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黄昏。
柏林茶馆。
茶馆里的人渐渐离去,崔九岁今天说了一段人鬼情未了,反响很不错,明天来茶馆续听故事的人估计会很多。
布兜里零零碎碎,琢磨着怎么也该有四五两银子。
崔九岁很识趣的抓了一大把给掌柜的,布兜里只留了一两钱。
掌柜的笑了笑,又推出一半分给崔九岁,说了句您受累了。
崔九岁微笑点头,拿着布兜数了数,现在有二两银子了。
小二正在收拾桌上剩下的花生米,崔九岁碰了碰他,把碎银子一并交给了他。
小二道谢,笑眯眯地祝他日进斗金。
说书也是做生意,有来有回,恒久长远,能如同小溪一般涓涓长流才是最好不过。
一个商人走进茶馆,开口道:“今日还说书吗?”
崔九岁合上手中的折扇,背上布兜,说道:“实在不好意思,今日在下说的人鬼情未了,已经拍了醒木,不赶趟了。客官要是感兴趣明日下午可再来,在下到时单独送您一段漂亮话如何?”
商人说好。
崔九岁面带微笑走出茶馆,可是行了一段路程,发现那名商人依然跟着。
停下脚步,转身静默地看着对方,也不言语。
商人从袖中取出一张银票,面额高达一万,说道:“崔九岁,我要你杀个人。”
崔九岁捻开扇子,云澹风轻地说道:“一年都没有人找我崔某人了,还以为这江湖把我忘了。”
商人说道:“谁敢把大周第一杀手忘了。”
崔九岁轻摇折扇,看着商人手里的一万两,说道:“想必是个大单。”
商人笑道:“小了配不上你。”
崔九岁比出五个手指。
商人笑容更盛,说道:“崔先生太贪了些。”
崔九岁用折扇挡住手指,缓缓放到背后,说道:“若是觉得价高,你堂堂林之首领为何不亲自动手,天下能挡你的又有几人?”
商人摇头道:“我已经折了两个弟兄了,那人实在不好杀。”
“谁?“
“西疆军将军,元秋。”
崔九岁啪地一下合上折扇,说道:“杀不了,我是大周人,不杀忠心报国的将军。”
商人取出十张银票。
整整十万两。
崔九岁还是摇头,说道:“元秋的亲兵队长我曾见过,高深道术傍身,如果他在元秋身边,极难下手。”
商人又加上两张银票。
瞬息之间,十二张银票便出现在崔九岁手中,速度快到好像人就在原地,没有行动。
“成交,年前结单。”
从江湖上出现崔九岁这个名号起,崔九岁便代表着从无败绩。
上到宁国宰相,下到高丽屠夫,他都杀。
开出的价钱高低不等,有的只要一文钱,有的开到几十万两。
还没有人能从他手里活下来。
崔九岁的话,就是信誉的保证,商人放心地离去。
崔九岁开心地笑了笑,又走回茶馆,夕阳把崔九岁的影子拉得修长。
掌柜的问他怎么又回来了。
崔九岁说,家里来了信,他老爹续了新弦,今天高兴,想再说一晚上,而且分文不取,得的赏钱全归茶馆。
如此甚好,掌柜的当然愿意。
崔九岁的声音从茶馆传出,聚集到柏林茶馆的人越来越多。
店里的人纷纷赞叹,崔先生说得真好。
第二日。
北营。
按规制,元秋领五千战兵,编号未定。
新来的三千人没有想到,刚调来元秋这马上就要开始新的一轮选拔。
今天的任务重大,元秋的目标是挑选出一千个好苗子。这些人既然能进边军,那就说明身体素质没得说,但元秋要的是战兵中的战兵,绝对服从他的命令,能够带着他们征战楼兰,与凶恶的楼兰人拼杀并获得胜利。
经过半日选拔,共有一千零四个人通过训练。
大家都很高兴,这比预期还多了四人。
元秋却说,剔除其中成绩最差的二人,让那两人先归队。
现在这支新生的队伍还剩一千零二个人。
一千零二个人在训练场集合,元秋开始宣布新的队制。
以前是以十人一队,现在改为三人一队。
在战场上这三人必须形影不离,把各自的后背交给队友,是真正的战斗小队,而不是制度上名义的小队。再以十队为战场核心,三十人把战场统治在某一位置,这样的好处在于三人小队如果有人死亡,还能够继续抱团战斗,而不是各自为战。
十队设一火长,指挥三十人。
分配好队伍之后,元秋强调,每日的训练内容是固定的,只能多不能少。如果一人退出,那么他的两位队友也必须跟着退出,回到原来的队伍。
在这支队伍里,只有三级指挥单位,从小到大分别是队正,火长,将军。
而队伍里只有一个将军,元秋。
其他的职位一律取消。
其余三千多人原制不调。
军中盛传,元秋搞这一千人军队是马上就有大动作。
元秋说了,这一千人没有假期,暂时也不会比其他军有更多的饷银,希望各位好好训练,平日的训练成绩将会记录下来,某一天他会送前十名一件礼物。
平日的训练将有亲兵队负责,亲兵队如今有二十个人。
安排好一切,元秋来到中军大帐。
宋恒脸上盖着军报,打着呼噜,睡得正香。
元秋轻手轻脚进入大帐,生怕发出一点响声。门口的守卫都感动了,元将军与宋将军真是感情深厚,动作这么小就是为了不打扰宋将军睡觉。
等等。
他如果不想打扰宋将军睡觉,那他进去干什么?
