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然走到他跟前,笑着问道:“怎么啦?”
萧景阳看了眼父亲,说:“爸爸把你带回家了,妈妈,我是不是可以叫你妈妈了?”
她顿时被孩子的话愣在当场。
萧逸远神色也不自然,他训斥道:“阳阳,谁叫你乱说话。”
孩子一脸正气和不服,反驳说:“阳阳才没有乱说话,爸爸你自己说的啊,暂时不可以叫妈妈是妈妈,等你把她带回家后,我就可以叫她妈妈,你不是把妈妈带回家了吗?为什么我还不可以叫她妈妈?为什么爸爸你说话不算话的?”
萧逸远被他这大篇的话弄得很尴尬。
倒是陆然听了他的解释后,神色轻松道:“对啊,你爸爸说话不算话,阳阳不要学他。”
哪知萧景阳似乎非要找个答案不可,仰起小脸不死心地问:“那我可以叫你妈妈了吗?”
她眉头轻蹙,轻声反问道:“叫我阿姨不好吗?”
孩子天真无邪的脸上因为运动的缘故还是红通通的,额前的刘海还有汗滴,滴着未垂下,他认真地思考了下,才回答陆然的问题,“可是我已经有小谨阿姨和很多阿姨了,我不需要阿姨了,我没有妈妈,我想要妈妈。”
孩子的话令她心中震动,似乎将她完整的心脏劈开了一条细小的缝隙。
萧逸远适时出声道:“阳阳,不要闹了,乖乖把球放好,上楼等爸爸。”
萧景阳见他板起了严肃的脸,才心不甘情不愿地走到李淑珍那边捡起球,他对她说:“奶奶,我上去洗澡了。”然后不等人回答便抱着球一路小跑进了屋。
陆然一直看着他小小的背影,直到消失在她的视线范围内才收回。
刚刚孩子一耸一耸的肩膀,是不是表示他哭了?
萧逸远带着她向母亲走去。
“妈,陆然来看你了。”
李淑珍看着眼前这对年纪人,好像昨天的他们正商量着等下要穿什么衣服去登记。
一眨眼,就这么过了三年。
她笑笑,拉过陆然的手,问:“陆然啊,好久不见,你到哪儿去了?他找你都快找疯了。”
她看了眼萧逸远这样说。
而他显然料不到母亲会这样说话,不禁被她吓一跳。
陆然听了很不好意思,含糊道:“就出去散散心,到处走走,阿姨现在身体好吗?”
李淑珍苦笑:“好不好也只能这样了,废人咯,成了累赘。”
这句话三年下来,萧逸远听得耳朵都长出了老茧,可陆然却以为自己说错了话,毕竟他母亲从前说话就喜欢拐弯抹角话里藏针。
萧逸远见她脸色尴尬的顿住,心想她肯定是误会了。
于是找了个台阶给她下,“进屋说话,外面太热了。”
看护适时退到了后面去,萧逸远接过轮椅推着母亲,陆然发现从屋子门口到院子的那五层阶梯的中间位置,已经做了修改,应该是为了轮椅出入方便才改成了小斜坡。
一行人进了屋,萧逸远道:“你们先聊,我上去看看阳阳。”
李淑珍抬手阻止了他,“等下,你爸让你回来立刻到书房找他,有急事。”
说完看他一脸犹豫,又道:“阳阳让陆然去看好了,家里她又不是不熟悉。”接着她转过头来对她说:“陆然啊,麻烦你去看看,就在你们原来的那个房间。”
突然被点到名,她还傻傻不知应对,毕竟上次她帮孩子洗澡,却害他感冒发烧了。
萧逸远也想到了她所想,便道:“他应该洗得差不多了,你上次就帮他冲水穿衣服,他要玩水的话你别给他玩,他不听话你就打,浴室的架子上就有一根藤条。”
李淑珍听了儿子的话不免露出不悦,虽说这小孙子不是亲生的,但挨打时她看着也心疼。
陆然愣愣地点头,“哦,好。”
她踏上二楼的第一层楼梯起,昔日的熟悉感就回来了,手握上楼梯扶手的那瞬间,突然就像七个月身孕时的自己扶着扶手上下楼,偶尔萧逸远在身边时,会张开他的双臂,在一旁小心翼翼地圈着她走。
那是多么温暖柔软的日子,可她却知道,再也没有了。
陆然直往萧逸远的房间走去,打开门后所有的装饰和布局都没有移动,没有少任何一样东西,哪怕是她那时一时兴起在墙上划下的涂鸦都被完整的保留着。
她进来,发现卧室的大床旁边,有一张婴儿床,上面堆了几件孩子的衣服,像是孩子很久没在里面睡了。
那张床是萧逸远刚领养孩子时买来的。
卧室的隔壁就是两人以前亲手布置的婴儿房,但那时萧逸远不知为何,就是不肯把孩子放到婴儿房去,半夜起来好几次,就是为了确定自己床边是不是真的有个宝宝。
后来,萧景阳慢慢长大,婴儿床也不睡了,直接和他一起睡,床很大,很多时候孩子睡得熟了直接翻到他的身上睡,有的时候天还没亮,萧逸远就被儿子踢醒了,更叫他气恼的是,那个罪魁祸首,还继续睡得有滋有味流了一嘴的口水。
可又总是在这些时候里,他才觉得自己不那么空虚和孤独。
陆然看着床上和墙壁上仍然挂着当初她和萧逸远的相片,却比她离开时,更丰富多彩了。
只因有了这个天使。
在她和萧逸远的相框旁边,就有一张孩子淘气的相片,他不知摔在哪个泥坑里,一身白色被黑色点缀成了黑白泼墨画,竖起两根手指放在脸颊边做了个V的手势,额头和下巴都有手指沾着泥划过的痕迹,这张相片看起来邋遢肮脏,实际却带着世上最最纯洁和动人的童真。
陆然看着相片发笑,直到不远处传来了水声,她才醒悟过来自己到这来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她屈起食指敲了敲才推门进去,萧景阳见进来的人是她,莫名就羞涩不已。
陆然一眼洞穿了他,笑问:“怎么?还怕阿姨看?”
不久之前,她还帮他洗过澡呢。
萧景阳拉过一边的大毛巾,动作笨拙地把自己包住,不料手太短毛巾太长,无论他怎么努力去抬高,毛巾的下摆还是沾到了浴缸里的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