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恒,你先出去”
宋恒点头,离开大帐。
看完了信,楚泰有点责怪地看着元秋:“为什么刚来西疆之时没有把信给我。”
元秋:“嘿嘿,这不是在打仗吗?”
楚泰拍桉而起,吼道:“万一你死了怎么办?!你知道你是谁吗?”
元秋愕然,楚泰第一次对他发这么大的脾气,他疑惑道:“我知道啊”
楚泰:“知道你还敢乱来,我看你真是—,唉”
元秋:“大将军,我能问个问题吗?我是谁……”
楚泰一瞪眼:“你刚刚不是说你知道吗?!”
“要不是戚老将军给我说了这事,恐怕,唉”
楚泰忽然问道:“没有人知道你的事吧?”
元秋:“您不是知道吗……”
楚泰神色紧张:“除了我和戚老将军,还有没有人知道。”
元秋思考片刻,答道:“有两个人知道”
“谁?”
“我的亲兵队长,满讼。他跟我一起从昆城打拼上来,一路上帮了我很多,我相信他。”
楚泰点头,又问:“还有呢”
“平阳城文怡居的婉兮姑娘”
楚泰勃然大怒:“你怎敢如此不小心,把自己的身份告诉一个妓女。”
提起此事元秋同样头疼,他怎么就告诉婉兮了呢,讪讪地说道:“那天晚上喝多了,所以就……”
楚泰:“我派人去杀了她,此等秘密不能再让一个风尘女子知晓”
元秋大惊:“不可大将军,我们是大周的战兵,怎么能屠杀百姓呢。”
楚泰冷眼看他:“我看你是舍不得你那温柔乡!愚蠢!自古以来多少英雄好汉倒在了女人手里你难道不清楚吗,我杀她是为了斩断你日后的祸根。”
“你自己去杀也行,我特许你回平阳城,两个星期内归营”
元秋站立,看着楚泰说道:“恕难从命”
楚泰:“那你就去营里等着吧,我派人动手。”
元秋神色痛苦,说道:“大将军,非杀不可吗?”
“非杀不可”
“上古圣人曾说过,世间唯小人与小女子难养也。若有人出高价向她购买消息或威胁她说出,谁能保证她能守住这个秘密?”
“元秋啊元秋,你好端端的怎么也犯上沾花惹草的毛病了。”
元秋沉默,他知道楚泰说得对,可是要他去杀一个无辜的女子,更何况与他有过肌肤之亲的女子,哪怕他没有记忆,他也不愿意。
楚泰抚颔,沉思半晌开口说道:
“你要是不想杀那女人也不是不行”
元秋惊喜。
“娶了她”
元秋震惊。
“只有娶了她,结为夫妻,把她与你捆绑在一起。夫妻风雨同舟,患难与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至少不会起什么坏心思。”
元秋:“大将军,我有心爱之人。”
楚泰:“你有没有心爱之人跟我没关系,我现在只关心你的小命能不能保住。”
“杀她,或者娶她,你自己选择吧”
“我的建议是杀她,只有死人才能永久地守住秘密”
元秋苦恼万分,缓缓坐了下去,按理来说他与婉兮有了夫妻之实本就该结为夫妻,可他心里已经装了一个钟小冬,再难装下另一个女人。心里的那只小鹿异常愤怒,不听地用犄角冲撞他的心,不知道是在生气元秋没有信守诺言还是气愤他丧失了良心平白无故要了人家清白。
楚泰坐着静静地看着他。
过了很久,元秋抬起头,眼睛绯红,精神有些萎靡,再也不似刚刚进入大帐的那副精气神。
“我娶她”
楚泰抬头:“好,我知道让你娶一个妓女委屈你了。”
元秋低头看着地板:“不,是她受委屈了,嫁给一个心里没有她的人。”
楚泰喊道:“宋恒,进来”
宋恒进入大帐,看见元秋坐在那怅然若失,哪里还有平日里那股调皮劲。
楚泰:“元秋,你先回去,下午别忘了来参加议事,你现在已经是将军了”
元秋答是,然后退出大帐。
楚泰转头向宋恒说道:“派点人去平阳城看住一个叫婉兮的女人,密切监视,她若和任何人有异常接触,所有人就地格杀。”
宋恒心中骇然,婉兮不就是元秋几个月前赎回的那个女人么,她怎么引起大将军的注意了,说道:“包括婉兮姑娘?”
