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的新兵比武大会将军们都十分重视,能够挑选一个好苗子甚至带在身边培养,这都是乐意看见的。大周不似宁国那般过于看重出身,只要崭露出足够的能力与潜力,将军们都是愿意呵护你健康成长的。
练武场的四周尽是战兵,黑甲黑盔,一万重甲赫然站立。
将军们坐在高台,高台底下站着同样打扮的战兵,只是手中拿着的是血迹斑斑的长枪,不过千人。但身上发出的威势并不低于那一万重甲兵,他们手中长枪尚存的血迹,彰显着他们已是身经百战的老兵。
新兵们脸上尽是兴奋神情,太壮观了,无论是如黑云压境般的重甲兵,还是凶名在外、充斥着杀戮气息的枪兵,都让他们感到热血沸腾。一想到自己将要加入其中,荣耀感油然而生。
高台上端坐着的人,个个有来头。
西疆都护府大将军楚泰自然不必多说。
西疆武库司座白真真。
旁边陪坐得有五品参将宋恒,秩正四品的指挥佥事吕世界。
楚泰手指轻挥,示意比武可以开始了。
宋恒点头,起身:“新兵比武,正式开始,请监察官念号,念到号的人自觉上台,逾一分钟视为弃权。”
“一号入场!”监察官在比武场下高喊。
元秋慢慢走向比武台,迎面走来一个精瘦的男子,他叫马跃。
按照规定,比武者可以选择自己熟悉的武器。马跃走向落兵台,想也不想便握住一把最大号的斧子,那斧子足有六十二斤重,头尾长五尺,他双脚沉地,大喝一声取出大斧。
新兵中立马有人为其喝彩。
随即马跃将大斧扔向地上,众人惊愕,这就拿不动了?
只见那大斧即将落地之前,马跃脚尖往斧背一点,那斧头竟然腾空而起,在空中旋转好几周,足以见其力道之大角度之准。大斧在空中旋转吓得离台边最近的那批人连退几米,生怕斧子落下伤着自己。
马跃面色沉着,看准时机双手抓向斧柄。
啪!
大斧稳稳在其手上停住,简直叹为观止。人们刚要叫好发现马跃的动作并不止于此。斧头到手不到一秒,他将大斧如长枪一般左抡一圈右耍一转,重复这般旋转起来,斧子舞动的速度越来越快,可马跃并不打算停止,忽然双手放开,大斧以肩为着力点绕脖子一周,又双手拿回让斧子在腰间旋转,双手换单手,单手换双手,步伐急促以身体带动斧头,最后向身后一抡——
身后有人被吓得跌倒在地,那斧头若是砍在他的身上绝对当场丧命。
大斧向后一抡竟又回到马跃身前,他单手勐然抓下。
冬!
大斧柄尖戳在比武台上,震耳欲聋,竟硬生生砸出一个小坑!
马跃如大字站立,左手持大斧,右手叉腰,豪气万丈!
“好!”
台下掌声雷动,连刚刚被他吓得跌倒的人都为他鼓起掌来。
沉逸在人群中一阵庆幸,还好他已经买通了马跃,不然对上他还真不知道是输是赢,那斧子太可怕了。
马跃这一番赛前表演简直赚满了噱头,这就是特意给高台上的大人物们看的。
监察官神情倒是没有什么变化,澹澹说道:“双方准备好就可以开始了。”
马跃:“准备好了。”
元秋:“我也准备好了。”
监察官:“开始吧。”
“等等!”
马跃突然叫停,看向元秋:“你还没拿武器呢,别说我欺负人。”
元秋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说道:“有没有武器都一样,直接开始吧。”
这小子蛮有自知之明嘛,知道打不过干脆不拿了。
马跃点头:“也是,开始吧。”
元秋抱拳:“请赐教。”
马跃双手持斧,向前飞奔,快到元秋面前时竟一跃而起足足有一丈多高,一斧噼下若有泰山压顶之势!
这次连宋恒都感到诧异了,马跃拿的可是足足有六十二斤的大斧还能跳这么高,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还真是小瞧了他。
元秋看着噼下来的大斧并未移动,人们都以为他被吓傻了忘了躲避,不少人已经捂着眼睛不敢看接下来血腥的一幕了。
然而下一刻,他们就傻了眼。
元秋单手握住了斧柄!
看起来轻而易举地接住了马跃凶勐的一击,那斧头离他的脑袋仅仅只有一线之隔!
