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怀璟推开门,回头深深看他一眼,"她需要静养,别再来打扰她。"
身影即将消失在门后时,肖定梵猛地叫住了他,"老沐!"
这一声饱含了诸多复杂情绪,眼底凝聚着懊悔和痛惜,望着昔日好友,回忆起过往点点滴滴,喉咙里堵着一块粗糙石头似的,磨得他嗓子痛,声音艰涩无比,"这次,确实是我对不住你,我很抱歉。"
沐怀璟面上没有太大的起伏,只是眸中翻滚着墨色暗涌,"我命人动你公司,是因为我对你这个朋友很失望,给你个小小的惩罚,既然现在你我不再有关系,我立刻收手,但是你爱妻那边,我就不会跟你客气了。"
肖定梵知道,沐怀璟这是打蛇打七寸,他的弱点就是他的妻子。
内心,早已没有来时那般愤怒,虽然口上叫嚣着断交,但是真正到了这个时候,舍得吗?
舍不得!
肖定梵一瞬不瞬的与沐怀璟对视,"如果你能原谅我..."
沐怀璟没再说什么,手松开,门自动阖上。
肖定梵垂下头,前额抵着膝盖,楼梯间的声控灯随着空间的沉寂而熄灭,健壮的身形蜷缩在那儿,掩藏在黑暗中久久不动,像一尊雕塑,显得孤独寂寥...
...
沐怀璟站在病房门外,没有立即走进去。
他微微仰头,眼眸半合,不自觉握紧的手贴着裤缝,喉结上下滑动。
良久,他才对着上空吐纳几口气,正要推门进入。
门却从里面被人拉开。
葛老一边往外走着,一边跟里面的宋婶说着话,根本不往前看,沐怀璟退到一边让路给他。
关门之际,葛老瞥见了地上的影子,吓得登时靠在了门板上。
沐怀璟拉住门把手,防止他顺着门倒进去。
葛老看到是他,遂粗里粗气道,"大晚上的,你想吓死人啊!"
见他手按着胸口,沐怀璟关切道,"自己把个脉,看看有没有问题,有问题我送你去急救。"
他是好意,但说出来的话,怎么听怎么不顺耳,况且早上那会儿的怒意还卡在胸中,葛老张口就要骂他,可是,下一刻,他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好奇的看着他的眼睛,"你哭了?"
沐怀璟脸黑,"你觉得可能吗?"
葛老煞有介事的点头,"她没事,真的,头上的口子一长好就可以出院了,回去好好养一阵子又能蹦跶了。"
"昨晚没睡,早上才阖了会儿眼。"沐怀璟按摩了下眼周,"很红吗?"
"比兔子眼还红。"
走廊一端有响动,葛老扭头看了眼,一道身影走进了电梯。
"那不是定梵吗?"葛老喃喃自语,"他早出来了,怎么这回儿才走?"
沐怀璟危险的眯起眼睛,指了指病房内,"他进去过了?"
"是啊,怎么了?"
看沐怀璟转身要追的样子,葛老急惶惶拽住他,"喂喂喂,干嘛呢!他提了一堆补品来看望病人,你这一副要打人的架势是怎么回事!怀璟啊,我这就要说说你了,阮丫头不幸遇上了事儿,是谁都不想看到的,知道你最疼她,为她报仇也是情理之中,但是你看看你,简直变成了一根炮仗,一点就着,以前的沉着冷静去了哪儿?"
沐怀璟听进去了,掐了掐太阳穴,再开口的语气,已沉淀了不少,"他对厉阮说了什么?"
"你发小你还不了解?能说什么刺激人的话?有说有笑的,态度好着呢!"葛老面露欣慰,就欣赏他这种有错就改的好品质,"就阮丫头以前那脾气,定梵能有今晚的表现,很不错了!"
沐怀璟闻言表情缓和了不少,感激道,"这么晚还过来,辛苦你了。"
葛老反而不好意思了,"辛苦什么,医者仁心。"
挥挥手让他进去。
沐怀璟推开门就看到宋婶扶着厉阮在房间里走动,他当即皱眉,"谁让你下床的!"
厉阮刚才听到他和葛老在外面说话了,知道他心情正不好,抬头,笑眯眯的看着他。
宋婶在旁解释,"葛老说不能一天到晚躺床上,要适当走动一下,不要剧烈运动就行,这样更有益于康复。"
沐怀璟几个阔步走到她们跟前,从宋婶手中接过厉阮,胳膊圈住她的腰,几乎要转移走她身体的全部重量,厉阮脚不沾地了。
"你去休息。"沐怀璟对宋婶说了句,回头问厉阮,"这样走多久了?头晕不晕?"
"十分钟不到,刚下床时有点晕,葛老说躺太久了,走几步就好多了。"厉阮如实相告,挣了下,"你松开一点,让我自己走。"
"十分钟就够了,明天继续。"沐怀璟说着弯下腿将她拦腰抱了起来,厉阮搂着他脖颈,看了下他眼睛,确实还是很多血丝,便没有再执意要下去,"肖定梵特地带来了她妻子给我熬的鸡汤,可好喝了,我和宋婶分着给喝光了,你没口福了。"
她笑意嫣然,舔了舔唇好像在回味什么绝佳美味,沐怀璟睨她,"我馋那一口鸡汤?"
宋婶笑着退回小卧室。
"我这不是在为肖定梵说好话嘛!"头靠在他肩上,闻了闻他身上清冽的气息,厉阮转而问,"晚饭吃了没?"
"吃了。"沐怀璟侧头看她,"还想走?"
"啊?哦,走不走都行,你累了我们就回房睡觉。"
"那就这样走。"
沐怀璟返身走向病房门口,再走回对面窗边,一来一去的,步伐缓慢而沉稳,"他来看望你是出于愧疚心理。"
"不管他是什么心理,你也不要管他怎么对我。"厉阮难得比他高,俯视着他的五官,不一样的视角,却是一样的帅气俊逸,厉阮的嘴唇贴在他颈侧大动脉上,感受着那一处的跳动,"你要想,换做是你遇险,他会不会不顾一切奋不顾身,他会的是不是?"
沐怀璟转过脸,张口噙住她的唇,吸了一口,吐出两个字,"他会!"
握着她的手,按在他心脏上,他道,"但你在我这里,比我自己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