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欧阳文和钱丽娟从一起床开始就紧张地盯着电话,焦急地等待着胡安刚和秦世家的消息,连早饭都没心思吃。大约快到九点的时候,胡安刚的电话来了。说负责他们案子的人姓龚,说跟他的上面打过招呼了,问题不算大。紧接着秦世家的电话也来了,也说他的朋友正在找关系,要欧阳文他们不要着急。这时候,欧阳文和钱丽娟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了一些。
欧阳文想想,又试着打电话找王大宏,居然打通了,欧阳文说:“咦,今天怪了啊,怎么不关机了?”
“是欧哥啊,嘿嘿,刑警队不准关机。”
“我找你就是为这事!到底是怎么搞的,你怎么会报警抓他们两个呢?”
“欧哥,对不起,我根本没想报警,都是那个死女人自作主张,我狠狠骂了她一顿。不过你不要急,在刑警队我什么也没说,只说钱宽和侯义敏既没打我也没骂我,我们之间纯粹是债务民事纠纷。我在警察那里说是误会了,是当场要求他们撤案的。”
“哦,你还算有良心。”欧阳文说。
“欧哥你别说了,我现在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改日我一定登门请罪去。”
“那个以后再说吧,我只希望你在需要的时候,坚持要求撤案就行了。”
“好的欧哥,你放心。”
欧阳文这时紧张的心情又放松了一些,他要钱丽娟打电话跟家里说一下,好让他们不要太着急。
“你是欧阳文吧”快到中午时,欧阳文接到一个电话。
“是。”欧阳文答。
“我是刑警队,我叫龚自成。”
“你好。”欧阳文大脑快速运转,在想找他可能会是什么事。
“你是钱宽和侯义敏的老板吧。”
“是的,请问有什么事要我办?”
“你下午来刑警队一趟吧。”
“能问是什么事吗?是要我领他们回来吗?”
“电话里不好说,你下午两点来一趟吧,要准时啊!”
“好的。”欧阳文说。
欧阳文后来把这个电话情况和胡安刚通报了,胡安刚说,但愿能把他们领回来就没事了。
下午两点,欧阳文准时赶到了刑警队,找到龚自成的办公室推门走了进去。
办公室里有两张前后纵向摆着的办公桌,侧面靠墙是一个三人沙发。欧阳文看见前面一张桌子是空着的,只有后面那张坐着一个三十出头的警官,便走过去问:“请问是龚警官吗?”
“是我,你是欧阳文吧?来坐到这里来。”龚自成脸上毫无表情地指了指桌头的一个小圆凳子。
欧阳文坐下后,龚自成便在电脑上摆出打字的样子,把欧阳文的姓名、文化程度、身份证号码都问了一遍,输入了电脑。然后,他对欧阳文说:“下面我问什么,你就答什么。”
欧阳文有点发蒙,他从来没经历过这些事情,完全不明白这是要干什么,是一种程序吗?他猜不出,他只好答应着。
龚自成问:“你叫欧阳文?”
欧阳文答:“是。”
龚自成问:“你是立文机械厂的法人代表吗?”
欧阳文答:“是。”
“以前有没有过犯罪记录,或者被拘留过?”
“没有。”欧阳文心里感到有些不舒服。
“钱宽和侯义敏和你是什么关系?
“钱宽是我的内弟,侯义敏是我厂里的业务员。”
“王大宏跟你是什么关系?”
“业务关系。”
“王大宏欠你钱吗?”
“是的。”
“什么钱?多少?”
“是货款,一共二十五万。”
“你是否跟钱宽和侯义敏说过,找到王大宏要盯住他,别让他溜了?”
欧阳文感觉有点不对了,他脱口而出:“不对啊,你这是审讯吗?”
龚自成笑笑,说:“没事,就是了解情况。”
欧阳文的心开始往下沉,他意识到这就是在审讯他了。虽然心里极度抗拒,但是进到这里也就由不得自己了,不说也得说了。他开始集中注意力仔细把握好自己说的每一句话。他说:“我是说过,但那只是要他们盯着王大宏讨要欠我们的货款,我想每一个老板都会这么说。”
龚自成“嗯”了一声,继续问:“钱宽和侯义敏扣住王大宏时,跟你说过吗?
“没有,我完全不知道,而且我不认为他们是扣住王大宏。关于这一点,恐怕王大宏本人也不会这么认为,只是生意之间正常的催款行为。”欧阳文逐字逐句地认真说。
接下来,龚自成又问了不少的问题,欧阳文都一一做了回答。完了以后,龚自成把记录打印了出来要欧阳文看,说如果情况属实,就在上面签上:情况属实,然后按手印。欧阳文接过来一看,那专用笺上印的就是审讯记录。他往下逐字逐句地开始认真阅读,当看到他的回答完全没被记录,而记录的只是“是”或“不是”时,他说:“这怎么可以这样记呢?不是我回答的原话啊,怎么都是“是”和“不是”呢?”
