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没有聊太久的时间，也就是一刻钟左右，夏哲便拉着林初起身，同三名老者告辞。

他终究是决定不对这个村子里的事情，进行任何干预。

因为能够干预的幅度实在是有限，在没有办法彻底的改变整个村子的生存状态之前，最好的做法，就是维持村子已经运转了几百年的生存方式。

毕竟……这种方法，至少可以保证村子延续下去。

但那位老人所说的话，终究是给夏哲造成了不小的影响。

没有用处的老人……不如死了好。

这种话从一名老者的口中说出，到底隐含了多少的无奈？

生活的重担又究竟把这个村子里的人压成了什么模样，才会让他们制定出这样一条无比残忍的村规？

这个村子的人无比贫穷，真正的是每天都在为了能够吃饱饭而拼命。

可即便如此，他们也依旧坚持着在村里开办学堂，让村里的小孩儿，至少能够识字。

夏哲相信，这村子里的人，其实绝大多数，即便识了字，也终生都不会有任何用处。

因为他们会一辈子和田地作伴，真正需要用到‘识字’这项技能的机会，少之又少。

但村子的村规仍然明确的规定了这一点，目地是什么，夏哲不想猜测，至少他感觉的到，这个村子的人在争命！

努力的想要改变这种几百年来只是为了简单的活着、都必须为之拼命的苦难生活。

夏哲很尊重这种努力，哪怕他们的希望非常渺茫，并且至少短时间内看起来，并没有成功的可能。

“在想什么？”

很快回到了村子里，进了那间暂时安顿的破败屋子，林初看到夏哲一脸沉思的模样，不由开口问道。

“在想刚才那位老丈所说的话，他们看的很透彻，想的很明白，却依旧改变不了这个世界本身施加给他们的命运。到了最需要陪伴和照顾的老年，唯一能做的，只剩下了尽快舍弃自己，以免给后代添麻烦。初初啊……生命的老去，不应该是这样的。”

夏哲叹息着说道。

“是，生命的老去不应该是这样的，可老去的生命，本身就是一种无奈的象征。没有人愿意变老，然而变老又是永远不可能避开的过程。纵然是超凡境的强者，也依旧会慢慢老去，更何况只是普通人了。”

林初拉住了夏哲的手，继续说道：“任何生命，对于老迈都有着天生的抗拒，因为老迈不像新生那样意味着希望。可终究是要去面对的，这无法改变。”

“呵，生命还真像是一个圆，干干净净的来、孑然一身的走。出生时什么都不会，只能由大人照顾。临走的时候也什么都做不了，只能让孩子去操持。这就是老去，一个让所有人厌烦、不想面对、却又不得不面对的人生经历。”

夏哲眯着眼睛，看着破屋外的夜色。

圆月依旧明亮如昔，只是看月的人，已经从少年变得行将就木。

这个世界有很多东西仿佛亘古不变，也有很多东西似乎每时每刻都在不停的变化着，如同人之一生。

“夏哲哥哥……你……”

林初感觉到了夏哲的气息变化，一时间有些吃惊。

“我好像……又悟了……”

夏哲看着天上的圆月，喃喃说道。

又悟了？先天第二大限吗？！可……领悟第一大限才刚过去多久啊？这么快就接连领悟了第二大限，这个天赋……是不是有点吓人啊？

林初愣了下，脑海中刚刚浮现起了这些念头，心下却是忽然间有种感同身受的悲凉。

眨了眨眼睛，林初很快便确定，夏哲的感觉没错！

因为连带着让她都一下子对先天第二大限，有了非常清晰的认知！

如此看来……这几天岂不是要抓紧时间继续双修了？否则的话……按照这样的领悟速度，恐怕用不了多久，之前双修的积累，就要跟不上了啊……

随着夏哲周身气息发生了变化，原本已经准备入睡的婆婆和崇明和尚，也纷纷被惊动。

只有巧儿陷入在熟睡当中，丝毫没有察觉到丁点的异常。

“少爷这是……又突破了？”

崇明和尚来到了林初的身旁，看着仍然偏头望着窗外圆月的夏哲，满脸震惊的问道。

破境的速度之快，让佛宗出身的崇明和尚，都深感不可思议。

“是……今晚上和那三名老人的交谈，让夏哲哥哥感触很深。”

林初点了点头。

崇明和尚却是听的颇为无语。

只是交谈了那么短的时间，就直接领悟了先天第二大限？要是破境如此容易的话，这世界上早就先天遍地走了吧？！

不愧是天命之人啊……怎么突破境界就跟在开玩笑似的？！

一旁的婆婆反应也没比崇明和尚好到哪去。

只不过比崇明大得多的年纪，意味着婆婆比崇明经历的事情也要多得多，所以至少表面上能控制住情绪，让表情不至于发生任何变化。

夏哲的领悟进行的很快。

相比于突破先天第一大限的时候，他当前的突破过程要更加顺滑。

前后也就是几分钟的时间，夏哲便收回了视线，扭头重新看向了林初几人，脸上浮现起了一丝笑意。

只不过这份笑容，相比于以往的时候……似乎变得厚重了许多。

“看来先天境界的突破，就是一个不断加深自我认知、和对整个世界认知的过程。让心境变得圆融，和身体能够真正的达到灵肉合一的状态。”

夏哲开口说道。

“没错，先天大圆满，就是这种认知和交融已经达到了极限，然后寻求继续升华之前的关口，非要用什么东西来比喻的话……可以算是化茧成蝶的前夕。”

崇明和尚点头说道。

“那我就不明白了……为什么先天之后，会是超凡？”

夏哲忽然问道。

崇明和尚怔了下，奇怪的反问道：“少爷您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的意思，先天境界的这种突破的过程，明显是要在生命层次上进行改变，可超凡境……名为超脱凡俗，然而在生命本质上来说，和先天比起来，并没有太大的区别。这是我见过了初初的亲爹，也就是墨宗的宗主林森后，确定的事情。”

夏哲耸了耸肩，继续说道：“所以超凡境，并不是生命层次的改变，也不是化茧成蝶。更像是……化茧成茧。只不过新出来的这个茧，比之前的茧，要更加坚固罢了。”

这番话说完，崇明和尚顿时愣住。

旋即整个人直接陷入到了沉思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