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上玄冷漠的桃花眼瞳孔骤缩,身份如他,极少有人敢如此言语。“好心”想她性命多留三刻,她竟将聚宝阁的规定搬了出来,当真是位不怕死的烈性女子。
方才他已将这位“闯入者”设为了杀手之中出价最低的一类,从她最初错过“刺杀”的最好时机便完全能做出判断,更加出乎他意料的还有刚才不经思虑的意气之话。一瞬间,反倒有股被看低的不悦。
但转念一想,若此人不是杀手,这样一位身负轻功的瘦弱姑娘,为何会孤身一人半夜上山,此人的举动实为反常,难不成真是闲来无事?
“姑娘所言极是,只是聚宝阁所允许随意走动的范围仅是在不允许打扰宾客的前提下,而眼下姑娘所站的聚宝崖正是所属山林小苑的范围,而山林小苑是不允许旁人随意来访的。”华上玄气定神闲,既然有人要同他论一论歪理,正巧他一人下棋也算无聊,权当打发时间了。
此时,弯月挂在夜空,聚宝崖上棋桌四周趁着光亮,桌前英俊华服男子闲敲棋子,崖边白衣少女寂寞孤傲。
“既然此地是山林小苑的范围,那么四周便要标注清楚不许外人来访的标注,而我上山之时并未任何阻碍。若要真论是非,便是聚宝阁的工作未能尽善。”一项小心谨慎,情绪不外漏的她,今日好似开盖的葫芦,腹内的积郁仿佛一股脑全部挥发出来。
华上玄的话语再一次被质问,不禁中微转脖颈,对这女子不自量力的勇气自心底生出一丝微弱的波澜。
感觉到对面男子眼神朝他看来,夜色中看不真切,此时倒要感谢这夜色,才不至于和他四目相对。只是这般动作神态,竟有股似曾相识的感觉。
“公子既不想有人打扰,我这就下崖,免得扰了公子雅兴。”不等对方答话,为了尽快结束这尴尬的处境,索性首先开口。
“姑娘深夜到此,在下亦在此地,也算一份薄缘。姑娘既然是来参加聚宝大会,定然知晓明日辰时聚宝大会正式开启。一旦开启,今夜之闲暇,恐日后少有。今夜既已偶遇,姑娘可否愿陪在下对弈一局,也算交个朋友,顺便为在下方才的言语聊表歉意。”
华上玄也不知自己今夜为何会留下这名来路不明的女子,许是成日见惯了大家闺秀窈窕淑女,突来的山野丫头挑起了他的兴趣?
风惜寒都已做好离开的准备,面对对方突然转变的态度和邀请立即使她生出警惕。
这人说话峰回路转,之前还用身份地位打压她,现在又请她下棋,目的如何无从判断。只是话语间 又提及了明日聚宝大会开启,看他的身份地位,说不定可以得到些意想不到的收获。就算此人有歹心,凭她的轻功应该有七成的把握逃脱。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况且眼下表面上并非虎穴。
快速思虑一遍,抬脚上了一个台阶,聚宝阁透明的光滑地板已在脚下。透明泛着柔和的光亮,不知是什么材料,走在上面没有声音,透明地板下面还能看清原本的山石。平台上没有多余的建筑,几步间就到了棋桌对面,明明是一人对弈,而对面竟还多放了一枚座椅。风惜寒不想多做脑力活动,径直做到对面,好不拘束。
对面华服公子莞尔一笑,转瞬即逝,淡漠说道:“来人!”
手下得令立即上前,当看到风惜寒时,惊讶之余并不敢多问。
“去取些茶点来,我要同这位姑娘对弈。”侍卫得令刚要退下,主子又出指示:“将那壶珍藏的果酒也顺道取来吧!”
坐在矮脚椅上,趁对方吩咐的功夫,才看清了对方的面容。今夜初识便觉得莫名的熟悉,眼下借着光亮此人的容颜越发脸熟。飞速回忆最近几天所见的人,当回想到将军府中,那位“邀请”她五日后参加宴会的皇子大人时,样貌神情气度,与眼前不谋而合,不正是眼前之人嘛!
有那么一刹那,生动的感觉到胸腔内心跳猛然上升,背上冷汗浸出,幸而面具遮住了一半容貌,不至于竟紧张狼狈完全暴露。
冤家路窄这话在今时今刻算实在体会了,枉她一直都秉承谨言慎行,唯独今夜“释放自我”,可发泄的对象却是万人之上的皇子殿下,老天降下的这份“惊喜”太过令她难以招架。
自那日初见华上玄,便感觉此人城府太深,十分不想与他牵扯上关系。谁能想到,她无聊爬山,两人会在这种情况下遇到。何况她方才实在有些口出狂言,最后还逼的皇子殿下为她致歉。看此刻华上玄似乎并没有发怒不悦的征兆,也没有说明身份,怕是也没有认出她。
“民女风惜寒,不知皇子殿下深夜在此,方才竟还口出狂言,请殿下降罪!”虽是矮脚椅子,但她身型消瘦轻盈,也可做到迅速起身,首先负荆请罪道。
华上玄到目前为止,神经一直处于极度放松的状态,即便闯入者走过来坐到对面,两人之间仅是一个棋桌的距离,即便自己随时可能有性命之忧,却始终难以戒备,对眼前之人生不起威胁。
对面之人突然的动作,不禁使他微微一愣。风惜寒这个名字再度回到他的脑海,眼眸略过请罪之人,略去这面具,另一侧面颊的确与那日所见是同一人,今夜怎么连这过目不忘的本事也稍逊了不少。
“所谓不知者不罪,姑娘方才并不知我的身份,况且所言也句句在理,即便我有身份为势,断然也不可随意加罪。但是…”
华上玄话锋一转,她心知不妙。
“触犯皇子,便是对华国皇权的不尊,即便死罪可免,但活罪难逃。本殿下便罚你陪我下一盘棋,若能赢我,一切罪责免过。”
君心不可测,果然如此。压制住心中的烦乱郁闷,过得今夜这关是眼前的正事。
“谢殿下。”行礼回道,除了谢字她实在不知该说什么了。
手下已经茶点上来,两三碟糕点皆都精致可人,两杯茶水隐约可嗅到香气,另一个出尘脱俗的酒壶毫无俗气的金银点缀,素气自然。
一位侍卫跑来,在华上玄耳边低语了几句。
“这里一切安好,先让他退下吧,不必担忧。”简单吩咐了几句,侍卫领命退下。
“不知姑娘平日是否饮酒,只是想到夜里偏凉,少许的果酒能驱除寒意。若不喜酒,饮茶便是。”华上玄顺口而出的话,皆是一副谦谦君子之风。
“都可以!”
当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风惜寒只想狠狠抽自己一嘴巴。当今华国三皇子亲自问她喝茶还是饮酒,正常规矩的回答应是一番感谢感激,然后在诚惶诚恐的接受。而她呢,脑筋不听使唤的说出来这三个字,下意识捂嘴的时候,为时过晚。
“殿下,不是这样的。民女的意思是,我就是是普通女子,对茶酒没有什么讲究,殿下您如此过谦,让小人有些惶恐。”意识到自家的言语不当,迅速起身请罪道。
华上玄取过酒壶,低头斟酒间莞尔一笑,将其中一杯放到她的座椅前方。
“好不容易偷闲出宫,就莫要在称呼我殿下。今夜,没有殿下,也便没有那些繁文缛节,你我之间仅是对弈者的身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