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北在萧逸远的吩咐下,把事情给李淑珍和萧何说了后,又亲自把周薏拦住送去了公安局。
苏以恒没有截住苏悦谨,就更也无脸来见萧逸远。
更晚些时候,林秋碧带着萧景阳过来了。
孩子今天在学校摔了一跤,膝盖上大面积擦伤,看得陆然心疼极了,直皱眉往他作口上吹气,“还疼吗?”
他笑笑,“不痛的喔。”
说完却一拐一拐地走路。
萧逸远看他这个姿势朝自己走来,仿佛看到了自己倔强的小时候。
这个儿子越大越有他的影子,起初他从孤儿院第一眼看到他时,就觉得他令人心疼,领养他时,他笑中带着怯,却仍牢牢握着他的手,一步一步离开了那座粉色外墙的房子。
当时他想,是他多虑了吧,一岁的孩子哪懂什么怯,有好吃的糖果和新奇的玩具给他,他就开心了,任对方是谁,也能乖乖跟着走。
但后来证明,孩子刚到萧家时,半夜是会惊醒的,会一直叫着妈妈而哭醒,院长说孩子的父母将他丢到了孤儿院的门口就走了,连张纸条都没留下。
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父母,对这个可爱的小天使这么残忍。
萧逸远既然将他带回了家,定当他是亲生儿子般抚养和疼爱,也当是上天对他的另一种补偿吧。
一眨眼孩子这么大了,他对自己一岁前的记忆都已经淡去,无迹可寻。
“爸爸,我摔跤没有哭哦,老师说我很勇敢。”说着他从书包里拿出一套贴纸,炫耀似的给父亲看,“这个是老师奖给我的。”
萧逸远掐掐他的脸蛋儿,夸道:“不愧是我的儿子,真棒。”
孩子趴在床边,却是一脸正经道:“爸爸,你快点好起来哦,好起来了阳阳就把老师奖我的礼物送给你。”
突然间,萧景阳的这句话,令他想到去年一件小事。
当时他出差回来,家也不回便着急去怡龙看他。
孩子几天没过他,却也没有半点生分,粘着他怎么都不松手,吃饭都要坐在他怀里吃,那时他说话都还不太流利。
林秋碧留他下来吃餐后甜品,他却说:“不了,我等下还要去看牙医。”
萧景阳当时搂着他的脖子道:“爸爸要去看牙医,爸爸的牙牙好痛。”
他当时和林秋碧两人听见孩子的话都震惊了,这孩子真是精乖伶俐得够可以,萧逸远听了儿子的话,附和道:“对啊对啊,爸爸的牙牙好痛,因为爸爸吃了很多糖和朱古力,所以牙牙坏掉了,医生要把坏掉的牙牙用钳子拔出来。”
他就这么一说,只见萧景阳两只小手赶紧捂上自己的嘴巴。
两个大人被他的举动逗乐了,萧逸远更趁乘追击道:“阳阳不要学爸爸,不然的话,阳阳的牙牙也要拔掉哦。”
孩子听了他的话,扒了一大口饭进嘴里,“我吃饱饱,就不吃朱古力了。”
他的话一出,又让人忍不住捧腹大笑。
陷在往事的萧逸远被儿子生气地打着肚子才回过神来。
陆然见他一脸茫然地看着孩子,觉得他这样子真傻,傻得令人挪不开眼去。
“爸爸,我今晚还能在这里睡觉吗?”
林秋碧走过来,跟孩子解释道:“阳阳,你明天早上要很早起来,睡在这里的话爸爸不能好好休息,那么会影响明天的手术哦。”
他低头想了一会儿,又问:“那我可以看手术吗?”
