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沈西何与许漾被困在殡仪馆这件事情,两人都很有默契的没有再提出来。
虽然在殡仪馆发生的一切确实有些奇怪,但也并非到了灵异事件的地步,毕竟,许漾可是没有遇见过诈尸之类的事情。
而那在电视剧或电影中的诈尸,在许漾眼里才是真真正正可怕的存在。
总的来说,这一天内并非遇到太多的不可思议的事情,只是除了清早,不,应该说是昨晚之外。
许漾有几分高兴,为这两人之间难得的欢愉,也为这明媚的阳光与天气。
“对了,我想与你商量件事情。”两人在吃饭时,沈西何突然对许漾道。
许漾一时愣住了,她不知道沈西何将会与她说些什么。难道是沈西何发现了自己那天住在季少卿所安排的公寓里的事情?所以沈西何想追问自己?
虽然许漾心里有几分忐忑,但她面上还是保持了镇定,对于沈西何刚刚的话,更是点点头,似乎许漾心里并没有亏心事,对于沈西何的盘查,无论什么,她都可以应付自如的样子。
“你在紧张什么?”沈西何笑道。而他这一笑,仿佛也感染了许漾的情绪,使许漾心里也放松了起来。
“啊?我……”许漾本想辩解自己并没有在那傻笑,但当她看见沈西何朝向自己的用手抓着上衣下摆的这么一个动作时,许漾也不好再解释什么。她明白了。看来这沈西何平时观察的还真是入微细致,就连许漾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这么个小习惯。
许漾有一个特点,她在遇到一些比较紧张,或者是犹豫不决的事情时,就会忍不住用手抓着衣服下摆,从而来使自己放松情绪。她并不知道,自己的这么个小动作竟然全被沈西何看在眼中。
“这个……”还不待她说完,沈西何打断了许漾接下来要做的解释。
“我只是想与你商量商量,关于你那份工作是否可以辞退。倒是你,在这想些什么东西?”许漾听了沈西何的话之后,她脸色微红,倒是有几分不好意思。
看来,还真的是她多心了。沈西何对于住宿问题,什么都没有问,倒是许漾自己,她在这儿“此地无银三百两”。
许漾用天气这个名字扯开了话题,然后东拉西扯,最后虽然同意了沈西何的那个建议,但是她也成功的把话题引到了别处。
其实,沈西何不知道的是,许漾本来就打算辞退那份工作,不用沈西何多说什么,她也是有那个意思的。
但是同样的,许漾不知道的是,沈西何本来也没想打算问许漾关于她是否住在酒店这种问题。
于是,两人都怀揣着秘密,小心翼翼的吃完了这顿饭。
总体来说,今天这一天还算是比较顺利的。他们并没有遇到什么大事情,当然,沈西何并没有因此而变得乐观起来。正所谓“因果循环”,他只知道,自己心中所放不下的,一定会将那层窗户纸揭开,然后找出答案。
警局给他的期限是一个周,与其说警局,倒不如说是局长,与自己那伪善的高中同学所申请的。
对此,沈西何只是在表面上表达了自己的感激。但他心里也明白的很,对于自己这么一颗弃子,局长之所以不抛下的原因,也无非就是,装装样子,然后借此向其他警员说明他的无私奉献以及为同事考虑的美好品质。
不过,沈西何因此而受益,就凭这一点,他还是要感谢那局长的。
关于那一个周的期限,他还有五天的时间。五天时间能干些什么呢?或许就连一趟旅游都不够,更遑论逃跑之类的可笑计划,但是对于沈西何来说,五天时间已经绰绰有余。只要他能够把握好每一分每一秒的话。
所以对于这仅剩的还不足半天的半个下午的时间,沈西何并没有吝啬。他约了许漾出去散步,虽然他知道这是极为幼稚的方式。但赔陪配着这黄昏暮色,美景斜阳,倒也不失为一件赏心悦目的事情。
在沈西何将散步的事情告诉许漾之后,许漾想都没想就同意了。很显然,着在许漾看来,散步倒是比一起吃饭更为浪漫一些。
