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乐二年。
与桑南国接壤的楼兰国宣布向大周出兵,理由是派出的使团被大周皇帝无端辱骂并被打成残废。楼兰国与大周隔了个桑南国,大周皇帝听说后不屑一顾,连回应都没有,大周的确有这样的实力。
楼兰使团受辱确有其事,楼兰借着新年入京纳贡的名头派出使团,哪知道那使团代表见了大周皇帝既不下跪,也不称臣,满口胡言,直骂皇帝李政黄毛小儿岂能统御万国。李政正是年轻气盛的年纪,当即将其打成残废,断了两只腿一只手,人到现在都还迷迷湖湖,不得清醒。
同月,楼兰倾全国之力派出二十万大军,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来到了大周西境。当大周边哨的战兵看见一片密密麻麻的军队正在向平阳城时,他们不可思议地揉了揉眼睛,发现楼兰竟真的敢进攻大周。
可是让人想不明白的是,他们凭什么敢。大周百万雄师,四疆武库,连宁国都不能奈大周如何,小小楼兰又凭什么胆敢来犯,。
还有楼兰军队为什么进军如此神速,他国离大周万里之远,就算是飞也不能半月不到飞到大周边线,更和何况路上的补给如何保证等等问题。
大周兵部很快就给出了答桉,他们是从桑南借道而行的。
礼部立即责令桑南国,而桑南国给出理由是楼兰国将军呼兰绑架了他们大部落的王子,他们只能放行。
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
楼兰大军有桑南国地利相助,补给自然不是问题,这更是摆明了要打长久之战,不把大周打穿绝不会回国。
大周的态度很是傲慢——压根不管。二十万不可能攻破西疆一城一池,整个西疆算上辅兵足足有二十万,更何况有西疆大将军楚泰领着以一敌十的十万枪兵镇守。
奉天殿。
李维克现在任兵部尚书。刚刚他给诸臣与皇上举例了数十条用来说明为什么西疆固若金汤,陛下大可不必操心战事将生
“总之,西疆打不起来,请陛下放心。”
李政满意地点点头:“爱卿真是恪尽职守,你们也看见了,这几个月以来李维克兢兢业业,助朕稳定朝局,可以说是功不可没。爱卿,明日起你就入内阁吧,当个次辅,好好辅助董阁老。“
董辄出列,与李维克一同遵旨。
朝堂哗然,但也只是心里哗然。
大周数百年来从未有人入仕不到一年就能当上文渊阁大学士,入主内阁的先例,更何况李维克还身兼兵部尚书一职。
李维克谢过皇帝后,再次说道:“启奏陛下,臣还有一事。”
“爱卿请讲。”
“犬子李晨昊今年二十岁,如今在工部军器司担任员外郎。如今西疆局势微妙,臣又身担重任不能亲自前去为国效力,于是便想让犬子代臣,去往西疆参军,保卫家国。”
原来你刚刚噼里啪啦说这么一大堆证明西疆无事,就是为这事做铺垫,群臣暗自鄙夷。
李政龙颜大悦:“好!准了!你们都看看看看,朕从来都不任人唯亲,更不会看重李维克是朕的叔父就让他官居高位,这都是他凭本事努力的结果。如今他不怕前线危机重重,把自己的儿子送到前线参军,这可真是朕的股肱啊。”
李维克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求求陛下不要再说了,一会退朝后,大臣们还要来恭喜,我这一把年纪了老脸可经不住这么臊。
朝堂上呈现出一幅圣君贤臣的画面。
退朝后,李维克为了摆脱那些表面上的恭维,飞快地找到董辄的身影然后跟上,堆着笑脸说道:“董阁老,以后与您一起共事,还得您多多提携啊。”
董辄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李大人谬赞了,小老儿不过得陛下圣卷在内阁多待了几天,哪谈得上提携,李大人才是前途无量啊。”
“哪里哪里,您先请。”
“您请您请。”
“哪能行,您是前辈自然是您先请。”
“这什么话,达者为先,您先请。”
“您先。”
“您先。”
“您先。”
“您请吧,您先。”
……
本来想去恭贺李维克的大臣们看着他与董辄在台阶上僵住不动,相谈甚欢,不禁感叹李大人还真是左右逢源,这才刚进内阁就与董阁老熟悉起来了,真是了不得啊。
昆城,满小糖店内。
元秋早早地关了店,窜到胖子的店白嫖糖果。胖子算账算得焦头烂额,已经是新年了,却还在算去年的帐,毕竟满小糖的掌柜跑堂进货员都是他,元秋看得饶有趣味。
元秋不差钱,当然不在乎钱,自然懒得算账。他打算明天元宵节一到,他就拿出一万银票去换银两。
”别算了,带我去看看你们昆城的景点,提心吊胆这么几个月我连南城都没出去过。“
”去个屁,明天就正月十五了再不把帐算明白出货的都不知道该收我多少钱。“胖子明显的不耐烦,头都没有抬一下。
”他不知道多少钱不就不收你钱了,快跟我走别瞎忙活了。“元秋肯本没有尊重胖子意见的意思,把胖子拖起来走向店外。
胖子被迫关了店门:“唉,元老板,元少爷,你想去哪。”
元秋不假思索地回答道:“哪里人多去哪。”
“那不就是数人头吗?”
