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设定，他又不是乙女游戏的男性角色。薛霸冷静地叹了口气。

他有多不起眼呢？

举个例子吧，如果他戴上眼镜隐藏在人群中，就一定不会有人找到，简直自带隐形斗篷加成。要是他参加某社团的破冰活动，到了记名字的环节，很少有人能把他的脸同名字对应起来——虽然“薛霸”这个名字本身会一直被他们当成笑料说上个几百几千回。

“这样下去要完！啊……为什么我妈会看上你这种人？”

不知为何，甄乐雨好像比他更忧伤。

薛霸诚实地说：“也许是她看走眼了。人上了年纪难免会脑子不清楚，最近的年轻人患MCI的可能性也越来越高了。哦，MCI是早年发阿尔兹海默的学术名称……”

“不许当着女儿的面说她老妈的坏话！”

“我只是根据你的描述实事求是地总结了一下可能性。还有，她可能觉得我知根知底，学历跟你相配，可以成为相亲对象的第一选择，一旦兔子学会吃窝边草，可能死绝，也可能走向进化改变世界生物史。”

甄乐雨意识到这项工作超乎想象的困难程度，她扶额挤出一句：“算了……我们还是先执行形象改造计划吧。”

她在电脑后台上敲了几行代码，薛霸的右耳立刻传出欢快的铃声。

“——叮！用户薛，请从下列服装模板中选择您最倾向的类型及色彩主题。在此基础上，脱脱将根据您的面部身材比例及人种综合数据，为您计算最合适的搭配。”

薛霸随手按了一张图片，用余光瞟到他所选图案的甄乐雨立刻给了他一脚。

“不要上来就选格子衬衫！”

“可是，格子衬衫穿起来最方便，性价比也高。物美价廉的格子衬衫是工业生产时代的馈赠。如果只买格子衬衫的话，我就可以省去挑选衣服需要的时间。”

“你是为了方便而活的吗？现在最首要的问题难道不是赢得女生的芳心吗？”

“是。”

“那就给老娘选别的！”她发出了山河呼啸般的咆哮。

形象改造计划。

它是脱单智能助手1.0最先开发的功能，号称用前沿的机器学习法研究了30万多张时尚杂志图片、才得出最后这样一个穿搭评估系统，所有用户都将得到PlanA，PlanB，PlanC三种推荐参考方案。

“哔哔——改造进行中。PlanA：建筑师拟态体，填装完毕。”

“为什么叫拟态体？”

甄乐雨揶揄道：“因为拟态体生物会模仿其他生物的触发特征，引诱它们做出错误的选择，从而达到自己的目的。这不是和你很相似么？”

“我怎么觉得你在抹黑我。”

“有吗？”

最终，在脱脱为薛霸选择的优先方案里，除开隐形眼镜，配件从上到下全是黑色——不带镜片的圆形黑框眼镜，黑色巴拿马帽，石刻十字项链，自带腰链的纯黑毛线衫，铅笔紧身裤，尖头黑皮鞋，以及一条浅黑围巾——在他的接受范围内改良为最典型建筑师风格。价格亲民，还不花哨。

但他从来没穿过这种奇怪的搭配。

站在学校附近商场的更衣室里，薛霸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无助和眩晕。哪怕毛线衫上有他最喜欢的毛茸元素，也无济于事。

脚底沉如灌铅，无法迈出一步。

“喂薛霸，你想让我等到什么时候？”

磕完一包瓜子，耐心已然耗尽，呵欠连连的甄乐雨一把拉开门帘，把薛霸连拖带拽地扯出了更衣室。

“别，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薛霸本能地抓紧更衣室的门，口中发出了不理性的哀鸣。

“什么心理准备，再磨磨唧唧下去全世界的女生都要被人抢——”

奇怪的是，她的话音在看到他的背影时戛然而止。就在那一瞬，全世界都安静得令人窒息，像逐渐冷却的石膏像。

“……看起来……很不和谐……吗？”

薛霸不见下文，缠绕于身的自卑感反而愈加强烈。他浑身僵硬地站在镜子前，后背发凉，久久不敢抬头。

然而，甄乐雨却倒吸一口凉气，捂着嘴连连后退。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薛霸顿时“唰”地红了脸，手足无措地环顾四周，看到白色的布，连忙伸手拉起门帘猛地盖住自己的头、把自己裹成一个粽子——以免糟糕的形象继续给别人带去附加伤害。

“唔，怎么办……”从捂紧的手缝里传出的却是一阵压抑不住的狂热笑声，“噗哈哈哈哈，我真是个天才！居然写出了这么厉害的程序。果然黑科技才是人类之光！是不是该赶紧注册个专利？不过，我在GitHub上的代码都是公开的，想申请也来不及了啊。”

“诶？”

“简而言之，就凭这个AI，本小姐成为世界首富指日可待。”

“对不起，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没事没事，别在意，我只是有点高兴过头了。恭喜你入围了，薛霸！”她松开捂在嘴前的手，笑得十分放肆，“就用这个形象去攻略她们吧，这次你一定能晋级到总决赛成功出道！我敢保证！”

面目全新的薛霸无辜地眨了眨眼，似乎还没能理解她的意思。

次日午后。

T大建筑系馆四层。

这里是专业教室所在的地点。从大一开始，直到大四，每个建筑学本科生都会有属于自己的书桌、模型架和储存柜，用来解决杂物堆放和熬夜去处的问题。对他们来说，建筑馆就是第二个家。

他从未觉得走进这里是一件如此艰难的事。

薛霸走路的姿势像套着脚铐，一步一步，从电梯门出来，拐了个弯，紧接着进入熟悉而陌生的、满是热气的走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