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上门抢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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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为民的死对于欧阳文来说,内心的震动是巨大的。他的脑海里一会儿是多年前的穿着经济民警制服,站在门卫室门前笑着和他打招呼的夏为民:“才下班啊,怎么这么晚?”一会儿又是站在庐州大厦楼顶,绝望的夏为民:“四百多万啊欧哥,全部打了水漂。”两个场景相互交替着浮现,中间连一个衔接的过程都没有,就如电影里的蒙太奇镜头,显得那么的不真实。

一夜无眠,欧阳文就这么呆呆地一直坐在书房里。随着欧阳文纷乱的思绪,他的心在隐隐地作痛。钱丽娟理解欧阳文的心情,不放心地来书房门口看了好几次,都没敢打扰他。中途有一次,看着满屋呛人的烟气,钱丽娟张了张嘴本想说什么,终究还是没有说出来,只是去厨房提了水瓶过来往他茶杯里续了一次水。

第二天一大早,欧阳文刚进到厂里,就听工人们说夏为民厂那边打架了。欧阳文也没顾得上多想,就急匆匆的往夏为民厂赶去。快到夏为民厂门口的时候,远远地,就看见一大群人吵吵嚷嚷的,路边还停着几辆货车。厂大门是关着的,大约有七八个人一字排开地紧挨着大门站着,每人手里都提着手腕粗的长棍,一个个正虎视眈眈地盯着对面的人群,手里还不时指指点点的。欧阳文明白了,夏为民出事的消息已经传开,债主们为了减少损失,带着人和车上门抢东西来了。

欧阳文走到厂门口,隔着铁门的栅栏往里看,里面停着三辆农用自卸车,一帮人正在把铁块和焦炭往车上装。再定睛一看,指挥的居然是秦世家,显然秦世家是捷足先登了。“欧哥,要不要进去?”欧阳文循着喊声看去,才注意到提着棍子守门人里的秦世家的弟弟。欧阳文没说话,径直向铁门走去,秦世家弟弟赶紧把身后的大门开了一条缝,把欧阳文让了进去。

正在指挥上货的秦世家看见欧阳文进来了,跟那些人交代了几句什么,便转身迎了上来。“没办法,我不先下手,也被别人抢去了。”秦世家递上一支烟说。

欧阳文点了点头表示理解。低头对着秦世家举着的打火机点着了烟以后,问秦世家:“你估计这里能拉走的,一共加在一起能值多少?”

秦世家摇着头说:“连做好的货带铁和焦碳,再加上一些零七碎八的东西撑死了三十万不到。”

欧阳文问:“夏为民一共欠你多少钱?”

秦世家叹了口气说:“一百三十多万,还不算帮他担保的那五十万高利贷。其实欧哥啊,我也完蛋了!”

欧阳文的心里也不是滋味,他想,这其中还包括自己帮夏为民担保的五十万的原料,秦世家虽没有提,但自己是要承担责任的。

这时候,夏为民的房东撵了过来,嘴里嚷着:“世家啊,你快跟他们说,那个压铁不能上,那是我原来厂里的,不信你看我们当初签的合同。”房东说着递过来两张纸。

秦世家不耐烦的推开房东的手,说:“哎呀,你拦着叫他们别上就是。”

“我说他们要听才行啊!”房东说着扭过脸来,朝欧阳文挤了一丝笑容算是打招呼了,然后说:“欧总你给评评理,这世家简直就是强盗,夏为民还欠我房租呢,他凭什么就强行把东西都拉走?”

欧阳文只是笑笑,并没有搭理夏为民的房东。欧阳文心想,天知道夏为民是不是欠你房租。依照这房东的性格,夏为民要是真的欠了房租,那还还了得?实际情况是,有可能截止到目前,还多出了几个月的房租,按理说,是可以谈谈让他退一点的。这家伙只不过是看夏为民不在了,想独吞了夏为民留下的东西,趁机捞一把罢了。

忽然,房东转身朝着车子方向边快步跑去,边嚷道:“哎,那个不能拿走,那是我的!”欧阳文和秦世家扭头看去,只见一个工人正拖着一台小型空压机准备往车上装。秦世家朝那工人摆摆手,示意他不要装了,那个工人不情愿地丢下空压机,转身去搬别的东西去了。

在欧阳文和秦世家正向货场走的时候,欧阳文无意中看见一个女人站在一边,正傻傻的看着工人们装东西,好像有点不知所措的样子。这女人和其他的人有着明显地不同,凭直觉就可以猜得到,她应该是国营工厂里的一名工人。欧阳文问秦世家:“那个女的是谁?不会是你带来的吧。”

秦世家有些吃惊:“你不认识?那是夏为民老婆啊。”

欧阳文的心里一惊:“她怎么会在这里?”

