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经深了,绝大多数人都进入了梦乡,吏务司司长史丹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回到了自己的家里,先是看了一眼熟睡的妻女,顿时感到一阵安心,然后悄悄退出来房间。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自己上了贼船以后,他就吃不好睡不好,但在同僚面前他都掩饰的很好,可能是心底觉得自己的领主虽然年轻,但并不是愣头青。
相反,他展现了不低的政斗水平和能力,先前的官员互换其实已经在他们党派内部产生了一些不愉快,而李斯特毫无原则的重用投靠他的外务司吏员,把重要的工作和赚钱的机会统统给了他们,更是让一些过得不好且有抱负的吏员心存不满。
特别是现在男爵的命令已经不经过政务处的讨论而是直接下发,偏偏领民们更相信自己的领主。
本来政务处所有人都以为等到男爵破产以后,他就会乖乖地坐下来和自己谈判,重新划分权力,届时让渡一部分利益过去,两方就能和好如初、共同发财了。
这也是大部分领地里的政务处能制约领主行为最大的底气,就相当于漂亮国的国会对总体的制约一样,也是掐住财源这个命根子,只要不拨款,就能让你寸步难行。
没想到李斯特那么刚,仗着白堡多年积攒下的财力和肥皂这种炼金制品在短时间内竟然摆脱了财力不足的窘境。
要不是有人故意卡住了肥皂的原料采购,再过一段时间,李斯特不用税赋就能还清所有的债务了,到时候政务处对他来说就是可有可无的“花瓶”了。
虽然这些债务都是他们故意欠下的,为的就是在和白堡的博弈中有更多的谈判筹码,这也说明了两方在长久的博弈中的不信任,毕竟那个领主希望会有一个政务处来分自己的权力呢!
估计这也是为什么政务处和白堡之间的关系急剧恶化的原因,再这样下去,政务处就会慢慢被挤出决策层,逐渐边缘化,这对他们这些掌权者来说绝对是不可接受的事情。
这一次谋划就算成功了,一个失职之罪是免不了的,他们大概率会被调走的,而如果失败了...这结果他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敢想而已。
长叹了一声,这个年纪不到五十岁的老官员竟然萌生了退休不干的想法,脚步沉重地来到书房,跌坐在木椅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可这时候,一阵风吹来,油灯自己熄灭了。“吱”的一声,“砰”。
门也突然自己关上了,正当史丹愣神的功夫,油灯再次亮了,一个身躯挺拔、但五官平平的年轻男人坐在了他的对面,还翘着骚气的二郎腿,戏谑地看着自己。
“史丹司长,很抱歉那么晚了不请自来,没有打扰你吧。”
看着李斯特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史丹可谓是脚底生寒,一股沉重的凉意包裹着他的心,张了张嘴巴却什么也没说出了。
这时候他才回想起来一些不对劲的地方,家里一个仆人都没见到,自己的妻女比以往更早的睡了。
史丹咽了咽口水,几滴冷汗落到地上,费了老大劲才镇定下来,用一种平静的语气说道:
“男爵大人深夜来访,这是我的荣幸,不知道能为您效劳什么?”
微微颤抖的双腿、不经意的摩擦动作和坐立不安的姿态,看起来很紧张,这样就好办了...
“也没什么,就是我听到一些消息,说政务处的几个司长最近一直待在一起,我想一定是有什么大事,所以我私下来问问,不知道司长愿不愿意为我解惑呢?”
“大大...人,最近的事情比较多,很多的商人都在政务处抗议,所以我们打算商量一个办法来解决。”
李斯特摩挲着桌子上的一个铜像,有意无意地审视着他:“嗯,让我来猜猜看,那些都是外地的客商吧?”
“是的。”
“嗯,那些人都是因为税务司随意加税、收黑钱才去抗议的吧?”
“是...哦,不不是的。”
李斯特没有死抓着这个话题,而是看了看隔壁房间,然后用很伤感无奈的语气说着:
“史丹,你爱你的家人吗?”
这话一出,这位司长就坐不住了,腾的一下站起来,用警惕的目光看着对面这个年纪不到二十的年轻人,就像护食的野兽,露出了他狰狞的一面。
可李斯特根本没有在意他的举动,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鸡他还不放在眼里...
自顾自的说着:“我很爱我的家人,可我还是离开了他们,人在得到的时候不珍惜,一旦失去了就会悔不当初。”
“史丹司长,我不是在威胁你,我好歹也是个身份尊贵的人,不会做那么无耻的事。”
史丹:是吗?我怎么就那么不信呢!你这个家伙心破开绝对是黑的,当了那啥还要立牌坊~
就在司长还在对李斯特怒目而视的时候,一个背着巨剑的大汉走了进来,“大人,我们今晚要在这里过夜吗?”
“嗯,我倒是想,不过得取决于我们的吏务司的司长愿不愿意了?可能他还要招待他的朋友吧,不过朋友也不一定信得过的,一旦你们之间的秘密被其中一个人泄露了出去,那就不是秘密了。”
看到史丹还在扯着衣袖,死死盯着自己,没办法的李斯特只好砸下一记重拳。
“对了,史丹司长,我这个属下睡觉的时候会梦游,有时候他会想象自己在战场上杀敌,到时候出了什么事,还请你多多担待啊!”
昆顿:额...我啥时候梦游了?男爵怎么会知道?
这话一出,史丹终于控制不住了,直接越过桌子一个闪现到李斯特面前重重地...跪了下来。
“大人,我的妻女是无辜的,请你放过她们吧。”
刚说完这个年龄大李斯特两轮多的男人竟然在他这个小辈面前低声痛哭了起来。
看着这个平时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官场老手竟然为了家人完全不顾形象,李斯特终于明白了什么叫“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这何尝不是我的软肋呢...“起来吧,有什么话我们就好好说,有我在,没有人敢动你和你的家人的。”
一把扶起这个已经步入不惑之年的男人,李斯特耐心地听着他的“自白”...
夜色朦胧,恰是流水的芳华,不知不觉已到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