。

……

我一向是不怎么记时间的，哪怕如今是冬季，已经快要过年，我却早没有了什么感觉。

我指着窗外：“听说以前北方每年都会下雪的，大雪白茫茫一片，真的会非常漂亮，很干净。”

一旁忙活着检修火车的折耳根抽空抬起头来：“你是看的以前的图片吧？好多年北方都没有下雪了。”

我脱口而出：“南方呢？南方下雪吗？”

折耳根愣了愣，似乎是没想到我会问这么一个问题，他愣愣道：“南方啊……”

他回过神来：“队长就是河南的啊，你去问问他呗，他没准儿知道。”

我摇摇头，不再说话。

车厢里只剩下折耳根叮叮当当的声音，哦，还要加上医生，他正在车顶上，不知道在干啥。

风岚带着他手下的XX二人组出去兜风了，五二一个人躲在屋子里吞云吐雾，魏言站在一棵树下发呆。

围巾姐姐一直都没有出来。

我们已经去过围巾姐姐托付曼卿的地方，那里只剩下一座空房。

“红蔷薇”一家人和曼卿仿佛人间蒸发一样，电话线不知被什么动物扯成好多段。

所有的东西，除了手机电话电脑，所有的东西都不见了。

屋里留下一张桌子，桌子上整齐摆放着他们每个人的手机，还有座机电话。

电脑没有硬盘。

现场没有纸笔。

更别说字条什么的。

没有指纹，只有脚印。

布满了每个房间的脚印。

地上，墙上，门上，窗户上。

还有桌上。

各式各样的脚印布满了这个地方。

没有血迹。

水电都没有断，但屋里没有任何家用电器。

只有一个桌子，其他任何家具都没有。

仿佛留下一个桌子，就是为了摆放通讯设备一样。

非常的神秘。

很强势。

说不出话。

我们在那里呆了整整三天，除了确认脚印都属于人类之外，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线索。

手机是完好的，充电以后还能用，只是资料全都没有了。

电脑就更不用说，没有硬盘的电脑……

总之，大家都束手无策。

围巾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出来，而我们也没有踏上返程，一路任由火车四处乱窜。

我们把桌子和桌子上的东西都搬上了火车，放在了魏言的房间。

魏言没有说话，也没有其他任何表示。

火车偶尔停下，我们就像现在这样，各自做着各自的事。

比如我的发呆，魏言的发呆，围巾的发呆，还有五二的发呆。

我们都在发呆。

一阵大呼小叫把我惊醒，我转头望去，风岚正骑着自行车，载着独孤孝和成又雪。

风岚骑得歪歪扭扭，车上的三个人都是惊呼不断。

这一段是田园路段，崎岖坎坷，三人摇摇晃晃，最终在我的注视下，意料之中地扑倒在地。

三人滚了一身泥也毫不在意，嘻嘻哈哈地追来打去。

身后传来折耳根的声音：“上车了上车了，快上车了，马上发车了，还没上来的赶紧了啊，过时不候啊，掉路上让野狼吃了可不管啊！”

众人鱼贯而入。

魏言走过我身边的时候停了一下，说：“你去和那个队长说说，能不能把我房间的那堆垃圾移一下。”

我一愣：“怎么了？”

魏言干脆站到一边，说：“那些东西咯到脚了。”

“那你怎么不自己去说？”

魏言摇摇头：“不想去。”

“那我就爱莫能助了。”我朝着里面走去，“自己的事情自己去办……”

“你是想说打死你也不帮杀人犯吧？”

我停住脚步：“咳咳，被你发现了啊。”

魏言摇头：“你不愿意就算了。”

我还想再说两句，他已经进了房间。

我决定小心眼儿到底了。

我就不帮！

噫，看你能奈我何！

我推开五二的房门，迎面而来的烟雾差点把我熏个跟头：“吸烟有害健康啊，天才。”

五二没有回应我，他躲在墙角，嘴上的烟光明明灭灭。

我摸索着开了灯。

五二抬头看我，他的眼里全是血丝。

“怎么了？”

莫非是因为围巾？

啊，我早该想到的，围巾说过，他们差点来电的，虽然不知曼卿是不是他们的女儿，但曼卿毫无疑问是围巾的人生意义一样的存在。

如今失去了曼卿，围巾已经像是失了魂一样。

五二为此伤神，似乎也是理所应当的了。

五二沙哑的声音传来：“车上条件简陋，你不怎么习惯吧？”

我笑笑：“以前也是这么过来的，没什么不习惯的。”

“那就好。”五二说，“习惯就好。”

我应和一声：“嗯，车上风景挺好的。”

两人随便聊了会儿，我问他：“你这是怎么了？”

五二两只手挤住太阳穴：“失眠真是痛苦啊……”

我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

五二低笑了一声：“王朗，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

“很神秘，有故事，不一般。”

五二一怔。

随后，他神色郑重地说道：“我是河南人，这个你应该已经知道了？”

我点点头。

五二掏出烟点上，抽了一口拿下，脸上露出贼笑：“你一定猜不到我失眠的原因……”

我想了半天，说：“确实猜不到！”

当面说这种事，多尴尬啊，我还是装傻比较好啊，嘿嘿。

五二眯了眯眼：“我得到了南方的一些消息。”

啥？

这和我想象的情圣五二伤心纠结的画面差了十万八千里啊！

好尴尬啊！

还好机智的我刚才没有说出来，不然驴唇不对马嘴，那将是多磨滴尴尬！

为了显示自己是跟着他思路走的，我只好附和上他的话题，不住摇头说道：“噫，不是说，南方早都烂了？”

“是，也不是。”五二叹了口气：“黄河以南，谁都过不去，谁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指了指自己：“我爷爷一辈子都想知道，河对岸到底是怎么了？”

五二站起来，嘴里不住冒烟：“谁都说南方烂了烂了，可谁看见了？没有！”

五二低下头，又吸了一口：“可是啊，最近新得了消息，南边啊……又有人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