楚泰语气坚定:“我说的是所有人。”
“是,属下这就去办”
元秋失魂落魄地找到胖子,胖子一看是元秋,笑道:“元子,怎么了这是。”
“胖子,我要成亲了”
“好事啊,你的小冬回来找你了?那你可是我们之中第二个成亲的了。”
元秋摇头:“不是小冬,是婉兮。”
胖子愣住。
从昆城起,元秋就念叨着小冬小冬,开了家字画店也取名叫念冬斋,看见星星、月亮、糖葫芦、烤鱼元秋也会提到小冬。
胖子潜意识里早就默认为小冬与元秋两情相悦、私定终生了。
即使这样,胖子还是说道:“恭喜啊”
元秋:“大将军让我娶她,不然就杀她。”
胖子:“这是为什么?没听说大将军有管别人私事的癖好啊。”
“你不会——”
“什么都给婉兮说了吧”
“还让大将军知道了”
“卧槽,元子,你这事整的”
“撒句话都不会吗,你就说只有我一个人知道,跟婉兮姑娘没关系”
“呸,什么没关系,你直接说就我一个人知道你的事。”
元秋惆怅道:“我以为和大将军关系够好了,就直接说了,没瞒着。”
胖子不气反笑:“你凭什么觉得你跟大将军关系到位了,大将军喜欢你只是因为你能打仗,不是喜欢你这个人。”
“不过他也是为你好”
元秋:“我就是知道他是为我好,我才没有说什么。”
“胖子”
“嗯?”
“你说我能不能先让婉兮做妾,正室留给小冬啊”
胖子惊得张大了嘴:“你这还没成婚呢就始乱终弃、朝秦暮楚。这种问题还用问吗?!当然不行!这是那些采花大盗本质上没有什么区别”
元秋:“那小冬以后来找我了怎么办”
胖子:“我还没问过你,小冬到底在哪。你从长安到昆城,从昆城到平阳城,再从平阳城到苏克,这都几千公里了吧?你有这功夫把小冬接过来多好“
元秋:“她在宁国,是宁国钟公允的孙女。”
胖子跳了起来:“小冬小冬,原来是钟小冬啊!原来是她啊!你怎么会喜欢上她!你没听说吗,钟公允死后宁国在西边的祁王叛乱,钟小冬亲自率兵镇压,屠祁王全家,叛乱军一律坑杀。”
元秋:“我知道这件事,所以我很担心她”
胖子:“元子,我觉得你应该去看看病。是她把别人杀了,你担心她干嘛。”
元秋:“我在阿勒塔的时候就在想,我只是打一个小城就受了这么重的伤,她可是去平叛,一个女孩子,得多不容易。你不知道,小时候她连鱼都不敢杀,还要叫我动手然后给她烤。”
胖子:“你知道她现在的外号叫什么吗?”
元秋:“什么?”
胖子:“女罗刹!女罗刹你知道吗?就是吃人的那种”
元秋:“我记得她不吃人来着。”
胖子:“我看你是走火入魔了。原来小冬就是钟小冬,兄弟你真是个勐人。”
滴答,滴答。
下雨了,雨声渐大。
那只小鹿四肢跪伏趴在心间,听着雨声,抬头看了一眼就往心外冲,它想撞进这雨幕,痛痛快快洗个澡。
“不进帐?”
“不进”
“好,我陪你”
雨幕中升起大片雾气,兵士们几乎都躲进营帐避雨,也有几人冒雨跑出收着晾晒的衣服,这天气真是太怪了,明明刚刚还是晴空万里,现在就变成了满城风雨。
小鹿在雨中里,用蹄狠踢着地上的雨水,干干净净的地面被它扰得一片狼藉,连踢了好几下,把自己弄得浑身泥泞,筋疲力尽,再次跪伏在大地上,不哭不闹,舔舐伤口。
胖子抓了抓湿透的头发,说道:“人生总得有点遗憾,没有遗憾就不算人生。”
元秋:“你有遗憾吗?”
胖子:“当然有,还很多”
元秋抹去脸上的雨水,说道:“我也是”
“胖子,我给你说说我师父和方丈吧”
“好啊,我还没去过长安呢”
听元秋讲着鹿山的故事,胖子表情极其丰富,一会儿惊叹,一会儿紧张,一会儿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原来方丈不会念经啊”
“当时**招的娘们对你做了什么,快说!从实招来!”
“方丈真就是韩小屋,我早该猜到的”
“洪福寺闻名遐迩的圆谷方丈,没想到也喜欢来你们不回寺偷喝一点小酒”
“钟小冬哪有这么可爱,我听说她长得青面獠牙,张嘴便能生吞一人”
“哎,你别生气,接着说,我可爱听了”
……
雨过天晴。
元秋和胖子聊得火热,意犹未尽,都没发现雨停了。
元秋正说到师父被方丈追着满山跑的故事,抬头看了看天,太阳出来了,几朵白云在天空飘荡,一道彩虹挂在天空,风起,彩虹与云挤在一起。
元秋对胖子说道:“我伤口有点疼,进帐躲雨吧”
胖子:“雨?”
“我无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