“手术室只有生病和治病的人能进去,比如像你爸爸和医生,我们只能在外面等。”
孩子似乎在消化她的话,好一会儿答不上来。
陆然见状又说:“阳阳你明天再过来的时候,爸爸就手术做好了,等他休息够了,又能像以前一样带你去玩了。”
萧景阳听到这里,才算真正笑了起来,“爸爸,我等你带我去看雪,这次不能骗我哦。”
他笑,看来孩子还记挂着之前要带他去瑞士的事,也对,要不是因为突然住院要手术,这两天他的行程就是要去瑞士。
Christina知道他最近不能顾全公司的事,所以瑞士那边的事也不敢来打扰他。
倒是他一直放心不下,紧盯着案子的进度,知道陆然不高兴了,才稍稍收敛了些。
第二天是个暴雨天,陆然是被雨声敲醒的。
台风如期而至,外面小客厅的窗没有关,被风吹得啪啪作响,她看萧逸远还在睡,不忍心他像自己一样被吵醒,披了衣服出去关窗。
回来的时候,感觉自己全身都是冰的。
突然就降温,冷得她不知所以然。
钻进被子里,萧逸远的体温烫得她通身舒暖。
可陆然却再也睡不着了,痴痴地看着他的脸,手指在上面移动着,抚着他眼角处细微的纹路,应该是这几年才长的吧,她心里叹息道。
窗边雨水拼命地侵扰安睡,萧逸远还是醒了,醒时只见陆然正两眼炯炯地盯着他看,他本能地低头去亲她,她并不闪,主动去承受,由着这吻将新的一天拉开序幕。
苏以恒觉得愧对他,但他还是坚持打去电话。
“怎么,如果我这是最后一面,你不打算见见?”
手术前苏以恒来了,胡子长满一下巴,精神状态也不好,一身沉重的烟酒味纵然来之前特意洗去,却还有余味。
跟萧逸远比起来,他倒更像个病人。
“小谨她……”
他伸手打断苏以恒的话,“她是她,你是你,你不必想太多,等我捱过手术,一定会找她算帐,如果到时候下手狠了点,只希望你这个做哥哥的不会有怨言。”
他听了先是一笑,但眼神瞬间恢复了清明,“放心,只要你好起来,我跟你一起教训她又有什么可说。”
萧逸远拍拍他的肩膀,笑着点头。
这两兄弟的心结,就被这简单的三言两语给轻松化解了。
后来沈北打电话过来,说把萧何和李淑珍接来了,现在正从医院大门走过来。
苏以恒现在身份尴尬,他了然于心,便道:“要是你不方便,先去外面等等。”
手术的时候,萧逸远坚持不让父母在手术外陪同,所以萧家两老这才趁手术前的这点时间,来跟他好好说说话儿。
父母与孩子之间,能说的话在这三十年间早就说尽了。
此时也无非是让他坚强,不要做个不孝子,让年迈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
萧逸远一派轻松,“爸爸妈妈放心吧,为了我还没找到的儿子,为了我还没娶进门的老婆,我怎么也不会放弃的。”
萧何眼睛都湿了,自然而然的抱了抱他。
这个拥抱,似乎在他渐渐长大后,不再有了,而今再抱一抱,他的心里感受到父亲的担忧,不免觉得自己有些太过狠心。
李淑珍早就哽咽地哭起来了,萧何看她这情绪不稳,赶紧带着她先走了。
萧家两老人是走了,可陆然却迟迟在外面的小客厅不进去,萧逸远连着喊了她几声,最后自己没了耐性出去寻她,只见她在外面的小阳台站着,看雨哗啦啦的下。
外面的雨声隆重热闹,而他们这小小的套房仿佛被雨帘隔开,自成一个世界。
陆然察觉到身后有人,转身看是他,笑了笑,指尖弹着雨水,“进去吧,时间差不多到了。”
萧逸远似是没听到,牵过她的手,“我保证,我会平安出来,找到我们的孩子,实现曾经我给你的所有承诺。”
她眼底发热,抱紧了他的腰,“我等你。”
他侧过脸去亲她,阳台上的雨水溅到了衣角,耳边的雨声伴奏了他们的缠绵。
然而,萧逸远手术醒来后,却没有看到陆然。(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