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航空史上有条错误之说,意思是错误连着错误,且在因缘际会下环环相扣时,就会酿成不可挽回的灾难。其实,错误之说同样通行于商场,如同赖达勇和白兴业于贪婪的主导下,在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实施了错误的行为。
正如牛顿所言:我可以计算天体运行的轨道,却无法计算人性的疯狂。疯狂成就财富,财富造就贪婪,这是一个恶性循环的怪圈,再完美的制度也抑制不住人类贪婪下的疯狂。
《司马法.仁本》中提出:好战必亡,忘战必危。古往今来,无论是军事战争还是商业战争,都摆脱不了战争的本质——消耗和掠夺,自然也绕不开战略的制定和战术的执行。
遗憾的是通往利益的路是一座险象环生的独木桥,稍有不慎就会跌下深渊粉身碎骨。这就要求谋局的人能够冷静地权衡自己的实力涵盖范围,合理评估自己手上持有的御敌制敌筹码,以超群的心智制定出无懈可击的全方位战略实施计划,辅以铁血的手腕,来增强打击力度。
战术是检验战略的唯一标准,理性定位自己的实力却是商场制胜的关键所在。说白了战略思维就是高瞻远瞩,统揽全局,能够合理有序的把握住事态的总体发展脉络和方向。
正所谓思路决定出路,观念决定格局,当自己的能力不足以掌控全局,或发现制定的战略计划与目标有失偏颇时,克己制欲,放弃或推迟战术执行,是保全自己的唯一手段。
某些时候,守成远比激进更具现实价值和实效性。因为人类的悲哀在于,他不是一个能够自我更新的物种,尤其是当思维发展到一定的阶段,他会失去自我控制的能力,逐渐丧失主体性,尤其在贪婪主宰心智的时候,这种悲哀体现的尤为突出,这种现象哲学上称之为异化。
赖达勇和白兴业有丰富的从商经验,这从他们选择的行业就可以看出,其商业眼光和嗅觉也足够灵敏,这只是一个不错的商人,却不能称之为一个优秀的商人。
一个优秀的商人明辨笃行,恪守商规,敬畏商性,视诚实守信为最高商法,逐利却不紊乱商场秩序的结构,深谙其中的平衡之道,善于调剂各利益人之间的关系,精于维系各利益方力量的平衡和利益分配上的平衡,不动声色地把水深火热的外部白热化纷争,巧妙地转换成有序和睦的内部竞争,力求斗而不破,斗而不酷,外表永远披着一团祥和的外衣。说得难听点,优秀的商人手里随时随地备有一件华美的袍子,用以掩盖身上爬满的虱子。
资本对利益的永恒追求是资本的属性。
云琛以看似消极的态度处理供货商反水事件,表面上被动色彩浓厚,似乎被供货商卡住了咽喉,实则反映了他成熟稳健、务实睿智的过人商业智慧,以及冷戾果决的商业手腕。
所谓善弈者谋局,不善弈者谋子。云琛作为谋局的高手,不会主动向对手发起攻击,而是像猎食的豹子一般潜伏在暗处,极具耐心地等待猎物主动站在自己的对面,他不疾不徐地围之猎之,然后冷眼看着他在自己面前流尽最后一滴血,慢慢死去。
沈华东极为清醒地认识到这一点,他深知要想叩进云氏的门,必先低头,让自己的头比门框更矮才行,唯有低头,才能出头,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诚如曾国藩所说:天下事在局外呐喊议论总是无益,必须躬身入局,才能有改变的希望。
刘皇叔身为贵胄尚懂得低头弯腰三顾茅芦恭请诸葛亮出山,他沈华东一介生意人又有什么放不下的?想到这里,他咬了咬牙,决然说道:“云总,我们愿意在原百分之五的基础上,每吨水泥和每立方木材再让出百分之三的利润,也就是说比云氏现在的进货价格低百分之八。”
云琛面沉如水,无波无澜,挑眉看向滕兆丰。
赖达勇和白兴业见状脸色骤变,沈华东这个报价出乎他们的意料,云琛暧昧的态度更让他们躁郁不安,事态发展的速度超出他们的想象和掌控范围,下意识地看向对方,交换了下眼神,赖达勇开口质疑道:“沈总,云氏各工地对钢筋、水泥、木材等工程材料的要求非常苛刻,除了要求产品出自全国行业十强明星企业外,云氏几项内控线设定甚至高出国家检测标准两个点,你这个报价能从上述厂家拿到货就很不错了,除非你们从三无厂家调货贴标,大连也不是没有过这样的先例!”