秦世家说:“唉,她来还不是想看住夏为民留下的东西,不给人动,可是怎么可能呢!也难怪,她平时厂里的事都沾不上边,怎么会知道夏为民在外面欠了这么多的债哦!她刚来的时候,也站在门外,我知道她是夏为民老婆以后,就赶紧把她拉了进来,要不然,非被那些债主给围起来撕了不可。这里的基本情况我都跟她说了,好像她还是不太相信。唉,这个可怜的女人太老实。”

听着秦世家的话,欧阳文的心里一阵难受,她不该出现在这里,夏为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她应该是躲得越远越好。这样想着,欧阳文对秦世家说:“你忙你的吧,我去把她带走。”

“是欧阳哥吧?”

欧阳文快走到夏为民老婆跟前的时候,没想到她先开口了。欧阳文一愣:“你认识我?”

夏为民老婆点点头说:“嗯,以前你还在单位,我去找夏为民的时候见过你,你可能不记得了,夏为民在家里也常说你。”

欧阳文问:“你怎么来这里了?”

夏为民老婆说:“家里人不放心,叫我过来看看。”

明显能感觉得到,夏为民老婆是个老实内向的人。欧阳文“哦”了一声说:“你最好不要待在这里,待在这里也没什么意义,再万一被那些债主缠住了,不放你走就麻烦了。这样,你先去我厂里休息,其他的事以后再说。走吧,跟我走吧。”

夏为民老婆犹豫了一下,还是跟着欧阳文走了。

来到欧阳文厂里后,欧阳文叫夏为民老婆先坐休息一下,然后又帮她泡了茶。夏为民老婆接茶杯的时候说了声“谢谢”就再也没有话了,只是低着头不时地小口抿着茶。欧阳文看着眼前这个老实巴交的女人,不知说什么好,他甚至于在心里骂着夏为民:夏为民啊,夏为民,你究竟做的是什么孽哦!

沉默了一会儿,欧阳文对夏为民老婆说:“你休息一会儿,然后我送你回去。”

夏为民老婆怯怯地问:“这边厂里怎么办?”

欧阳文说:“厂里的事你就别管了,本来就是租的,让房东收回去就是。至于那些东西,全分给了人家也抵不了欠人家的债。所以,你不该来这里,你是不懂,换了别人躲还来不及呢。那些来讨债的人都急红了眼,现在正愁着找不到你呢。一旦发现你在这儿,逮住你是不会放手的,那样就麻烦了,至少你是很难轻易脱身。”

夏为民老婆的眼泪“吧嗒吧嗒”地滴了下来,她说:“欧阳哥,你说夏为民干得这些事,都对得起谁啊!”

“好了,人都已经不在了,咱们就不要再责怪他了。”欧阳文估计到夏为民老婆要说什么,于是打断了她的话。欧阳文想了想说:“你回去以后,在处理后续事情的时候,只要有需要我的地方,就可以随时给我打电话。记住了,跟我不需要客气。还有,夏为民还有十万在我这里,等过阵子一切平息了,我交给你。”

夏为民老婆诧异地看着欧阳文说:“不不不,欧阳哥,这钱我不能要,我和孩子生活还过得去。”

欧阳文说:“这是我欠夏为民的铸件款,你该拿的。”

夏为民老婆说:“夏为民跟我说过,你还借给他五十万呢,我不能拿你这个钱。”

欧阳文说:“那个夏为民还给我了。”其实,欠夏为民铸件款是真的,可夏为民那五十万借款根本没有还欧阳文,夏为民哪里来的钱还他?但欧阳文此时此刻觉得自己就该这么说。

“真的?”夏为民老婆将信将疑。

“真的。”欧阳文肯定的说。

一个多月以后的一天,阿妹走进欧阳文的办公室:“欧哥,我想走了,来向你辞行的。”

欧阳文有点吃惊:“为什么?”

阿妹没有说话。

看着阿妹欲言又止的神情,欧阳文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他诚恳地对阿妹说:“你可以留在这里的,没必要想这么多。”

阿妹说:“我想明白了,还是回老家去了。其实,我在老家也有老公和孩子,我没有说。”

欧阳文轻轻叹了口气,心里涌起一种说不出的滋味来,他对阿妹点着头说:“这样也好,回到老家好好找一份工作,做点小生意也行,踏踏实实地过日子。”

“何伟梅把房子卖了,一共卖了三十六万。”阿妹说着,从包里掏出一张存折递给欧阳文:“何伟梅买房子的钱都在这里存着,她一分没动,想委托你交给夏为民老婆。”

欧阳文接过存折的时候,心里感慨万千,鼻子竟然有点发酸起来。他问阿妹:“何伟梅呢?”

“回老家了。她原想跟你打个招呼的,又觉得不好意思,所以就叫我跟你说一声。欧哥,谢谢你对我的照顾,谢谢!”阿妹说完,就转身离开了欧阳文的办公室。(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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