“宋—将—军—下午好!!”
宋恒勐地从椅子上滑下,狼狈地摔倒在地。
“元秋,今天我非要宰了你!”
元秋肃穆:“叫醒宋将军处理军务,是末将职责所在,不用谢我。”
宋恒胡乱抓了几下头发,浑身散发出起床气的暴躁,站起来说道:“有屁就放,要是没什么大事就敢把我吵醒,我让你知道什么叫后悔。”
元秋:“有,有事儿,还是大事儿。我没钱了,来向您借点钱。”
宋恒烦躁地从怀里取出零碎的银两扔在桌上,说道:“不是我说,元秋,你最近怎么回事啊,我记得你可是有一百五十两的赏银,这么快就用完了?我告诉你,男女之事上要学会节制,色字头上一把刀的道理都要被人说烂了,你怎么天天陷进温柔乡里,该醒醒了!还有,我看那个娘们也不是什么好人,整整一百五十两,说用就用了?我擦,我这辈子都没买过超过一两银子的东西。她就是个无底洞,摆明了是想把你榨干然后扔在一旁。我告诉你像这样的女人我见多了……”
噼里啪啦一顿骂,元秋也没有辩解,等宋恒骂到口干舌燥,元秋才敢开口说道:“将军,那个…不够。”
宋恒眼里都是火焰,说道:“我记得上次在军营门口借你的三两钱你到现在也没还我。”
元秋:“是真不够…”
宋恒闭上眼睛长出一口气,心里安慰自己,自家孩子,自家孩子,不要生气,不要生气,气出病来无人替。
“说吧,还要多少钱。”
元秋:“还差个五十多万…”
啪!
桌子被宋恒一掌拍裂,大吼道:“那娘们是想干什么!五十多万!五十多万你知道是什么概念吗!我就是拼死拼活在这西疆鞠躬尽瘁**个一千三百八十八年才能有五十万,你现在真是狮子大开口,你问我要五十万,我把自己卖了都没有一万。我要写信给大将军,你真是越来越过分了!为了一个娘们你至于吗。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
元秋盯着宋恒的唾沫退出了中军大帐。
门口的守卫一时间不知道该同情谁,帐中谈话的内容他们也多多少少听到一点。
一名守卫还是忍不住开口:“元将军!”
元秋回头:“怎么了?”
“望元将军注意身体,还是要专心军务啊”
“…好,谢谢你了。”
元秋在军营散步,想着怎么才能解决兵器的问题。
如果向长安申请银两,且不说兵部与户部会不会同意元秋为自己的兵打造武器的想法,光信件一来一回路途耽搁的时间,楼兰说不定已经行动了。
但现在军中能够借钱的人全都问过了。
也许一开始这样凑钱的方向就是错的,哪有人会有五十万两,那不成钱庄了么。
钱庄?
对啊。
我可以去借钱庄。
很快,元秋又回到训练场。
正在刻苦训练的将士们看见将军又回到了现场,训练得更加卖力,想在元钱面前好好表现。
元秋找到胖子,与他一边巡视一边聊天。
当他表达了自己的想法,胖子立刻说道:“我觉得不妥。”
“为什么?”
“因为钱庄既然敢把钱借你,那他就肯定亏不了。而且钱庄借钱不是白借,是要收利息的,如果第一次不能及时还上,就会利滚利滚利滚利,变成一个巨大的雪球。当初我还在昆城的时候,亲眼看见好几个人借了钱庄几百两银子,最后竟然要还一千两,被逼无奈跳河自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