两人在溜达了一圈之后,天色已经有几分灰暗,月光溶溶,月华如练,更为这份夜景增添了一份瑰丽。
许漾沐浴着月光行走,感受着这份难得的独属于天地间的清新。前尘往事不断的在脑海中闪过,说是前尘往事,其实也无非就是那些六年前的旧事罢了。
不过,对于六年前的旧事,沈西何没有再想提起的意思,所以许漾也不好破坏这份静谧的氛围。
这时,两人已经散步走到了离公寓楼比较近的一片小树林,因为现在正值初秋,所以树上的叶子大多都在。四丝毫融不进约月色,所以此刻,在这段不足百米的路程中,倒显得有几分恐怖。
许漾不自觉的向沈西何身边靠了靠,可就在这时,突然就听得一阵悉悉簌簌的声音。蓦然,一个黑影从树林中蹿了出来,沈西何与许漾还什么都没有看清的空当,更遑论是人还是什么动物。
那黑影只是闪现了一下,就匆匆的进了道路两侧的树林中,再也寻不见身影。
这个……他们两人下意识的摸向自己的钱包,看看是不是少了什么东西。
许漾松了一口气,还好,什么也没说。但她似乎感到了沈西何周身所散发的寒气,莫不是刚刚那人真的是个小偷,而那男的下手目标是沈西何?许漾想着。
沈西何什么都没有说,他把许漾留在了原地,最近一人匆匆的闪进了树林中。
的确,沈西何的钱包被偷了,但这,并没有什么大的问题。而那关键问题,就在于沈西何的钱包里有那枚戒指。
那是许漾那天扔给他的,对他来说意义非常重大的戒指。但是,就这么的遭遇了无妄之灾,连带着那钱包,都被偷走了。
或许那戒指并不名贵,但在沈西何的心中更重视那层戒指背后的意义。
这可不是什么金钱就能衡量的,所以,这也正是他立马就追上去的原因。或许,要怪就只能怪这个小偷运气不好吧,偏偏拿他练手。更重要的是,他也不好好打听打听自己的身份。
哼,沈西何嘴角有一分不屑,等他抓住那贼之后,一定要扭送警局,不然可不能平复他心里的怒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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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沈西何望着前方密密麻麻的树木,不由的憎恨起这在夏日里极其喜欢的景致。
因着这些树木的遮掩,他哪里还能寻到半点人迹?沈西何又四处走了几步,以一种碰运气的方式在树林里流连,但仍然没有丝毫结果。沈西何想到许漾还在外面找自己,他只好放弃了。为了防备许漾日后问起这戒指的下落,沈西何决定明天再从店里买一个一模一样的。虽然意义可能有几分不同。
沈西何走出树林后,果然看见许漾等的焦急的身影,她脸上还有几分隐隐的不悦。
他恐怕是等自己等得不耐烦了吧?沈西何在心里苦笑。
“那么重要吗?”许漾问道。“那里面是有百万存款还是有什么价值连城的珍珠玉石?”
只是个钱包而已,里面当然不会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所以沈西何自然走知道许漾这么说只是气话。不,以一个警察的荣誉来看,那里面的警局证件的确是价值连城,虽然,除此之外还有身份证以及其他证明自己身份的物件。不过,这些所有的东西加起来,都不如那个戒指更重要。
沈西何正在想为自己的行为做何解释,却没有料到许漾说了接下来的话。
“你知不知道,我刚刚很担心你?”许漾这话说得有几分声嘶力竭,简直就是扯着嗓子大喊,惊得那树上的鸟儿都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沈西何听见许漾说了“担心”二字,他……没有听错吧?
