湫部落里人想当然,以为只要制服了沈部落,湫部落就高枕无忧了,世道太平了。
他们做梦也没有想到,更厉害的人,更大的危险正等着他们。
在楚国霄邑的楚宫里,国君熊坎是满腹心思,是坐卧不安。
他的年纪不算太大,可身体欠佳,有疾在身,所以没有像君父熊眴那样,身体力行,乘柴车、穿破衣,开辟山林,大兴开疆拓土之事。
熊眴薨逝后,熊坎继承了楚国国君之位后,除了刚登上宝座时出动军队兼并了霄部落,将其作为了都城外,再没有扩展半寸疆土,基本上是在吃祖辈的老本。
楚国现在的疆土面积还熊眴时期的状态,力所能及的地方只是在汉水以西,以江汉平原为主。
楚国的每一任国君都有远大抱负,都在任内“大启群蛮”,并讨伐并兼并过相邻的国家,因而留下了巨大的遗产,国家幅员辽阔,城邑众多,军事、经济、文化等实力均较强大。
现在,除了国君坎所在的都城霄邑,还有多处采邑,比如薳邑、蚡邑、斗邑等。
国君坎是楚国先君熊眴的太子,刚继承国君之位没几年。
他有两个嫡弟,一个是仲弟,名叫通,人称公子通;
另一个是季弟,叫章,后来封于薳邑,人称薳章。
让他伤透脑筋的是,在今年的“夏苗”中,公子通在云梦泽追赶猎物时,突然失踪不见了。
同时失踪的还有他的二位随从,一位叫蒇,一位叫芃。
楚君坎令公子通的老师蚡在带众人寻遍了云梦泽,也没有寻找他们的蛛丝马迹。
公子通他们不可能凭空消失,所以,蚡在的寻找一直没有停止。
不过,寻找到今日,也没有寻找到半点线索。
好奇怪,一个好好的人,怎么就不见了呢?
按照惯例,国君每年要狩猎四次,春夏秋冬各一次,春季狩猎叫“春蒐”;夏季狩猎叫“夏苗”;秋季狩猎叫“秋獮”;冬季狩猎叫“冬狩”。
楚君坎率将士至云梦泽“夏苗”,这是国家的重大活动,既是捕捉野兽,同时也是进行军事训练。
本来,像这样的重要活动是不想让只有十六岁的公子通参加的,没想到的是,楚君坎一直对公子通怀有戒备之心的嫡夫人庸媂竟然出面为他说情,极力说服楚君坎,要让公子通参加。
这让国君坎吃惊不已,甚至感到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嫡夫人庸媂难得对公子通发善心,自然,国君坎不会不给她的面子。
没料到好事变成了坏事,公子通竟然在狩猎之时凭空消失了,怎么也找不着了。
这次“夏苗”之后,国君坎心里一直不安。
国君坎下旨让人将公子通的老师蚡在叫了来,询问寻找公子通的情况。
自己的学生不见了,蚡在比任何人都急,他一直是寝食难安。
他苦着脸,如实禀告说:“禀君上,臣蚡在率众人寻找多时,皆未寻觅到公子之踪迹。”
国君坎一听,又失望了,他摆了摆手说:“快去寻觅矣,若寻不着,寡人拿你试问!”
蚡在看了看楚君坎,心里有话想说,可想了想欲言又止。
蚡在带人在寻找公子通他们时,他发现了一个很诡秘的现象,就是楚君坎的嫡夫人庸媂最近与楚君坎的一个叫那几的“侍人”交往密切,经常发现他们在一起秘密商讨什么事情。
蚡在知道庸媂一直视公子通为眼中钉,他一度怀疑公子通的失踪与庸媂、那几有关,甚至怀疑是庸媂指使那几对公子通做了手脚……
蚡在想把自己观察的,分析的,告诉楚君坎,可想到庸媂是楚君坎的嫡夫人,现在又没有找到确切的证据,所以,他不敢贸然开口。
楚君坎看蚡在站在那里发呆,迟迟不退下,就问:“蚡保尚有何事欲禀告寡人?”
蚡在想了想,张了张嘴,下不了说出此事的决心,只好说:“无矣!”
楚君坎摆了摆手说:“快去寻找寡人仲弟!”
楚君坎身边的“侍人”也催促说:“蚡保,请退下!”
蚡在领旨离开了。
国君坎闭上眼睛,先父熊眴临终前的情景又浮现出来:
作为太子的他守在君父的病榻边,是满脸泪珠。
君父躺在病榻上,已经奄奄一息。
周围围着楚国有姓有氏的贵族代表,个个表情凝重,谁也没有说话。
守候了很久,没想到君父从昏迷中又醒过来了。他见状,赶紧伸出双手捧住君父的手,轻轻地喊叫了一声“君父……”便激动得泣不成声了。
君父半睁着眼睛看着自己的大儿子,想交待后事,可全身没力气。
过了好一会儿,君父才合上眼皮说:“你……勿哭泣……孤将国君大位传与你……”有些吃力,停下歇了歇,又吩咐说,“东邻霄地,你一定要让其划归为我楚国之舆图之内……”
他用手揩一下泪眼,安慰说:“君父,你只是微恙,非大疾,一定会康复之……”
君父摇了摇头,有气无力地说:“孤……知晓……孤恐阳寿已尽也。唉,东邻霄地之事,你是否耳闻……”
他咬着嘴唇表态说:“君父,你放心,我一定将霄地纳入我楚国之舆图。”
君父又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你宜居住于霄,为楚国之都城,并感化恶者,教化愚者……”
他连连点头说:“子知之,已铭记于胸。”
君父交待了一件事情,见儿子都听话地接受了,还答应照他所吩咐地去做,他感到还满意,还想交待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他看君父还想说什么,可看他又很吃力,就说:“君父,你先安歇,勿再言语!”
已经不能不说了,君父实在是不放心。
君父睁开眼睛看了看四周,小声交待说:“你仲弟通……他聪慧,以后必为我楚国之栋梁。你若为周武王,你仲弟通即可为周公旦也,可辅佐你成就霸业。今日你仲弟通尚年幼,你切勿怠慢之……”
他知道,君父一直说公子通聪慧,有才气。他这样的话说多了,还引起了太子妇庸媂的猜忌,还担心君父废大立幼,改立公子通为太子。
还好,君父到现在也没有提出这个想法,还说要将国君之大位传给自己,庸媂是多虑了,是庸人自扰。
他点头说:“君父,子知仲弟聪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