云琛向后滑了下座椅,优雅地交叠起双腿,赖达勇质疑的质量问题他丝毫不担心,至少短时间内他们不敢逆风作案,毕竟云氏在应对供货商解约风波的处理手段上,已经在建材业刮起一股强劲的飓风,大有风声鹤唳人人自危之势,自己比较关心沈华东或是滕兆丰会怎么回答赖达勇的质量质疑,行业洗牌造就时代的英雄,是英雄理应造就时事,这两者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大一早预制板、沙石及红砖三大生产厂商分头向自己哭诉原材料涨得邪乎,直销和批发现在都在赔本赚吆喝,想提高批发价时,他就给他们算过一笔成本明细账,明确指出:市场价格再翻涨,他们生产总成本依然不到销售的百分之四十七,其中人工所占比例不到总生产成本的百分之六点三,机器损耗和水电费百分之二十一,剩余的是原材料的成本,他这还是全部生产物资和人力薪酬按市场最高走势代入计算。
根据成本计算,不要说厂家的利润非常可观,就是中间商的利润空间也是极为可观。所以,当裴胖子勾结赖达勇和白兴业合纵连横闹解约时,他才会无比震怒,俗话说人心不足蛇吞象,而抑制贪婪的唯一手段就是——跨界洗牌,让他们消失于无形。
至于沈华东提出低于赖达勇百分之八供货,正是他的聪明之处,让出蝇头小利,对己既不伤筋又不动骨,相反,让人注意到了他的业界良心,可谓一步绝杀,老道丝毫不逊于白兴业。
白兴业放下杯子,刚想开口下副猛药警示下沈华东,就听滕兆丰说道:“能否保质保量不劳赖总费心,自有云氏的工程项目主管和工地材料质检员说了算。”
停顿片刻,看向云琛,坦诚地说道:“云总,沈总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我们是诚心诚意想和云氏合作,这个报价我们有没有利润可赚大家心知肚明,当着明白人咱不也不用兜什么圈子绕花花肠子,商人逐利,羊群逐草,天经地义,赔本赚吆喝的买卖我和沈总也不会做,不过是赚多赚少的问题。”
他这番话也是心过脑,脑过心,思虑了几遍的肺腑之言,在这条道上混的人都知道,云啸天的长子云琛是个精明通透眼里揉不进沙子的人,在他面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捂捂盖盖只会适得其反,更何况这个报价是他和沈华东来之前商定的底线,他自然能够接受。
云琛沉吟良久,说道:“这件事我需要跟董事长和集团常务副总等通个气,听听他们的意见,最迟后天给你们答复,这几天你们该做的业务公关照旧,以免……”
叩、叩、叩!
突兀的敲门声打断他的话,他几不可见地皱了下眉,刚想开口回应,办公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云琛,快看,我带什么好……”安然一手提着一只野花编的篮子裹着香风飘然而入,待看到会客区多出几张陌生的面孔时,欢快的话语戛然而止,小脸绯红,无措地站在原地,懊恼地说道:“糟糕,你有客人啊,那我先出去……”
“不用。”云琛看了眼落地钟,起身,大步迎上前,接过她手里的花篮,看着里面的鸟蛋和蛇莓,哭笑不得地问道:“怎么这个点回来了?”这才不到十点就翘班去采野花和蛇莓,他不禁有些同情吴凤英。(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