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且虽然来自弱小的卢戎国,但不管怎么说,还是国君之女,出生还算是高贵,又长得漂亮,所以也得楚君通的宠爱。
作为国君,一般有三宫,但楚君通仅有二宫。
本来,族人欲为楚君通再选一宫,纳一庶夫人的,因为邓曼不是太高兴,只好暂时未提及其事了。
当然,楚君通最喜欢的夫人还是嫡夫人邓曼。
邓曼不仅美貌,还相当有智慧,是当时标准的女神。
现在,楚君通听到邓曼的惨叫声,便心如刀割。
孩子降生之时,是人间的大喜事,也是其母亲的受难之时。
楚君通听着邓曼的哭声,他突然明白邓曼为什么要如此哭泣了。
他紧张地重复问:“吾楚……真有天命霸星下凡乎?”
鄀田赶紧重复答道:“然,确实如此。君上,夫人邓氏十月怀胎,近日临月即将分娩……只是腹痛五日亦未生产……恐是待其吉辰也!”
女人生孩子如同过鬼门关,往往是九死一生。若是遇到难产,***难逃大难,必死无疑。
楚国先祖妣列(鬻熊之妻)生熊丽时难产,不幸“宾于天”去世,接生的女巫用楚条包裹其尸体安葬,后来,为纪念国母妣列,取国名为楚。
楚君通知道,生孩子的过程和结局往往是很残酷的,弄得不好孩子降生了,母亲却去世了,更残酷的是母子皆夭折了。
邓曼“腹痛五日亦未生产”,可见她这次生孩子的危险性不小。
楚君通想到了先祖妣列难产去世,不觉不寒而栗。
公元前1042年,周天子周成王封楚国先祖熊绎为子爵,封南蛮之地荆山50里为国,到今天已经有近三百年了。
开国国君熊绎乘柴车、穿破衣以开辟荆山,“启”楚蛮,将国都从丹阳迁至夷屯,发展生产,扩大疆土,收编楚蛮土著部落,做出了好榜样,后来的国君纷纷仿效。
第六任国君熊渠开疆拓土更为给力,更为威猛,他公开叫板周天子:“我蛮夷也,不与中国之号谥”!
还一度封长子熊毋康为句亶王、次子熊挚红为鄂王、少子熊执疵为越章王。
相继攻打庸国、扬越、鄂国,占居发渐,将楚国势力推进到了江汉平原。
后来的国君也不遗余力地开拓疆土。
楚君挚开辟楚蛮旁屽,兼并其楚蛮土著部落;
楚君延开辟楚蛮乔多,让其部落成为楚国的一部分;
楚君仪灭楚蛮鄀部落(非鄀国),将其划入楚国版图,并在鄀地建国都。
到楚君通父亲熊眴继位时,经过多代国君开拓疆土,陆续有多个蛮夷土著部落加入,楚国的人口、土地和综合国力已经逐渐壮大,并从偏僻的荆山走向了广袤的江汉平原,成为了周天下屈指可数的诸侯大国。
但楚君眴并没有安于现状,坐享其成啃老本,而是继承楚国历代国君的传统,继续开拓疆土,力争让楚国变得更强大。
在离楚国国都鄀邑西北不远的地方,有一个叫蚡的楚蛮土著部落,他们占据着一块不小的地盘,三面与楚国接壤,一面与谷国相邻,如同一个嵌子嵌在楚国的国土里。
楚君眴一直想让蚡部落像旁屽、乔多、鄀等楚蛮部落一样成为楚国的组成部分,并做足了功课。
他准备了两套方案:一是和平兼并;二是武力占领。
他先派遣使者到蚡地和蚡部落的首领蚡敖进行了多次接触,通过做工作,进行说服,同时在部落外驻扎部队,用军事威慑。
在重重的压力之下,蚡部落已经不再是铁板一块,蚡敖有了加入楚国的意象。
但因蚡部落内部意见未能达成一致,所以和平统一问题一直悬而未决。
蚡部落内部有三种意见。
一部分人认为楚国越来越强大,有加入楚国的意愿;
一部分认为楚国一直崇尚霸权,搞军事扩张,连连征战,百姓太辛苦,不如加入谷国安稳;
还有一部分人主张维持现状,希望一直保持部落生活。
不久,事情有了转机。
蚡部落年迈的首领蚡敖病重。楚君眴得知消息后,亲自带着“虎贲氏”去探望,送食物,送药物,这让蚡敖感动不已。
经过深思熟虑,蚡敖决定让蚡部落加入楚国。
蚡部落加入楚国后,楚君眴没有食言,他将国都从鄀邑迁到蚡地。建梗室,建畜库,建宫殿,将蚡部落建成有相当规模的城邑。
楚君通就是在蚡邑出生的。听说楚君通出生时是难产,危险葬送了母子二人的性命。
鄀田看楚君通一直没有说话,似乎在沉思。
他小心地说:“夫人邓氏腹痛五日未生产,恐是在等待哉生霸、小天罡,天命霸星下凡……”
楚君通不安地问:“汝能断定寡人夫人……为弄璋乎?”
弄璋就是生儿子。
鄀田也紧张越来,虽然占卜过,但生男生女之事,还没生出来之前,谁也不敢有绝对把握保证是男非女。
可自己见了哉生霸和小天罡星相聚的难得天象之后,根据天象学原理进行了推算,得出大吉大利的结论:有天命霸星下凡!
巧的是正有君夫人邓曼临月要分娩,一高兴逢人便讲,还信誓旦旦地禀告了楚君通。
看楚君通一脸紧张又严肃,他才感觉自己不严谨,太冒失,嘴巴没把门,若君夫人邓曼要是弄瓦,楚君通还不要以欺君之罪砍我的脑袋啊?
他结结巴巴地说:“君君……君上,臣田已卜之,夫人邓氏理当……弄璋也……”
听鄀田的意思,邓曼弄璋似乎就是上天注定。
本是高兴的事,可楚君通却兴奋不起来,反而还有一种忧愁。
他更担心夫人邓曼的安危,他令蓫蒇代表他每天到产室门外问候邓曼两次,看邓曼是否平安,看孩子出生没有,看是“弄璋”,还是“弄瓦”。
今天听到邓曼凄惨的哭声,他忍不住带着蓫蒇和芃和举着大烛的奚奴,来到了后宫的产室门外不远处。
可楚君通得遵守规矩,不能进去探视邓曼,只能再令蓫蒇去探情况。
产室的墙壁和木门上都贴着“催生符”,几位小女巫正忙碌着,有人往产室里提水,有人往产室里抱茅草,有人往产室里抱柴火……
女巫们连走带跑,一片忙碌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