龚自成说:“我只要是和不是,其他的话对我们没意义!”
欧阳文激动了起来,提高了声音说:“这样就歪曲了我话的本意了,这怎么行啊?!”
这时候,进来一个很粗壮的警官,看着欧阳文说:“你这么大声干什么?”他边说边走过来,指着欧阳文说:“我告诉你啊,你要老实交代!听到没?”欧阳文没理他,只是斜了他一眼。那警官显然是没遇到过敢斜着眼看他的人,冲上来大声嚷道:“你还不服是吧,不服把你拷起来!”话没落音,抬起一脚踢倒了欧阳文坐着的凳子。欧阳文猝不及防,无法自控地一屁股倒在了地板上。
龚自成立刻跳起来拦住了那警官,笑着一边把他往后推,一边劝道:“别激动,别激动,误会了,你去忙你的吧。”说着把那警官推出了们。回过头来再问欧阳文,摔到哪里了没有。
欧阳文这时已经站了起来,他浑身的血都在往上涌,双手颤抖几乎难以自制。他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被人如此羞辱过,气得太阳穴一跳一跳的。
讯问完了以后,龚自成把欧阳文带到了走廊尽头的一个房间说是要录资料。接下来的事,欧阳文在电影电视里都见过,拍照、留指纹……龚自成看出了欧阳文的别扭,安慰道:“没事的,就是例行程序。”可欧阳文不这么想,他感觉自己已经被当成了罪犯,一个像电影里强盗、小偷、流氓一样的人物。特别是当要他举着一张写着自己名字的纸,站在一个测量身高的标尺前,正面、左侧面、右侧面转着拍照时,他又一次感到了屈辱,他无法接受自己被像一个罪犯一样对待,内心倍受煎熬。
这么一套程序走下来,折腾了近一个小时。龚自成把欧阳文领回办公室,指了指沙发说:“你先坐那儿吧,等我们李大回来了,我再向他汇报,看你这个事怎么办?”
怎么办?这是什么意思?欧阳文坐下后想,这是要拘留我吗?他是学过一些法律的,这件事如果要是给钱宽和侯义敏定罪,按照龚自成的办案思路,自己就是幕后指使,就是主犯,是怎么也逃脱不了干系的。也就是说,自己就是将被处罚最重的一个。欧阳文想起那个粗壮警官踢他凳子的那一幕,我是谁,我怎么落到了这步田地?他再看看眼前的龚自成,三十出头的年纪,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却颠覆了他心里一直以为的刑警固定模式形象。他待人客气,语言平和,让你不知不觉中就配合了他要完成的任务。但是,他询问式的话语里,却暗藏着你不容回绝的威严。这一点欧阳文当然懂,他在机关里待过这么久,自然知道这是一种居高临下的,又让人提不出意见的功夫,非一日可得,是长期磨练出来的结果。曾经的欧阳文也是这样,但他是收敛的,尽量不用这种口气和人说话,他不想给别人造成心理压力。可往往站在他办公桌前的人,还是紧张得手足无措。
今天,怎么就掉了个呢?
这时欧阳文的手机响了,是胡安刚。电话里胡安刚关切地问:“欧阳文,事情办得怎么样了?人领回来了吗?”
欧阳文看看龚自成,压低了声音说:“没有,我正在刑警队录口供呢。”
“录什么口供?”
“我的。”
“你的?怎么要你的口供?”胡安刚突然意识到,欧阳文是不方便说话。他说:“我说你听着。他们认为这事跟你有关系?”
“嗯。”
“不会认为你是幕后指使吧?”
“可能就是。”
“天,怎么会是这样?那录完口供你就可以走吗?”
“不知道。”
胡安刚明白了,事情可能没他们想象的那么简单,欧阳文是被扣下了。他犹豫了片刻,拨通了卫莉的电话:“卫莉,有件事情我觉得应该告诉你,欧阳文被刑警队扣了。”
卫莉大吃一惊:“为什么?你慢慢说,说清楚一点。”
胡安刚把从昨天一直到当前所发生的事,都详详细细地说了一遍。连欧阳文现在在什么地方,负责办案的警官姓什么都一股脑儿告诉了卫莉。然后说:“就是这么个情况,我认为如果是到了下班时间,欧阳文还出不来,可能就要送拘留所了。我先不跟你说了啊,得赶快想办法找人疏通。”
胡安刚挂了电话后,卫莉一屁股就跌坐在了椅子上。她下意识地伸手拿茶杯想喝口茶,没想到却碰翻了茶杯,赶紧站起来收拾已经来不及了,茶水几乎都倒进了电脑键盘。卫莉顾不得这些了,她看看时间,已经是快四点半了,她毅然拿起电话就拨,占线。等了十几秒钟,再拨,通了,电话里一个的声音说:“莉莉啊,什么事?”
“哥,我要见你。马上!”卫莉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