沈西何以为许漾会埋怨自己为了那钱包而把她丢在这种地方,但没想到,许漾刚刚所说的,竟然是关于沈西何一个人追出去后的安危问题。
这更不是“感动”二字可以表达清楚的,对于沈西何现在的感受。
喜欢与感动,通通不能表达出他的心情,沈西何一把将许漾搂在自己怀中。哪怕现在对她进行一番深情表白都不为过。不过,沈西何并没有这样做。
他只是在这月光下搂着许漾,静静地,仿佛天地间都为二人让出了一条道路。
此时,那月色也化开了,更是为天空增添了一抹神秘。
沈西何什么都没想,也不愿再去多想。
二人一直相拥在这片漆黑的夜色中,直到许漾先打破了这份静谧,“你不会是准备……在这儿搭帐篷吧?”许漾语音轻细而低缓,但在这静寂的夜空中,却是响的通彻。
沈西何听见许漾这玩笑话,他马上意识到了自己在这可笑的举动。当然,这举动是可笑的,但这感动却是弥足珍贵的。
“当然……回家。”沈西何在说“回家”二字时很轻微,简直就是在许漾耳边说的。不过,他知道,许漾一定会听见的。
果不其然,许漾听见后,她的脸色稍微红了几分。
沈西何在心里偷偷笑着,看来以后这种东西,还是要多多与她说些,毕竟,许漾在心里也是有这么种虚荣心的。
许漾这次挽上沈西何的手臂,然后二人相互依偎着离开了。他们当然是要回家。回到那个属于他们的家。
不过在这一路上,沈西何都在纠结于那个戒指的事情。因为这戒指对于他来说那重大的意义与性质,所以沈西何显得有几分心不在焉。
“你还在想那钱包吗?”许漾嘟囔着嘴,显然对于沈西何的走神有几分不满,“别想了,正所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许漾这么宽慰着他。其实,许漾也知道,沈西何钱包里除了钱财之外,应该还有一些关于什么警察证件之类的东西,但是,许漾那安慰他的话,也是想告诉他,什么都不用担心。证件还是可以再办的。
沈西何简直是被许漾这话逗笑了,她知道她在说些什么?
真不知道,如果许漾知道自己沈西何最担心的,正是许漾给他的戒指的话,不知道还会不会说出那种话?
沈西何在心里无奈的笑笑,然后他便与许漾一同回去了。
这一路上,除了在经过树林时,发生的特殊“抢劫案”之外,其他倒也是平平静静的。
不过,即使不论这其中的戒指一事,相比较于许漾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那小偷不是更应该对许漾下手吗?沈西何这绝对不是希望将横祸引到别人身上,而他只是通过逻辑推理,在这儿就事论事罢了。
如果不是沈西何多疑的话,如果沈西何猜的没有错的话,恐怕这件事情是早有预谋的。而那小偷也正是逮住了今天这么一个绝佳的机会,顺利的完成了任务。
当然,这只是沈西何的猜测。但沈西何并不会平白无故的做些假设,更何况,他这个假设,估计是永远都不会得到验证了。
因为沈西何根本就没有找到那个小偷,所以刚刚的揣测也只是从人为常理上来推断的。
是否正确,或者说今晚的事究竟是偶然还是早有预谋,这谁也说不准。
沈西何与许漾回去了。两人的兴致因为那突发状况而减少了几分,所以他们也没有再多说什么,便入睡了。
沉默是最好的陪伴,某些时候,这句话还是一种金科玉律的。比如现在。
许漾开始时是朝向沈西何的,但不知什么原因,她翻身朝向了另一边。而沈西何觉得自己辜负了许漾的安慰与盛爱,便也翻过身子朝向了另一边。
暗夜静寂的可怕,直到几片乌云遮住了那散发着微弱的光芒的月魄。
不过,这种自然现象再正常不过,如果换其他的人来看的话,恐怕会念叨一句,“明天要下雨了”。仅此而已。到深夜时分,满天星子也似乎是受了某种号召一般而隐去了。天地间,哪怕是针落地的声音,估计都能够听的清楚。
在这初秋时节,只剩了几只夏时的鸣蝉,还在聒噪,在这即将面临的死亡面前,发出几声无奈的呐喊。苍凉而悲怆。
与沈西何的公寓楼相隔甚远但是却在同一城市的某处。
有个正处于阴影中,看不清面容的男人,他手里拿着的,正是沈西何的那个黑色钱包。
不过,比起其他的证件,那神秘人倒是对那戒指的兴趣更大一些。戒指上的宝石闪闪发光,映着夜色,在这片黑幕中,闪现着几分黑黝黝的光芒。微弱,而又有些耀眼,像是在宣誓着什么。
倏然的,沉寂的夜色中传来一阵微不可闻的叹息声,又瞬间削弥在夜色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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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许漾是被一阵手机铃声给吵醒的。一遍一遍,许漾都不知道那铃声到底响了多久。
