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治源敏锐地捕捉到他瞬息的眼神变化,毫不费力地嗅出了男人间只可意会不能言传的诡秘心思,那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强烈的欲求。
在女人面前,男人都一个德行,永远都是追逐猎物的饿狼,所谓的铁板一块,是那个女人不合他的胃口,再者就是他有身体洁癖,对其他男人循环使用过的东西心存芥蒂,说白了就是嫌脏。
谢东廷身份摆在那儿,小媚这般过尽千帆的女人,他对她自然不会有多大兴趣,好在谭森提前做了两手准备。说实话,他今晚煞费苦心的安排,确实包藏着一份见不得光的祸心,就是想借此机会与谢东廷拉近关系。
康力今天的电话着实给他敲响了一记警钟,让他切实认识到想在官场继续走下去,上面必须有人为自己说话,哪怕是透个口风也不至于太被动,这么多年自己工作没少干,好实在没落下多少,归根结底就是他潘治源省里没人,这一点不能不说是他的失策。
有时候,男人对权欲的迷恋和追逐程度,远远超越物种的进化速度,他们为了加固头顶的乌纱帽,不惜自我作践,甘愿把自己的尊严踩在脚底向上攀爬。
赵华良双手插在裤袋,整晚面无表情地冷眼旁观,他觉得今晚的潘治源行为极其反常,肉麻的笑脸,逢迎谄媚的话语,几乎颠覆了自己对他的认识,今天究竟发生过什么事,把他刺激成这样?还是这原本就是他的真实面目?
谭森精于揣摩的目光聚焦在谢东廷身上,不经意间回眸,对上赵华良随意却不失威严的双眸,心里咯噔一下,赵市长是不是看出什么端倪了?天地良心,他也不想给领导做皮条客,逼良为娼,这么做纯属迫不得已。
他太清楚自己的定位,自己和潘治源由始至终都是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老板不招上级领导待见,自己一破秘书可劲蹦,不过是秋后的蚂蚱,又能蹦跶多高?这个道理他懂。
谢东廷伸手拽起安哲,意味深长地说道:“云小子,带好小然;安哲,走,你们都跟我上去,请专业足疗师给咱们爷几个松散松散筋骨,解解乏。”
安哲脚步踉跄地揽着他的肩,嬉笑道:“还是您老人家疼我,拍只苍蝇都不忘分我一后腿,不像我二姐专门吃里扒外,看见没,这会儿就认得我二姐夫,眼角都不勾我这弟弟。”
孙大龙和崔严见状,急忙上前扶住他。
谢东廷从鼻子里哼道:“臭小子,喝大发了吧?跟你二姐夫较劲,出息!你以后只要乖乖服从安排,捉只虱子都少不得你一口。”扭头看了看身后,“云小子呢?怎么还没跟上来?”
潘治源吩咐道:“小谭,带几个人回去看看云总。”
章野脚步匆匆地从后面追上来说道:“云总醉了,我下去通知大刘师傅把车开过来。”
谢东廷顿住脚步,随口问道:“云小子也喝大发了?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吗?”
章野说道:“云总和安医生都有个毛病,就怕酒后见风,小风一溜准醉得不省人事。”他真心不知道这姐夫老舅子又唱的哪一出,好端端的冷不丁卖什么醉?
谢东廷若有所思地看了眼整个人挂在崔严身上的安哲,抬头看了看前方铺着红毯的楼梯,回眸瞟了眼两扇敞开的玻璃大门,眸光微错,说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小安就有这毛病,没想到他老儿子和老女婿都随了他。”转头看向身后亦步亦趋地潘治源等人,“俩臭小子现在都成一对醉猫了,再做会儿足疗就该变成炖汤的死猫了,今天就到这儿吧,我随他们一起回云帆看着这俩臭小子,以防他们酒后整出有失体统的事体来。”
谢东廷的话与其说是解释,不如说是在下达最后通牒更为恰当。
潘治源一愣,有些措手不及,显然他低估了谢东廷和安泽宏的关系,他们之间的感情远比自己能够想象到的还要铁。再生气,再失望,再想挽留,也没了借口,人家连住都不劳他来安排,除了顺水推舟,别无它途。
看着东倒西歪的云琛和安哲,心底说不出的颓丧,明知这一对赛诸葛盖周瑜的郎舅俩给自己摆了一道,却也只能哑巴吃黄连,笑道:“治源跟您倒是差了一层,还是两个年轻人得您心缘,本来我和华良还想借着今晚跟您汇报市委下一步的一些重要工作部署,看来只能去省里向您汇报了。”
谢东廷见自己的司机和秘书把安哲扶进他的专车,收回目光不疾不徐地说道:“我还有几句话要跟俩臭小子交代一下,免得以后他们给你添乱。”
潘治源笑道:“您这话就是把治源当外人了,我巴不得俩孩子给我添乱,那说明他们眼里有我这个伯伯。”
谢东廷坐进车里,降下车窗玻璃说道:“虽然小平同志说,窗户打开,新鲜空气会进来,苍蝇也会飞进来。作为领导干部还是要多呼吸新鲜空气,远离苍蝇。老百姓围着苍蝇转,犯不下什么原则性的错误,顶多就是头上多了一顶道德败坏的帽子;领导干部要是围着苍蝇转,那是要上升到政治层面来讨论的。俗话说苍蝇不盯无缝的蛋,官员堕落腐化,只会加快终止他政治生命的脚步,除此,再无一点益处。”
潘治源一时无法界定他的话是出于对自己的爱护,还是官场上冠冕堂皇地训诫,堆起谦恭真诚的笑脸说道:“谢谢谢副省长提点,治源一定多呼吸新鲜空气,远离有苍蝇的地方,以后也请您常像今天这般提点我!”
谢东廷对他的话不置可否,说道:“开车。”随即升上车窗玻璃。
“明早我去云帆陪您吃早点。”潘治源笔直地站在原地,谢东廷刚才的话警示意味十足,搞不好来自康力的授意,今后每一步必须小心谨慎,鬼知道康力或谢东廷会在这里布下多少眼线耳目。哎,这官越做越累,整天看上级领导的脸色过日子,真不如云琛活得自在,除了在利益面前低头,谁的脸色也不用看,走到哪儿都是爷。目送三辆车前后驶离,转身径直朝自己的专车走去。
谢东廷抬头看了眼中央后视镜,推了把安哲,笑骂:“臭小子,别装了,出人家地盘了。”
安哲也不矫情,睁开熠熠生辉的桃花眼,嬉笑道:“我和二姐夫要不来这一手,您老的一世清誉就埋丹东了,您老得赔偿我们名誉损失费。”
“臭小子,还名誉损失费,打不死你。”谢东廷有些脸红,有那么一瞬间他的确动过不纯洁的心思,看来自己的道行还是不够深厚,定力有待加强啊。
安哲秉承一贯的宗旨,点到为止,坐起来优雅地交叠起双腿,冲前座的崔严说道:“崔哥,看到了吧?过河就拆桥,整个一官匪。”
崔严扭头笑道:“这话也就你敢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