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泽和太叔策又聊了几句，主要的问题都已经问完，太叔策便告辞离去。

他需要去一趟御医署，和一些出身医宗的御医见见面的同时，也要开始给夏泽配药。

由于夏泽的身体情况，属于大限将至，正常的补药和病理性质的药物，都对夏泽当前的情况毫无办法。

所以要调理夏泽的身体，便得使用一些偏门的东西。

这些东西不见得多么珍贵，但却基本上都非常的稀少，因此即便是御医署内的药房里，都不一定有存货。

若是没有的话，还得让太夏方面想办法去寻找。

太叔策当前要做的，就是确定药方和所需要的药材，然后第一时间搞清楚御医署内缺乏的药材都有哪些。

如果全都能在御医署内找到的话，当然最好，可如果有缺失的，后续的寻找过程，都会颇为麻烦。

看着太叔策离开了寝宫，两名副山长中，一直没有说过话的那一个，终于开口道：“陛下，您……决定让宁王来继承皇位了？”

“还没有真的确认，不过……老六今年的年报，确确实实给了朕一个非常大的惊喜。仅仅不到一年，宁州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朕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但是毫无疑问，这不可能只是幸运又或者偶然。所以……至少相比于其他几个，老六已经证明了，在脑疾痊愈之后，他有足够的、治理政务的能力。”

夏泽靠在床头上，用被子将自己紧紧的包裹着。

身体的状况颇为糟糕，以至于寝宫内哪怕放了不少的暖炉，将温度烘托的很高，但他仍旧觉得偏冷。

“只要太叔策能够肯定，宁王不是被夺舍，而是真的因为脑疾忽然痊愈后，有了宿慧，那么……在皇位的争夺上，宁王就已经处于领先地位了？”

这名副山长追问道。

“二叔，朕不想骗你。没错，朕就是这么想的。朕知道，你更倾向于老四。事实上，在老六脑疾康复之前，朕的考虑之中，也只有老四一个人而已。可这段时间里，老四都做了些什么样的事情，二叔你也清楚。”

“朕那个愚蠢的皇后，不但不进行阻止，反而在暗中撺掇和配合，是真以为朕命不久矣，就可以任意妄为，不用在乎朕的想法了吗！还是觉得这天底下，就他们母子两个是聪明人，其他全都是白痴？”

夏泽冷笑了一声，接着说道：“朕其实不在乎继任者是不是一个冷血无情的家伙，朕的那些儿子都是些什么东西，朕也清楚的很。要当一个好皇帝，外圣内王是必须的，皇帝本就不需要多少所谓的仁慈。”

“而且朕也相信，如果由老四来即位，那么老四会成为一个不错的皇帝。太夏交到老四的手里。一切都会过渡的非常平稳，因为朕很清楚，朝堂内外，有多少人在明里暗里的支持着老四。这些人已经和老四形同一体。一旦老四无法即位，那么等待着他们的……将会是非常悲惨的结果。”

“所以若真的选择了老六，在这件事情确定的那一刻，朝堂上势必会因此乱作一团。为了自身的利益和安危，有多少人将选择铤而走险，连朕都难以预估。”

听着夏泽将更换选择后，有可能带来的后果，都讲了一遍，那名副山长不由面露疑惑之色。

开口道：“陛下，既然您知道有可能会发生什么，也知道楚王可以当一个好皇帝，那为什么……还要更改一开始的想法？诚然，楚王和皇后在对待宁王的事情上，做的非常过份，这一点无可辩驳。但通往龙椅的道路上，本就充满了血腥，这一点，您自己也是认同的。所以……与其说是因为这种事情，让陛下您改了主意，倒不如说是陛下您以此为借口，做了原本就想做的改变吧？”

这番话让夏泽陷入了沉默当中。

过了好一会儿，夏泽这才失笑着点了点头，开口道：“二叔说的是，确确实实是朕以此为借口，给了自己一个更换老四的理由。至于为什么要更换老四……其实还是异人的问题。二叔您也看到了，异人自从大规模降世后，随着时间的推移，目前已经给整个太夏造成了多大的损失。”

“并且这种损失，目前看不到任何彻底解决的可能。异人们的实力，明显在随着时间的变化而增长，这种增长，带来的就是更大的损失和危害。除了宁州以外，咱们太夏所有的州府，都在饱受异人之苦。可偏偏……宁州境内却能安然无事！”

“二叔，如果只是治理地方的政务能力，那不可能让朕这么坚决的起了换人的心思。咱们太夏承平日久，不需要开拓之君，只要新皇能够守成，可以把这片江山，安安稳稳的传续下去，便足够了。从这个角度来讲，一个特别优秀的皇帝，其实反而不符合朕的要求。”

“毕竟……越是优秀的人，往往就越有野心。而皇帝的位置，有着充分的发挥空间，去把这份野心释放出来。一旦太夏的皇帝有太多的野心，便意味着会天下大乱，整个世界，都将被新皇的野心，烧成灰烬。”

“但现在的问题是，我们不能去顾虑这些事情了，异人的出现，正在让整个世界得病。还是那种一眼看去，完全无法治好的慢性绝症。任由事态这么发展下去，结果就是整个世界都会被异人摧毁，变成一片废墟。所以这个时候……需要改变。”

被夏泽称呼为二叔的副山长，同样陷入到了沉默当中。

片刻，这位副山长深吸口气，点头道：“我明白了，陛下考虑到非常有道理。异人的问题，是当先最需要去解决的。不过……既然宁王可以在宁州境内，让异人安分老实，那就算他不当皇帝，难道就不能把方法传授一下吗？这是造福万民的事情，想来……宁王应该不会拒绝吧？”

“这便是朕说老四愚蠢的地方，老四已经把杀意鲜明的展现了出来，并且不止一次的对老六下手。那么……如果老四当了皇帝，老六会有活路吗？即便因为异人的问题，老四暂时不杀老六，可一旦异人的问题真的被老六解决，老四会如何去做？答案不言而喻。”

夏泽摇了摇头，冷笑着继续说道：“老六又不傻，他会想不到这一点？二叔，如果你是老六，你会怎么做？心甘情愿的帮这个世界解决异人的问题，然后再心甘情愿的去死吗？”

被夏泽称呼为二叔的副山长，再次陷入到了沉默当中。

只不过这一次的沉默，很长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