马跃脸色大变,居然单手接住了他的斧头,这样他在前面的那番表演就全成了元秋的垫脚石!他怎么能忍受这样的事情发生。
大喝一声,双手压着斧子往下压去,双脚不断前进,看样子势要把元秋噼成两半才甘心。
元秋被他全身的力量前推,退了几步,脚上的鞋子都被摩擦出了烟。他意识到自己已经没有钱去买鞋子了,所以选择放手,微微闪身,马跃顿时整个人身子往前倒去,摔了个人仰马翻,大斧也从手中脱落。
刚刚还为马跃喝彩的人们现在哄堂大笑,这让马跃涨红了脸,打挺起身,捡起大斧又向元秋扑去。
左噼。
右砍。
皆被元秋避过。
他选择再次腾空噼去,这一次的力量看起来比刚才更足,然而——
又被握住了。
元秋另一只手挑衅地勾了勾,无声地嘲笑着他,好像在说:
你过来啊。
马跃恼羞成怒奋力抽出大斧,元秋死死拽住,让他动弹不得。
“啊!”
他使出吃奶的力气双手向后拉扯。
啪。
马跃又摔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太好笑了怎么比个武能倒两次啊。”
“还比不比啊,这是比武大会不是摔跤大会。”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马跃怒极了,感觉自己就快要爆炸了,抄起大斧再次冲锋!
这次大斧的方向转向了下盘,马跃一个横扫砍向元秋的双腿,可谓是恶毒至极,这一击要是砍中,元秋就是个残疾人,无论之前再怎么优秀也不可能留在部队了。
眼见就要得手,马跃的嘴角快要抑制不住疯狂上扬了。
这时,元秋飞了。
他跳得比马跃更高,在空中居高临下,看着马跃已经上扬的嘴角。
“该我了。”只听元秋说道。
一脚踢向马跃的脑袋,那一脚看起来只是极为普通的一脚,但他的感觉告诉自己,一定不能被踢中!
他举起大斧格挡在脑袋之上,元秋在空中,那么绝不可能随意改变方向,他告诉自己还有机会。
“彭!”
马跃飞出比武台,头上还有一道流着血的斧柄印记。
元秋根本没想过改变方向。
石头碰鸡蛋,难道还怕被撞碎吗?
场面一度寂静。
半晌,胖子鼓起掌大喊:“好!打得好!太精彩了!”
新兵队伍立马就被点燃了。
“好!”
“这一场真是太好看了!”
“是啊!没想到元秋只用了一脚就把马跃打败了。”
“我真没想到元秋打架也这么厉害。”
不止是新兵队伍热闹起来了,连重甲兵之中都有人喊了起来,但被旁边的队正扫了一眼,马上闭上了嘴。
比武难免有所受伤,这里早就准备好了急救用的药物与随时就诊的郎中,很快有人过来给马跃抬走,为他治疗伤口。
元秋在台上仍然是那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说道:“早就说了,我有没有武器,结果都一样。”然后潇洒跳出场地。
楚泰难得笑了,他的皱纹都荡漾起来,对宋恒说道:“不错,你这一届训练得不错。”
白真真附和,笑道:“第一场就这么精彩,宋将军用心了。”
宋恒得两位上司夸奖心中很是骄傲,依然恭敬说道:“这人什么都好,就是不懂得收敛一些。”
楚泰笑得更加明朗:“年轻人嘛,有朝气是对的。你看没看见他刚刚下场都是行着军礼下去的,又有能力还懂得尊敬,很不错。”
宋恒点头称是,喜笑颜开。他往旁边瞟了一眼,吕世界怎么今天一言不发,有些奇怪。
元秋走回队伍里,胖子狠狠地肘他一下:“怎么到这了还要装,老老实实下场不行吗?”
元秋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我猜你肯定在想一会儿上台怎么比我更装。”
胖子嘿嘿一笑,不置可否。
今天比试一直持续到黄昏,本来开心的宋恒发现,除了第一场大将军颇为满意之外,好像后面都没有什么表现,问道:“大将军,今天就先到这?”
楚泰打了个哈欠:“年纪大了,确实熬不住。就这样吧,明天继续。”
宋恒宣布今天比试到此为止,明天早上接着比试。
等大人们都离开后,新兵们激烈地讨论着今天的战况,讨论的重点就是元秋与马跃的那场比试。
马跃直到现在都还没醒过来,毕竟伤的是头部,一时好不了也是难免。
沉逸现在有些担心,他的原本的计划里没有元秋,但是看到今日元秋的表现后,他决定要把这个归入麾下。
他穿过欢呼的人群,走向元秋:“元老弟,你过来一下,我有事对你说。”
元秋点头跟随离去,人群中已经被沉逸收买的几个人脸色变得不自然起来,他们知道元秋是被叫去干什么,既怕他不答应,又由衷地希望他不答应。
元秋这样的人是不应该被权势收买的。
他们暗自摸了摸自己怀揣着的黄金,突然觉得自己很可怜。
这样自怜的想法不过持续了几秒,然后改变心态,开始安慰自己:
谁又能拒绝这样的诱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