许漾迷迷糊糊的把电话接起来,这是上司打给自己的,她一看见上面的备注就知道了。
许漾按下接听键,然后把手机放在耳边,不知道上司这么着急的找自己,难道又需要自己的完美的殓妆技术?这样的话,让许漾还怎么辞职啊?真是一件为难的事情。
许漾没有听见上司在电话里的声音,她揉揉睡眼惺忪的双眼。额,原来,自己竟然不小心的按下了挂掉的那个红色区域。
这……许漾的睡意也被吓的全部消失,她看着电话,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这上司可不要因此而记恨她。记恨她这个不懂规矩,直接挂掉电话的人。
不过,许漾转念一想,如果上司记恨她的话,这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至少,这样,许漾就可以顺利的辞职,而不用担心上司的挽留了。这么想着,许漾心里又有了几分庆幸。她是个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可以为自己找到理由的乐观的人。
不过,她的乐观并没有持续多久,她的担忧也没有持续多久。因为,上司又锲而不舍的给她打了一遍。
这次,许漾在第一时间就把电话接起来了。
对方见许漾终于接了电话,内心的愤怒以及其他不满的情绪犹如涛涛大江一般完全的流泻而来。
“许漾,你怎么回事?”上司简直就是在大吼。即使许漾心里有很多不满,但她也没有办法。为了不吵到沈西何的休息,许漾轻轻的去了洗手间接电话。
但其实,早在许漾的上司来电话之前,沈西何就已经醒了。而他,更是在默默的看着许漾,仿佛这一生一世都看不够一般。
而至于上司在电话里那一声大吼,沈西何也不出意外的听见了。不是沈西何杞人忧天,他觉得,许漾一定是惹到了什么。
沈西何想着,便再也睡不下去。
许漾在洗手间小声嘟囔着,不就是不小心挂掉了他的电话吗?用得着这么斤斤计较吗?真是的,什么人啊这是?
当然,许漾的腹诽她的上司并不知道,不然恐怕还会传来比之前更大的声音。
“给我一个解释。”对方声音冰冷,宛如那冬天零下的低温。
这有什么好解释的?许漾虽然心里这么想着,但她并不敢直接与上司说出来。
最后,许漾见那边久久没有声音,只好低声嗫喏着,“对不起,我……早上起的晚了些。没有听见您的电话。”
许漾在心里并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但她还是这么说着。
“这有什么关系?”上司疑惑道。许漾尽管是与他在手机里通话,但是对上司那句话中的疑惑仿佛听的也很真切。而且,听这茫然的语气,似乎她的上司并不是因为她没有接电话而怪罪她。
那是什么原因呢?许漾想了足足半分钟的时间,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
“那您是指……”对于最后那个字,许漾拖长了尾音。她这么做的原因也很简单,只是为了向上司表示自己的不明所以,以及那份小心翼翼与真诚。
“你真的不知道?”上司问道。
许漾听见他这话,怎么好像是在与她打哑谜一般?这算什么?有什么事情不能直说吗?难道上司还真的以为她是多么的高智商,所以在这玩“只可会意,不可言传”的把戏?
许漾想直接了当的问问上司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但她还是不好意思的。或许,是她自己犯的错误,只是没有察觉罢了。
既然这样的话,许漾回忆着自己是不是真的做过什么大逆不道,值得上司这般清早就用电话把她叫起来进行一番思想教育的事情,可想了半天,许漾也没有个头绪。她实在是不知道自己在什么时候做错了。
况且,许漾对于自己的职业,一直都是看的很重。重视这个词算不上,至少是一种认真负责而且敬业的态度。
“哎!”上司重重的叹口气,里面似乎隐含着浓重到化不开的悲哀之意。
“出事情了。”
许漾当然知道是出事情了,上司从给她打电话,一直到现在,不都是在说明“出了大事”这么一个道理吗?许漾这点察言观色的本事还是有的。
许漾没有插嘴,她要看看上司接下来会与她说些什么。是不是真的可以用“大事”这个严重的词语来囊括。
“今天早上,医院来拿前天那尸体时,却是看见,那尸体……”上司话有几分吞吞吐吐,似乎正在面对着什么困难的抉择一般。
“那尸体已经腐烂了。”上司终于把这话说了出来。
许漾虽然听的断断续续,但是她还是吓了一跳。
尸体开始腐烂,这除了殡仪馆的不当失职之外,总该是有一个人来负责解释的。而无疑,唯一接触过尸体的许漾将会是最好的人选,然后被推出去,接受那般审判。(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