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通往成功的路上,洒几滴血根本不算什么,成批的尸骨做路祭也不过是毛毛雨,正是无数倒下去的人成就了强者的霸业,让他们得以趟着他们尸体堆积的阶梯从地狱爬上金字塔尖。
云氏今天的一枝独秀,哪一次博弈不是手段无其不用?为了得到想要的结果,阴谋与阳谋结伴并行,在这条看似平坦的路上,无一次不是走得惊心动魄。这些阴暗残酷的一面,他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单纯的安然知道,这是他作为一个男人的担当和责任。他希望她的天空,永远无风无雨晴空万里。
两个人都不说话,空气凝涩而压抑。
安然一时有些无所适从,几次把目光投向热闹非凡的宴席方向。
人是害怕孤独的生物,交流不仅仅是心与心的沟通,也是一种另类的取暖方式。
“你明天是不是要去丹东啊?”安然忍不住率先打破沉默。
“你想去?”
安然有些泄气,什么事都瞒不过他,自己一开口他都知道下文,没劲。
“去可以,首先声明,我这次去谈的项目比较棘手,可能没时间陪你出去玩。”
安然见他没有直接否决自己有些小兴奋,“我那里有同学。明天正好是周末,下午我给她打个电话,让她出来陪我逛街。”
“我怎么不知道你那里有同学?男的女的?”云琛语调有些冷。
安然慧黠地眨了眨眼,“男的。长得很帅脾气也很好,当时我们班上的女生都很喜欢她。”
云琛眸底有暗芒划过,给她穿上鞋,站起身,占有欲十足地把她揽进怀里,“明天到丹东后,你就在我们旗下酒店等我,晚上我再带你四处转转。”
“你去谈你的生意,让她陪我去逛街。她是当地人,一定知道哪里好玩。”
“安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底线,我也不例外,不要试图挑战我的底线!”云琛冷凝的话语仿佛结了冰,这个傻丫头今天八成是吃错药了,跟他的订婚宴还没结束,竟惦记着去丹东会帅哥!接过侍应生递过的酒,揽着她的纤腰走向父亲云啸天和岳父安泽宏。
安然丢下他,跑过去挽住安泽宏的胳膊,“爸爸。”
安泽宏疼爱地拍拍女儿的手,看向云琛,“我刚才好像看见安哲跟你们在一起,他人呢?”
“我让他和陈健去送下小然的同学。”
市委书记孙峥岐的秘书马骏走过来,低声说:“安院长、云董,孙书记的意思,让你们带云总小俩口过去给领导们敬杯酒,下午市委还有个常委扩大会议。”言外之意这桌的人准备撤了,你们赶紧去把这唱走板的漏子给补上去。
云啸天眼中闪过一抹稍纵即逝的尴尬,不动声色地笑道:“应该的,应该的,谢谢孙书记提醒。”俗话说人逢喜事精神爽,自己八成是爽糊涂了,让堂堂市委书记派人过来提醒该着孩子们出面敬酒了,这板掉得到青泥洼了都!
孙峥岐那一桌清一色是手握实权的市委常委成员,脾气各有千秋,孙峥岐更是出了名的孙大炮,一个不满意,不分场合直接开火,轰不死你也能把你震得晕头转向。唯有在亲家安泽宏面前哑炮一枚,大连政界无人不知,孙峥岐和亲家的私人关系铁得穿一条腿的裤子都嫌肥。
据说亲家年轻时在部队被错划成you派,一小部分原因是不肯与出身资本家的亲家母化清界线,一大部分原因是为他的这位刚直不阿的老领导公开鸣不平。据了解二人渊源的人透露,当年血气方刚的亲家,愤怒地从墙上扯下批判孙峥岐的大字报,当场撕碎扬了个天女散花。
孙峥岐被关进牛棚后,他老婆带着四个孩子迫不及待地与他划清界限,下放山东农村的亲家却给他寄来冬天的棉衣和烟台土特产,把个孙大炮给感动得坐在雪地里哭得像狼嚎,几个人都拖不起来。难能可贵的是,这种精神慰藉一直持续到查无此人。
孙峥岐平反复出后,头一件事就是打听亲家的下落,当得知老部下受自己牵连,被迫脱下军装下放到山东农村时,又是一番顿足捶iong地嚎哭。俩人的关系不能用单纯的友谊来概括,更多的是患难与共的战友情和兄弟情。
安泽宏端起茶壶给孙峥岐等人的杯子续满水,笑问:“老首长,今天这酒喝得高兴痛快吧?”
“高兴个屁!我不打发马骏去喊你们,你是不是打算把我们这些老家伙给晾鱼干啊?”
市长庄德全打着哈哈道:“老孙,晾鱼干还早着呢,这个时候季节不对,天太热,不等着晾干,鱼就臭了。再说现在海上又是苍蝇又是绿头蝇的,晾干了也没法吃,你想放炮再换个由头。小云,赶紧给你孙伯伯斟酒,把炮火给他压下去,要不一会儿大伙儿都得被他给轰海里去。”他庄德全一辈子信服的人不过三五个,安泽宏绝对算一个!与孙大炮是患难至交,这些年孙大炮的官途就像乘坐直升机一路飙升,他却从来没开口求他办过一件事,三个孩子的工作都没麻烦过他。
孙大炮心里过意不去,有一次跑他办公室唏嘘半天,说如果马上盖棺定论,他给自己的评语是:孙峥岐这辈子最成功和最失败的事各一件,最成功的是在最倒霉的时候,结交了安泽宏这么一位仁义懂他的好兄弟,没白活!最失败的也是在他最倒霉的时候,老婆带着孩子跑得鬼影儿都不见一个,想起来就心寒!
没有经历过寒冷的人,不会懂得烛光的珍贵。
孙大炮的话他深有体会,安泽宏或许不会知道,当年在音河农场他的名字就是侠义的代名词,温暖着无数孙大炮和他这般牛鬼蛇神冰冷寥落的心。
在这个世界上好人不少,但能自觉忘却施与他人恩惠的人不多,安泽宏恰恰就是这极少数中的一员,在真理面前他不惜压上自己的政治生命,只为求一个内心安然,当这些失意人回复到正常的轨道志得意满时,他却选择避之远之。
云琛最后给自己的酒杯斟满,放下酒瓶,端起酒杯恭敬地说:“孙伯伯、庄伯伯……谢谢你们于百忙中抽出时间来参加我和小然的订婚宴,招待不周的地方请多担待,我和小然敬你们。”
“还是云琛这孩子得我心缘,不像安心找那女婿能让他给闷熟啰,我多咱见他多咱牙疼。”孙峥岐仰脖喝干,豪放地抹了把嘴感慨道:“日子真是不见混呐,当初小安分到我们团野战医院的时候和云琛年纪差不多,一晃我们小然都要嫁人了,让孩子们都给逼老喽。”
云琛说道:“老骥伏枥厚积薄发,大连还等着在孙伯伯的治理下再上一个台阶呢。”
孙峥岐舒心地笑了,他知道这个年轻人的话里没有丝毫恭维的成分,第一次在老友家见到他时,仿佛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只不过他比那个时候的自己更稳健,所有的锋芒和霸气都藏匿在温润如玉的外表下。
凡事谋定而动,理智支配一切,不打无把握的仗,乍一看是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生涩得很,一番谈话下来会发现他遍身流光溢彩精华无限,绝对是个绵里藏针难缠的主儿,这种人一旦站在你的对立面是最危险的,他会在你对他放松警惕的时候,一跃而起咬断你的咽喉,给你致命的一击。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