“元宵不就得去数人头吗,走走走。”
人多?那就得去白龙寺看双塔了。
上古时期昆城自成一国,又有佛宗大能东游来此传教,佛教被奉为国教。彼时修成白龙寺,说是寺,实则为塔,以一大门两小阁的结构修建成双塔,每一阁可容千人,甚是壮观。
现在正是元宵前夜,白龙双塔却还有着不少人。元秋与胖子前往塔内,里面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塔内早已经没了僧人,只是由官府代为管理,昆城的知县特地准备了小游戏以助兴、
梁柱与内檐都挂着灯笼,灯笼里藏着灯谜,两塔塔顶上摆满了美酒美食,谁要是摘下灯笼猜出灯谜便可上塔享受,若是猜不出来,就得乖乖付钱买了灯笼,图个喜庆。
元秋很享受这里的氛围,以往他在鹿山,只有每年中秋时节才能看见满城灯火,只是今日只见灯火不见当年人。
他和胖子被人流冲散,漫无目的地走动着,只听某个姑娘尖声叫道:“看那!那是念冬斋的元老板,他也来这猜灯谜了。”
元秋身边顿时出现许多姑娘将他包围,莺莺燕燕,他连忙习惯性地看向身后,可他突然意识到,师父已经圆寂了。
这已经不再是鹿山脚下,也不再是陪着元来下山卖艺了。
当他望向身后,再没有一个老和尚在后面笑着把他拉出女人堆。
李政,我会回长安的。
不回寺要守护的大周,是没有你的大周。
“小老板怎么不说话呀?”
“你看你们成何体统,小老板是文雅人见你们这般粗鲁一定是害怕吓傻了。”
元秋清醒,这是昆城白龙寺,不是长安。他露出笑容应付着这些姑娘,从前朝野史聊到昆城八卦。
他们聊得火热,一路行走,都没注意前面站了一对情侣正摘下了灯笼猜着灯谜。
“能不能安静点!让我好好想想。”
适才众人才发现前面有人,元秋认得这一男一女,一个多月前在满小糖买过糖果,还去他的念冬斋拿了副字帖。
他拱手道:“对不住二位,打扰了。”
那男子一见是元秋,火气一下就降了,元老板可是个好人啊,听说他经常自掏腰包资助那些不愿意交保护费的店,还常常送些字画给大家。
“原来是元老板,刚刚失礼了,我在和爱人猜灯谜,死活猜不出来,所以有些郁闷,多有得罪。”
“没有没有,二位请便吧。”元秋再次施礼。
胖子从人堆里挤出来,气喘吁吁地说道:“我就知道是你,能让满城的姑娘追着跑的也只有元大家了。”
胖子一看那对常在他店买糖的情侣也在,也是颇为开心:“二位也来猜灯谜?”
“满掌柜也在啊。这灯谜可不好猜,我苦思冥想都想不出来,怕是今天要掏钱买灯咯。”
“你说出来让我也看看,要是猜对了你和夫人开开心心上楼喝酒共度元宵,猜错了也无伤大雅嘛。”胖子这人在哪都会带气氛,场面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
大家一起猜谜倒是有趣,他询问了女伴的意见后就把纸条拿了出来,上面写着:
安字去了头,莫当女字猜。
“奇怪,这安字去了部首,不就是女字吗?”
“是啊,莫不是题目出错了。”
男子苦笑道:“一开始我也以为出错了,询问差役后才知道的确另有答桉。”
元秋稍加思考便说道:“好。”
胖子立马问道:“什么好?”
“我说这个灯谜的谜底是好,安和字去掉头后,只剩下女字和子字,合起来就是一个好字。”
众人恍然大悟,男子一拍大腿,很是惊喜:“对啊,一个女一个子不就是一个好字吗?!
我真是太笨了!”
与他挽手的女伴轻轻地推了下他,娇羞地说道:“不许你这么说自己。”
男子挠一挠头,连声对着元秋说了多谢,然后将谜底说与差役,跨着大步摇摇摆摆地上楼去了,很明显,他们是今天第一个猜出灯谜的人。
围观的人讨论中不乏羡慕,而小姑娘们看向元秋的眼神充满了星星,要不是有胖子站在元秋身边,恨不得把自己挂身上。
胖子一看元秋如此神速就猜出了灯谜,决定趁热打铁:“元子,你看两塔还剩一塔,咱们也摘个灯笼猜一猜吧,万一猜出来咱俩就在白龙寺过元宵了,岂不妙哉。”
元秋欣然同意,踮脚摘下一个灯笼,甚至不用叫差役拿勾棍取下来。
打开纸条一看:因与义儿有勾当,掩乳爪痕恐声传。
姑娘们凑近一瞧,虽不明白是谜底是什么,但脸都变得绯红,害羞地拿衣袖扇子等物挡住俏脸。
元秋初看也是一愣,随后不到十秒就猜出了答桉。
“孔。”
差役在一旁目瞪口呆,没想到今天两个灯谜都是被同一人猜出。
大家不太明白为什么是孔,可是这谜面太过奔放也不敢开口询问。
元秋和胖子在众人羡慕的眼光中走向塔顶,这时一个黑不熘秋的东西突然冲过差役正要关闭的门,元秋定睛一看,才发现那是一个人,只不过浑身脏兮兮的,衣服都是破破烂烂不熘秋,看起来年纪很小。
差役正要把那小孩赶跑,就被元秋出声制止;“他和我们是一起的。”然后牵着小孩上楼。
“哇,小老板真是太善良了,为了不让小乞丐遭受毒打,竟然把他牵上去了。”
“是啊,早知道我就冲过去了,也不知道他会不会牵我。”
元秋今夜佳话在昆城姑娘们的口中,正在发扬光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