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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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很是和煦。

这是一个大好的天气。

罗峰一身便衣,没有穿上警服。

他等在宋晓雯下班的某个路段上。

他知道,宋晓雯每次下班,都是要经过一家快餐店的,并且会进店买一些吃的。

现在是下午五点多一些。

用不了多久,宋晓雯就会出现在这里。

等待的罗峰坐在快餐店的一个并不是太明显的角落里,怀里揣着厚厚一叠资料。

他要把资料交给宋晓雯。

这是melinda想好的计划的一部分。

今天中午,melinda对他说出计划后,还很自信地告诉他:

“看到了那些资料,你再添油加醋胡扯一番,宋晓雯是很有可能理智崩溃,然后说出对案子有利的东西的。”

资料是他搜集的,他当然知道资料的内容是什么。

他也相信只要把资料交给了宋晓雯,很多费劲脑汁想得到的东西,很有可能会很轻松地被得到。

与以往不同,他在等待的时候,并没有来回踱着步。

相反地,他看起来很安静。

那是一种等待着鱼上钩,而且深知鱼必然会上钩的坦然。

事实不会被掩盖,真相不会被藏掖,谜题不可能没有答案,自己下的工夫不可能没有想要的结果。

将凶手绳之以法,是他最喜欢做,而且必然要做的事。

下午五点三十分左右。

罗峰看到了宋晓雯的身影。

她果然走向了这家快餐店。

要了一些平时自己喜欢吃的食物后,打了包,她正准备走人,忽然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

“宋晓雯。”

她环顾四周,发现了罗峰。

她的脸色立即变了。

不过,她没有刻意逃避与他面对。

“你好,罗大警察,真巧,竟然在这里碰到了你。”

“在这里遇到你,不是巧事……”

“哦?难道你是专门在这里等我的?”

“是的。”

宋晓雯本来是想说一些玩笑话,但没想到自己正戳中真实点。

罗峰也故意坦言,让她显得很是狼狈。

“在这里等我,有什么事吗?”

“想把一些东西交给你,让你看一看。”

“什么东西?”

“对你不是太好的东西。”

“什么意思?”

“你看到后,可能会情绪失控。”

“那我就不看了。”

“难道你不想看吗?”

“对我又没有什么好处,我为什么要看?”

“但是,如果你不看,对你更没有什么好处。”

宋晓雯愣在那里,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接罗峰已经递过来的黄皮资料袋。

“你还是看一下吧,不然,我相信你是寝食难安的。”

“好吧,资料给我吧。”

“嗯。不过,给了你资料后,我们能不能找一个地方聊一聊?”

“你还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不,我相信你看到了这些资料之后,有很多话想对我说。”

宋晓雯的嘴角挂上了一抹苦笑。

“咱们已经在这家快餐店了,就在这里找个地方坐下,聊一聊吧。”

“好的。”

两个人面对面坐在了罗峰原来坐着的那个桌子旁。

罗峰已经点了一些菜,而宋晓雯打开了包装盒,却并没有吃,眼睛一直盯着手里的资料袋。

“想看就看吧。”罗峰提醒道。

宋晓雯打开了资料袋。

里面装着一些账单,一些影印的登记记录,还有一些照片。

她拿起了几张照片。

照片并不是太清晰,是罗峰从监控视频里剪出来的。

不过,照片里的人,却是可以清晰得辨认出来的。

每一张照片,都有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

男人是不变的,同一张脸。

女人却都不同,每一张照片出现的都是不同女人的脸。

男人跟每一个女人的关系都很暧昧,照片上的男女都是搂搂抱抱在一起的。

看到照片后,宋晓雯的脸色立即变了。

“你是从哪里弄来的这些照片?”

罗峰没有回答,用手指了指摆在她面前的账单和影印的登记记录。

她拿起那些资料,看了又看,脸色再一次变了。

不过,这一次,她的眼睛里却闪着恐惧。

对宋晓雯的表现,罗峰很是满意。

这是他已经预想到的。

“照片中的男人你应该认识吧?”

“……”

“他就是你的丈夫,周天振。”

“……”

“照片中的女人你不一定认识,但你是他的合法妻子,而他跟你这个合法妻子之外的女人有往来……不用我多说,你也知道他们的关系有多么不正当了吧?”

