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九岁深叹。
“南国公的面子我给,但这个朋友,我不敢交。”
“小十一,我们走吧。”
小十一大感疑惑,明明祝恒就要死在崔九岁的手下,怎么突然有一个人出现就不杀了?
“师父!为什么!”
崔九岁摇头道:“我打不过他。”
“那我来!”小十一疯了似的跑向楚泰,对楚泰拳打脚踢。
楚泰轻轻一推,小十一跌倒在地。
崔九岁扶起小十一,说道:“走吧。”
小十一万念俱灰,眼睛里的血丝触目惊心。
“我不管你是谁,等我姐夫回来,你们都得死。”
崔九岁背着小十一离开了铜树街。
楚泰也消失不见,从始至终没有与祝恒说一句话。
祝恒似笑非笑,拍了拍身上的华服,入了楼阁。
“师父,如果你打得过那个人,你会动手吗?”
“当然会。”
“为什么?”
“因为你姐夫给了我足够多的钱。”
“钱有这么重要嘛?”
“重要,很重要,非常重要。就比如要是没有钱,就不会有人来向我们传递情报,说婉兮姑娘死在了星县。如果没有钱,你也不能悄悄托人带来铜树街的地图,夜夜记忆。今天我要是没跟着来,你可就没命了。”
“……其实没命了也挺好的。”
崔九岁停下,把小十一放在地上,一巴掌打在脸上,正色说道:“记住,人生唯有钱与生命不可辜负。你是我教出来的,我是不能容忍这些话的。不是谁都跟你姐夫一样,对钱不屑一顾。再说你要想一想,就算是你姐夫,神鹿军的装备也是他借人家陆老板的钱打的。下次再说这种话就不是一巴掌这么简单了,听见了吗?”
小十一挨了一巴掌不哭不闹,傻傻地点头道:“知道了。“
崔九岁点头,再次背上小十一。
————
宁国紫舟郡。
神鹿军久攻不下紫舟郡,大军已经发起了两轮进攻,奈何紫舟郡城墙坚厚,粮草充沛,宁军不知是何人在指挥竟然调令有度,攻防兼备。
两轮进攻结束,神鹿军损失了两万人不止。
“钟大将军,你到底要闹什么,神鹿军的统帅说只要一个说法便可退军。你就不能登上城门告诉他杀了周国战兵的人不是你不就好了,反正他什么也不知道。”杨德祖几乎快要给钟小冬跪下了。
周国军队驻扎在城外,已有两月,神鹿军攻势勐烈,杨德祖从没见过这么顽强的军队,大有不吞下紫舟郡就不走的意思。原本富饶安静的紫舟郡现在每天充斥着铁器碰撞的声音,人从高楼坠下的声音,还有石头砸在城墙上的声音。
神鹿军只勐攻过两次,但却是不分昼夜地对紫舟郡进行骚扰,紫舟郡守军苦不堪言。
钟小冬冷冷地说道:“所有损失由我钟小冬全权负责,中山侯不必多言。这两个月城防调度你亲眼目睹,只要有我在,紫舟郡就不会破。”
“城是不会破!那我们这些人呢!我们紫舟郡的百姓生活得好好的,你出去惹这么大一支军队弄得我们城防军苦不堪言。”
钟圆出声呛道:“你们城防军的作用便在于此,陛下每年下拨这么多军费物资,难道就养你们一群酒囊饭袋吗?这才打几天仗就哼哼唧唧。”
“你!你们!哼!”钟园三言两语气走了杨德祖。
杨德祖一走,钟小冬紧绷的眉头终于放松下来。
钟圆随即叹道:“姐姐,其实我也不太明白。也许你只要去城头给底下周国的神鹿军说一声,仗就不用打了。”
钟小冬轻抚钟园脸颊,说道:“因为我不能让他们回去。”
“为什么?”
“因为周国内部正在发生巨大的变故,能牵制住这么强大的一支军队对我大宁来说有益无害。”
钟圆听完有些懵,说道:“姐姐,你是不是昏头了,外面二十几万大军正虎视眈眈地望着这儿,可能顷刻间便攻入城中,怎么会有益无害呢?”
“我不能说。圆圆,我只能告诉你,就算城下的那支神鹿军吃下了我宁国整个西境,时间到了也会全部给吐出来,一城一池都拿不走。”
所有人都认为,钟小冬是让整个紫舟郡为她当时在库罗城外犯下的错买单。钟圆也认为钟小冬错了,如果当时十万大军选择冲锋,与神鹿军拼杀兴许还会赢呢。但她选择默不作声,坚定地与钟小冬站在一起。
钟圆行礼:“那姐姐,我去巡视城防了。”
“恩,去吧。”
钟小冬的眼神中藏着深深的疲惫。
而经过两次大规模的进攻,神鹿军上下明显的士气不足。
新兵们厌恶战争,不明白为什么明明可以回家了却又调转了方向跑来打宁国,打了胜仗就走不好吗?现在大军损失了这么多人,有两万多人到不了大周。
面对新兵的抱怨,跟随元秋已久的老兵们总会站出来说,这是因为元秋将军没有亲自披坚执锐,只要元将军出马,必定马踏宁国王帐,驰骋于紫舟郡之内。
然后新兵们就会不服气地反驳道,那为什么元秋将军不亲自上阵杀敌呢?照你们这么说元将军要是早点上战场这场战争不就早结束了吗?
老兵对此,无言以对。
因为事实就是如此。
不论是身经数战的老卒还是元秋的亲兵队,都发现了这个问题。
从前身先士卒的元秋不再冲杀,而是在大帐中与司马军师运筹帷幄。
没有人质疑元秋的指挥能力,但将士们忍不住地想,如果元秋亲自上阵,我们会不会早就赢了?
神鹿军中军大帐。
司马洪欲言又止。
元秋早就注意到了司马洪的反应,说道:“有什么话就说吧,跟我还遮遮掩掩的。”
司马洪说道:“近日大军士气下降,每天都有战兵出走,特别是西赤营逃走的兵士尤其多。”
“胜败乃兵家常事,我也不是神。”元秋摆了摆手。
“我还认为……将军近日有些消沉,就连前两次进攻都显得有些多余。第一次进攻趁着天黑,的确打了宁军一个措手不及,但只要没有进入城内就不算成功;第二次进攻,我不知道将军出于何种打算,天时地利人和一样不占便发号施令。我劝不住,将军也不爱听……将军好像变了。”
元秋低下头,摆弄着袍角。
“你还想说什么,全部说完吧。”
司马洪深吸一口气,说道:“我认为,如果将军再继续消沉下去,长久以往,我军必败。与其在宁国边境白白损耗兵力,不如回到西疆从长计议。”
“我气海没了。”
司马洪愣神,问道:“什么?”
元秋忽然说到气海,司马洪并不知道那是什么。
“我说,我气海没了。”元秋说道。
“气海……”司马洪想起气海是什么了,他虽是一介书生,但也曾听闻武学练到一定境界,丹田之处会练出气海。元秋以武立身,没了气海那便和寻常武夫没有区别。
元秋见司马洪明白了,继续说道:“没了气海,我必然没有以往那般勇武无敌,上了战场颜面尽失事小,万一直接马革裹尸,客死他乡那就完了。我也听见了军中一些声音,有人说我怯战,身居帅位之后惜命爱官,不敢上阵杀敌。所以你明白了吗?”
司马洪仔细想了很久,抬头直视元秋说道:“那将军就更该上阵杀敌了!”
元秋错愕道:“此话怎讲?”
司马洪言辞激烈说道:“难道天下兵士皆有气海吗!无气海之人就不能上阵杀敌吗!谬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