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走远，身后就打成了一片。
厉阮眼里隐约闪过一抹笑意，她能感觉到，外婆气息有些紊乱，显然是盈了薄怒，且行走间肢体动作有些僵硬。
她是冷淡的性子，不喜与人亲近。
厉阮也觉得有些别扭，鼻子被她身上的气味熏得难受，借着看手机，松开了她的手臂。
"怎么想起去我工作的地方了？"尚青衣的步伐自然多了，"我记得，你以前挺排斥的。"
"对啊，现在也排斥。"厉阮玩笑的语气。
她就算不提出要去，等下外婆也会带她过去。
尚青衣脚步一滞，"那你还是别去了。"
见厉阮正想顺杆子往下爬，苏盛上前，"不去怎么行？"
他脸上丝毫不见刚才的狼狈和愤怒，就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跟苏美晴的厚脸皮，如出一辙。
不愧是父女。
厉阮轻笑了声，苏盛面上到底有些挂不住，神容冷了，语气也是骤然降温，"阮阮，你可以当众给我难堪，我不过是个外人，但你要是不关心你外婆，那就真的是狼心狗肺了！这里的工作比任何地方都要难做，是你一个娇娇女根本无法体会的辛苦！你进去看看，了解一下，就会知道，员工有小情绪也是正常的。"
怠工，是闹小情绪？
厉阮无语看他，"苏叔叔，我和外婆说话你个外人能不能回避一下？"
苏盛嗤道，"现在叫我苏叔叔了？这会儿你叫我苏副总比较合适，我是公司副总，殡仪馆也归我管！我去往哪里，都不需要回避！"
天叔从厉阮身后步出，板着脸的样子让苏盛有些胆寒，"干嘛！你想干嘛！"
厉阮用眼神制止了天叔，看着苏盛，"我从小跟着外公外婆长大，打从记事开始就是一天到晚呆在那里..."
厉阮指了指他身后，那是停尸房和化妆间的方向，"别的小孩在父母怀里撒娇的时候，我在为尸体洗澡，化妆，整容，别的孩子在玩耍的时候，我只能趴在窗口眼巴巴望着，我不知道其中辛苦难道你知道？你有摸过几具尸体？你有没有尸体腐臭的味道？嗯？苏副总！"
苏盛被她问得脸色一阵青白，呛声道，"你外婆是赫赫有名的青衣大师，多少人想拜她为师三顾茅庐，还求不到呢，她从小悉心培养你是你几世修来的好运，你却句句透着埋怨，哼，不知感恩！"
"当初，苏美晴想进军歌坛，你想让她学金融管理，最后，你还是依了苏美晴。"
苏盛怔了下，稍后才明白她什么意思。
他嘴一张，厉阮就知道他要说什么，"不要跟我说一码归一码，我不喜欢做的事情，你逼着我去做，我不会感恩，只会反感！连你都知道迁就着女儿，而我外婆..."
厉阮莞尔，"当然了，我外婆肯定不是你所说的从小培养我的意思，她才不是那么残酷的人！是不是外婆？"
尚青衣皱眉。
厉阮笑颜越发灿烂，"你不会勉强我做我不喜欢的事情，对不对？"
苏盛暗咒这死丫头竟然给他挖了坑，偏偏他还跳了进去！
他紧张的看向尚青衣，他们今天让厉阮来的目的，当然有用怠工一事逼她妥协，最重要的，还是劝她跟在青衣大师身边学习，方便他们掌控，将她跟沐怀璟隔离开，渐渐**拉拢。
厉阮和苏盛争执的时候，尚青衣只是沉默旁观，并不多言，只是厉阮问到她了，她才开口，"我已年迈，没几年好活了，我的手艺后继无人，从来没想着传给别人。"
厉阮笑容不变，"外婆想传给自家人？"
她还有姐姐，还有母亲，怎么都轮不到她来继承。
"不，我只能传给你。"尚青衣道，"这是我跟你父亲的约定。"
厉阮一怔，"我爸从来没跟我提过。"
"估计是忘了吧。"尚青衣轻飘飘道。
厉阮了解她，所以知道她不会说谎。
心里咯噔一下，爸爸怎么会跟她约定这个？
厉阮摇头，"他记性很好，从来不会忘记什么，尤其是这么重要的事情，退一步讲，即便你说的是真的，那也是你们俩之间的约定，与我无关。"
尚青衣一脸的风平浪静，淡漠表示，"你不跟我学，是你的损失。"
"抱歉外婆，我真的没兴趣，而且..."厉阮觑了眼苏盛，"我跟苏副总说过了，我不日将成为一名公务员，华国有规定，不允许公务员从事或者参与营利性活动，在企业或者其他营利性组织中兼任职务。"
"这并不矛盾啊，你跟着我学习，又没让你从事盈利性副业。"
厉阮怔愣片刻后失笑，"你让我无偿在这里工作？"
尚青衣坦然反问，"这是你自家公司，不是吗？"
"殡仪馆是个例外。"厉阮睨她，"外婆你一人手里可是握着殡仪馆20%的股份。"
尚青衣眼皮一跳。
苏盛抓住机会冷嘲热讽，"阮阮，你的意思是你外婆是外人喽？"
"这我可没说。"厉阮笑吟吟，"亲兄弟还明算账呢，更何况是外婆外孙？你会为了苏美晴，把你家存款跟她外婆，也就是你丈母娘共享？你能做到我便能！"
苏盛，"..."
他当然不能！他凭什么把自己的钱给他那个势力眼老丈母娘？
"外婆肯定也不会把股份给我！"厉阮摊了摊手，"这不是一样道理？不能因为我是小辈，你们就欺负我呀！"
天叔捋了捋袖子，手指关节掰得咔咔响，"大小姐，没人能欺负你！"
尚青衣略见龟裂的面容，持续了大约一分钟，又恢复如常，冷然的眼神在天叔身上盘旋而过，落在厉阮脸上，"你随我进来，我有话单独跟你说，学不学，你听完再做决定。"
"要说就说，不说拉倒。"天叔以为她要使手段，当场就翻脸了，"大小姐，我们离开这里吧，怪阴森的。"
这里接近停尸房，会有丝丝冷气从门缝里冒出来，阴天，又是下午，没有阳光照射，自然会阴森。
厉阮搓了搓手臂，侧头看天叔，"出去走廊，外面有一排桂花树，还有椅子可以休息，你去那里等我。"
尚青衣眸子一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