“……”

“现在你手里拿着的东西,是他在本市开房的信息。”

“……”

“当然,你也能看得出来,账单和登记记录,都不是他的名字,周天振。”

“……”

“是的,他用的是另一个名字,郭诚艺。”

“……”

“也就是说,他以郭诚艺的名字,背着你在外面乱搞,让你想要调查他,也找不到证据。”

“……”

“不过,现在你不用找了,我已经把证据摆在了你的面前。”

“……”

罗峰没有再说下去。

他吃着点好的快餐,狼吞虎咽起来。

看他吃饭的样子,就知道他心情大好。

而宋晓雯一点儿食欲都没有了。

她盯着照片,看着那些资料,眼睛里的惊恐渐渐转化成了怨愤。

过了好一会儿后,罗峰又说道:“我知道你现在很有可能是为了你们的那个家非常克己的人,但你的丈夫却变得三心二意,在外面乱搞……”

“他在外面怎么样,与我没有什么关系……他乱搞,我也忍受不了寂寞,经常找男人。”

“你也是一个喜欢乱搞的女人吗?”

“那当然。不信,今晚咱们去开房……罗大警察,我早就对你有意思了。”

“还是算了吧,我这个人是洁身自好的,不会做那种事……”

“不试几次,你怎么知道自己在那方面的欲望有多强烈?你又怎么会知道自己是不是一个非常花心的男人?”

“严于律己的人,懂得克制。我是这样的人,我相信你也是,尽管你现在满嘴胡话。”

“你很了解我吗?”

“不是太了解。”

“不是太了解,是了解多少?”

“我调查过你,你根本就没有跟男人乱搞的开房记录。”

“也许,我用的也是别人的名字,或者是让别人帮我开的房。”

“宋女士,不要把你自以为是的‘也许’甩给警察,他们自有判断之明,能理清事情的真相的。”

宋晓雯忽然泄了气,从一个看起来很强势的女人,变成了一个柔弱的女人。

她哭了。

她趴在桌子上,歇斯底里地哭了起来。

周围的人好奇的目光纷纷投来。

罗峰有些尴尬,不知所措。

但他故作看不见,依然冷冷地看着宋晓雯。

“哭是最懦弱的表现,一点儿用处都没有。”

“……”

“爱你的人会用真心化成甜言蜜语,不爱你的人所有的甜言蜜语都是在骗你。”

“……”

“你跟周天振表面上看起来是在吵架,实际上,你们在床头是非常要好的。”

“……”

“你们的关系并没有我们所看到的那么糟,我相信,你们比一般的夫妻关系都要好。”

“……”

“我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周天振用了你想听的话,禁锢了你的心,譬如他爱你,他要给你想要的幸福,等等。”

“……”

“可是,由于你们犯下的一个个错,他的话变成了空头支票,到现在依然不能兑现。”

“……”

“你们一直活在黑暗之中,无法自拔。你们虽然是夫妻,却不能正大光明地表现出夫妻之乐,向别人显摆你们拥有的幸福,我相信,你比谁都知道你们为什么会过成现在这个样子。”

“……”

“当初犯下了错,你们又步步错,现在你们已经无法回头了。”

“……”

“其实,你们也不想在别人面前去演戏,但是,如果不演下去,你们会活在恐惧之中。”

“……”

“郭诚艺的死,让你们的生活噩梦连连,是不是?在他死之前,你们是真的把关系闹僵了,在他死之后,你们为了掩饰,由不得把继续那种闹僵的关系,不能让别人发觉什么,是不是?”

“……”

“可是,难道你没有想过,你们掩饰得时间太长了吗?郭诚艺之死,早就过去了,谁也不会再听到什么风声,警察也不会找上门来。但是,你们为什么还要继续假装不和,经常吵架呢?”

“……”

“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想,周天振是故意让你们的这种关系延续下去的,他之所以这么做,是想让别人知道你们的关系很糟,他跟你只不过有夫妻之名,并没有夫妻之实了。他要让别人认为,你们早晚会离婚,让别人知道,你们过得很不幸。”

“……”

“你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吗?现在,你看看你手中的照片,我来告诉你。照片里的那些女人,有的也是有夫之妇,有的还是单身,他们之所以敢向周天振投怀送抱,就是因为她们知道跟他在一起,可能会有一个好的结果,因为他的婚姻也不幸福。”

“……”

“不用我多说,你应该也能想到了吧?他就是在打着你们感情不和的幌子在外面招摇撞骗,跟别的女人乱搞关系,并且让那些女人对他放心。你,你的感情,你的女儿周倩,都是他的这种自私欲望下的牺牲品。”

“……”

“他在外面逍遥的时候,你在干什么呢?你对他的感情坚定不移,你认为他会给你一个美好的未来,可是,他真的给你了吗?你看到什么希望了吗?”

