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进发吸了一口烟,坐到沙发上,豪爽地说道:“当着师傅的面不敢说指教,这几年跟着啸天混迹商场,经验多多少少还是积攒了点,只要你瞧得上眼,我保证是竹筒倒豆子,一点私房都不带留的。”
“谢谢李总,有您这句话,以后少不得叨烦您。”
云啸天喝了口茶,问道:“石山,摔倒的日本客人没什么事吧?”他虽然对不赞成长子把石山安排进云氏,但在人前始终如一地维护着他的每一个决策,身为过来人,他深知年轻人骨子里都有些许逆反因子,越是阻住他做什么,他唱反调的意志越是坚定。
如果自己对他的行事方式一味地加以干涉,就算自己给他指引的方向再正确无误,他的心底还是会有所遗憾,会觉得或许他选择的那条路走起来会更为便捷通畅,这种执念会时不时地跳出来干扰他的正常思索和决策。
人生如棋,落子无悔。
有时候,前人的智慧和经验并不能帮助我们绕开人生的壁垒,剖析人生的真谛,人生的暗途需要我们自己去经历,去适应,去感悟,去改变,只有自己亲身体验过弯路的崎岖和凶险,才会认真审视前人的经验。
云琛不等石山回答,接过去说道:“没事,都处理好了。爸,您和李叔过来有事?”
李进发吐出一串烟圈,说道:“云琛啊,永泰的裴胖子断了我们的钢筋供给。”
“理由?”
李进发把大半截香烟狠狠摁进烟灰缸,端起茶杯喝了口水,气哼哼地说:“上个月底裴胖子找到我,说是市场行情有变,钢材价格最近翻着倍往上飞涨,要给我们一吨钢筋往上提价百分之十,提出重新修订双方已经履行了一年多的合同。
我当时就火了,钢材有行无市的时候,他一天到晚跑破鞋地往工地和云氏流蹿,上赶着求我们跟他签订长期购销合同,我们原定计划与他签一年,他自己死皮赖脸地非要一签三年,我们随了他的心,他倒好市场刚一走高,他个王八蛋就惦记着推翻合同,哪有这等好事?合同要是一点约束力都没有,谁还费心拔力地整那玩意儿干什么?
我把他臭骂了一顿,让他滚犊子了,这事就撂下了。谁知这王八蛋让那几个臭钱给架得一包厄劲,这个月招呼也不打,直接跟我们来横的,这都快月中了,这王八蛋一次货也没给我们发,打电话不接,上门找躲着不见,死活挠活(抓)不着这王八蛋。
今天下午,其他两大主材料供货商分别打电话过来,口头提出提高供货价格,说什么如果我们不能接受材料上调后的价格,可以利用这段时间寻找新的供货商,从下个月开始,他们将不再向云氏供应木材和水泥。”
“我分析这其中肯定是裴胖子暗中捣的鬼,想联手逼迫我们接受他的提价要求,否则哪有这么巧的事?”云啸天说道。
李进发道:“怨屈不了那王八蛋!云琛,我刚还跟你爸商量,实在不行,派几个人去裴胖子家门口堵他,那王八蛋总得回家吧?堵着了先教训他一顿出口恶气再说。”
“不急在这一时,与永泰签订的购销合同带过来了吗?”云琛眸色幽深岑寂,仿佛沉睡千年的海,没有丝毫情绪波动。
“带过来了,其它两家的合同你爸也都拿出来带过来了。”李进发刚想起身,石山接过合同,起身过去递给他。
安然一手攀住他的肩,在他腿上轻轻换了下坐姿,悄然偎进他的怀里,如一只慵懒的波斯猫,率真可爱又不失高贵优雅。
云琛幽深的黑眸潋滟着宠溺纵容的笑意,翻看着合同问道:“李叔,我们现在工地上的钢筋还能应付几天?”
“我回来之前亲自去材料管理员那儿落实了下,撑一周绝对没问题,木材和水泥下个月才正式停止供货,目前还构不成原材料短缺。”
云琛合上合同,沉吟片刻,说道:“李叔,回头您安排采购部经理去买只录音笔,明天一早拿上合同复印件,带上两个人去永泰公司面见裴胖子或相关负责人,见面后什么都不要说,单纯催货,这个环节不要与他们有任何的肢体和语言冲突,叮嘱我们的人牢记这一条……”
“哥,你怎么变得怕事了?”云深蓦然打断他的话,激动地嚷嚷道:“这也太便宜着那肥猪了吧?他半道毁约还有理了他?晚上我带几个哥们去他家,不把那个肥猪锤扁拍圆,我这云字倒过来写给他看我!”
云琛低声喝叱道:“闭嘴!你当云氏是黑道帮会?动不动就打打杀杀。”
云啸天眼底闪过一抹稍纵即逝的欣慰之色,一语不发地静默品茶。
李进发看了眼态度隐晦不明的云啸天,说道:“云琛,我觉得老二这个办法虽然激进了点,单看用在谁身上,对付裴胖子这种给我们恶意上眼药的犟眼子(固执己见)绝对是条路子,我们得让他知道,云氏不是个熊色(软弱无能)的主儿,就算我们打算默认他毁约,也得让他好好尝尝其中的辣害才行,再顺带着杀一儆百,从源头上斩断其他原材料供应商想群起制约我们的念头。”
“李叔,暴力不过是一种原始的、本能的、野蛮的复仇方法,带有极端性和偏面性,缺乏应有的理智,不能从根本上解决实际性的问题,暴力的结果只有两种,挥起拳头激化矛盾,或者放下拳头收拾残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