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人”爨没有解释,一声不吭,他双腿跪在屋内的席子上,将按在屋外的双手拿了起来,身子往后退了退。
醯看“侍人”爨被吓退了,他才收起了对准“侍人”爨的戈。
“侍人”爨跪在屋里,通过那个被拆开的洞穴,看着碑和醯慌张地爬到另一棵树上,进了另一座树上木屋里,他站了起来。
可他一个人在屋里想了想,越想心里越不痛快。
他突然觉得看清了碑,知道他是什么号的人了。
碑不够意思,自己死心塌地地跟随他,是出生入死地为他卖命,还在他命悬一线之时救过他的性命……可在最危急的时刻,竟然一点情分都不讲,选择放弃自己,而让那个醯跟随着他。
特别是当醯将戈对准自己时,明显是对自己不尊,在羞辱自己,碑竟然没有制止,似乎是理所当然,这让“侍人”爨感到很心寒而失望。
现在,碑和醯欲逃离此处,却让自己替他阻挡叔樵他们。“侍人”爨想:他们如此对待我,我为何还要替他们挡兵器?
再说,我们现在只有两件兵器,能阻挡得了叔樵的那么多兵器和农器的攻击吗?
想到这里,“侍人”突然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来。
既然你碑将我弃之,不讲一点情义,我爨也用不着再为你卖命了,干脆投降叔樵了之!
主意一定,他咬牙走到木屋外,只见几个侍从还傻傻地站在那里,眼睛瞪得大大的,直勾勾地看着下面的人们。
有意思的是,下面的人们似乎不在意碑是否会逃离此处,磨磨蹭蹭的迟迟不冲上来,他们还在议论着什么。
“侍人”爨小声对几个侍从说:“碑已逃之,仅剩余我们几人矣,你们将何去何从?”
几个侍从曾经都是“侍人”爨的手下,往往听命于他。
他们听说碑已经逃离了,都慌了神。
一个侍从问:“碑逃时,为何不让我们随行护卫之?”
“侍人”爨说:“碑仅带了醯一人。他让我们在此阻挡叔樵等人追击。”
那个侍从又说:“我们仅有二件兵器,如何敌叔樵人等人之众多兵器?”
“侍人”摇了摇头说:“不可能敌!”
另一个侍从说:“明智不能敌,我们岂能以卵击石?”往屋里看了看,看到了那个拆开的洞,他小声说,“我们也逃之。”
“侍人”爨摇着头说:“恐无法逃脱矣。”指了指下面的人说,“若我们突然从此消失,他们定会追击……”
几个侍从急了,不知如何是好了。
没想到“侍人”爨伸出双手抓住了两个兵器的木柄,苦着脸说出一句奇怪的话来。
他哀求说:“乞求你们杀死我矣!”
几个侍从一听,都摸不着头脑。
一个侍从问:“为何?”
“侍人”爨看了看四周,只是摇头,没有回答。
另一个侍从不解地说:“我们岂能杀死你?”
“侍人”爨摇着头说:“你们不杀,也会被叔樵的人杀之……”看几个侍从被自己弄糊涂了,他又哀求说,“速,你们速将我杀之。”
一个侍从紧张地说:“我……我们难于下手……”
“侍人”爨突然说:“不然,我即下去降之……”
几个侍从都愣住了。
“侍人”爨又说:“速杀死我!”
没想到一个手持兵器的侍从说:“我随你下去降之!”
另一个手持兵器的侍从也说:“我也降之!”
那几个持木棍的侍从没有说话,看得出来,他们也想投降。
看几个侍从都顺从了自己,“侍人”爨突然朝下面大声喊:“沈敖樵,碑和醯已逃离此处,请速追之。我们愿降……”
没想到叔樵看了看身边挂着短剑的“国人”笑了笑,大声说:“我们已布下天罗地网,碑已无处可逃矣!”
几个侍从举着兵器说:“我们愿降!”
叔樵看了看上面的几个碑的侍从,他收住笑,认真地说:“你们若愿降,请速将兵器投掷于空地之上。”
几个侍从立即将兵器和木棍丢了下去。
叔樵让人拾起地上的兵器和木棍,又带着持兵器的人走上了树上木屋。
他们看到木屋后面被拆开一个大洞,都笑了起来。
“侍人”爨兴着双手,讨好地说:“沈敖,碑和醯欲逃至空山穴……”
没想到叔樵笑了笑,胸有成竹地说:“碑逃不出部落矣。”看了看屋外又说,“恐碑和醯此时已被缉捕之。”
叔樵说着朝自己的人挥了挥手,他们便将“侍人”爨和那几个碑的侍从押了下去。
果然,不一会儿,人们骚动起来。
“侍人”爨一看,只见碑和醯都被叔旦他们五花大绑地押了过来。
碑和醯从另一座木屋里溜到地上,醯想着嬆,想到她家带着她走。
碑也想带着自己的妻妾孩子逃离,可他想了想,一咬牙,就放弃了儿女情长,直接往部落外跑。
没想到,他们糊里糊涂地就跑进了叔旦设好的埋伏圈里。
眨眼功夫,他们就被蜂拥而上的众人给按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不用说,醯被缴了戈,碑被缴了短剑,根本没有反抗的机会了。
他们二人被五花大绑地押回了部落里。
曾经被碑欺压的人,愤怒地朝他脸上吐口水,有的人还朝他们身上掷石子。
碑和醯都狼狈不堪,身上多处被愤怒的人们用石子砸伤。
碑看到“侍人”爨和几个侍从都站在人群中,没有被捆绑,似乎是自由之身,他瞪大眼睛,感到奇怪。
“侍人”爨看到碑在看自己,他赶紧移开了视线,没有与他对视。
他本想取笑一下碑的,可他没有这么做,看到他现在一副落魄的样子,心里还有些难受。
毕竟曾经碑的贴身“侍人”,不管怎么样,两人还是有一定的感情的。
蓫蒇看到被五花大绑的碑,非常得意,他曾经带人抓捕了多日也无果,一直是沈部落和湫部落的威胁,今天总算消除了心头之患。
蓫蒇问叔樵道:“你将如何处置碑?”
叔樵认真地说:“碑与党羽不除,沈部落难于安宁。我们已经商议,欲将碑和其党羽醯‘磔’之。”
蓫蒇听说过,当时乙枨就欲对自己行此刑。
“磔”是“大辟”死刑中的一种酷刑,具体做法是割肉离骨,断肢截体,再割断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