“……”

“跟你说了这么多,就是想让你看清每个晚上躺在你身边,并且会对你说甜言蜜语的那个男人的真实面目,让你认清真正的事实。”

“……”

“当然,之所以对你说这些,我还有另一个原因,我希望你能提供郭诚艺之死的证据,并且承认鸣凰桥杀死周倩之事是你们干的。”

“……”

“悲剧已经发生,你是悲剧中的女主角,不幸已经发生,周倩和邹老太是最可怜的牺牲品。”

“……”

不知过了多久。

宋晓雯收敛了情绪,控制住了泪水。

她又用抽纸擦干了脸上的泪痕。

然后,她带着一双幽怨的眼睛,看向了罗峰。

晚霞已经染黄了小半边天。

快餐店外的阳光变得有些幽暗。

店里开了灯,将店里的光亮调得很是柔和。

“这就是他对我的报复。”宋晓雯说道。

罗峰没有接话,只是听着。

“很多年前,我们结婚,我向他隐瞒了我怀有孩子的事实,可是纸包不住火,后来倩倩发生了意外,需要输血,由于他的血型与倩倩的不匹配,他立即知道了真相……”

她所说的,是罗峰已经知道的事实。

不过,罗峰依然耐心地听着,等待着她的后话。

“从那个时候起,他似乎就对我产生了怨恨,而后来发生的事,更让他心头郁结的愤怒变本加厉。”

“……”

“可是,他一直忍耐着,没有爆发。即便后来我鬼使神差地离开了他,跟了郭诚艺,他依然表现出憨厚老实的样子,痴情地等着我回来。”

“……”

“我又回到了他的身边,他待我和从前一样好,但是,我总是能从他的身上感觉到一股彻骨的冷意。”

“……”

“后来,我故意装作没有注意到,依然和他生活在一起。而郭诚艺的再次出现和对我无休无止的纠缠,像是火上浇油,最终点燃了他心头仇恨的火焰。”

“……”

“他杀了郭诚艺,并将他肢解,分尸扔在垃圾堆或埋进土里。神不知鬼不觉地,直到现在依然没有人找到一块属于郭诚艺的尸体。”

“……”

“他却把杀人之事告诉了我,让我与他一起保守秘密。我不得不应诺,因为他毕竟是我的丈夫,他一直都是信任了我,我又必须信任的人。”

“……”

“可是,当初我们的关系已经闹僵,我们不能因为共同守着一个秘密而忽然变得好起来,那样做,会引起别人的怀疑,于是,我们便每天吵架,让别人知道我们的不和,让别人都相信我们生活在不幸的家庭之中,从而不会让别人对我们真正的关系有所了解,或者是对我们真正变好有所怀疑。”

“……”

“我们消除了别人对我们的关系的疑惑,而我们却不得不成为整天争吵的人。”

“……”

“我没想到的是,他竟然利用我们维持着的看起来已经破裂的感情来做幌子,去勾搭别的女人。”

“……”

“他勾搭别的女人,不用自己的身份,却用郭诚艺的名字,从这一点上去猜想,我不得不深信,他在对我报复,并且,他的心早已经远离了我。”

“……”

“他早晚有一天会不顾一切地抛弃我,让我成为一个以后的人生都生活在阴影之中的女人……他的报复已经开始了,我只是不知道他准备什么时候伺机对我动手。”

“……”

“我不知道他会用什么方式来摆脱我,但我有一种预感……让别人死,别人才能真正保守住那些不该为他人知道的秘密……所以,他很有可能会对我暗下毒手,杀了我,再让我的肉身不留痕迹地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

“他才是真正的恶魔!他才是最可怕的人!”

“……”

宋晓雯的情绪不禁失控了。

她沿着自己的思路去想,越想越是害怕。

最后,她哀求似的对罗峰说道:“带我走,把我关进监狱吧,我不想再回那个可怕的家了。”

罗峰见机行事,问道:“如果把你关进监狱,我该给你定什么罪呢?”

“周倩是我和那个恶魔杀的,罪案在身,我现在向你自首。”

罗峰松了一口气。

周倩在鸣凰桥下溺水身亡的案子,终于可以划上一个大大的句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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