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这些银子都从哪来呢？我大概明白了基建的意思，以及为什么这样去做。包括给雇佣的百姓们丰厚的工钱，真实的目地是为了盘活整个市场，这些都容易理解。可问题是……银子从哪来？”

林森皱眉看着夏哲，继续说道：“宁州府衙的库银应该有限，虽然九龙夺嫡以来，太夏朝廷就免掉了九州的税收上缴，允许九州完全自治。可……宁州的税银，一定是没办法支撑这种程度的花销的。”

“宁州的库银，暂时是没办法支撑这种花销的。所以宁州府衙目前是赤字的状态，已经欠了不少的外债。当然，这些外债都是从王府借贷的。不过目前宁州的税收模式已经改变，所以等到了下半年，府衙的税收额度，肯定会有极大的提升。”

夏哲开口说道。

“改变税收？怎么改变？”

“以商税为主，尽可能减低农税，同时增加个人所得税，只针对高收入的个体进行征收。商税的征缴，是比较隐性的。百姓们很难因为征缴商税，从而感觉到自身的生活受到了影响。这也是我极力推动市场繁荣的原因。只有繁荣的市场，才能提供足够多的税收。”

夏哲简单说道。

林森本能的想要开口反驳。

然而仔细的想了想夏哲的逻辑后，他忽然又发现，自己有些哑口无言。

似乎夏哲把一切都已经考虑的非常完整顺畅了，从头至尾，都没有什么漏洞，也就是说……至少按照夏哲所描述的这种方式进行推进的话，确实非常的可行！

“目前王府主要是以‘宁州’品牌的高端货物为主，辅以低廉的布匹和其他工厂生产的货物，对周边州府进行倾销，低价购买大量的原料，高价售卖最终的成品，由此形成绝对的贸易顺差，让足够多的金银，流入宁州境内。”

“这种净流入的金银，再以包括基建在内的一系列方式，转而流入到宁州百姓的手中，让宁州百姓越来越富裕，整个宁州市场，自然也就会越来越繁荣。无论是低廉货物的倾销，还是高端货物的巨额利润，这些都有自身无法替代的竞争力。”

“低廉货物以价格优势进行倾销，高端货物以‘独一无二’这种优势进行倾销，二者都具备不可替代性。而这种不可替代性，便是宁州掠夺财富的根本。岳父大人，您想一想，其实都不用多，只要太夏其他所有州府境内的金银，有一成可以流入宁州，那么宁州……会变得多么富有？”

夏哲一边说一边比划着。

林森则是继续体会着某种概念被冲击的支离破碎的感觉。

沉默了片刻，这才开口道：“如果只从宁州的角度看，这显然是非常有效的做法。可……若是站在整个太夏的高度上去看，这样的行为，就有失偏颇了。宁州的急速发展和不断富裕，等同于是建立在对其他州府的掠夺上。”

“所以，如果你始终是宁州的王爷，那么这种做法当然没有任何问题，可一旦你成为了太夏的皇帝，宁州的这种模式，你自己就会让他停下来。因为这种模式，没有办法在整个太夏推行。太夏的周围……不存在能够支持太夏进行这种掠夺的势力。”

“归根结底，你的所有想法，都建立在太夏本身上，若是没有太夏作为基础，你的想法就没办法实现，因此他不具备普遍的意义。”

夏哲点了点头，开口道：“您说的对，不过屁股决定脑袋，我坐在什么位置上，当然就要思考相应的问题。我是宁州之主，就只需要考虑宁州本身。当前这样的发展方式，对宁州最为合适，那我就会去使用。”

“如果我成为了太夏皇帝，自然会有其他的考虑，要从太夏全局的高度，去思考有没有更好的办法。可至少现在，我不会那样去想。在其位……才能谋其政。”

林森再次陷入了沉默之中，良久，叹了口气，很是感慨的说道：“你能看得清楚，这样很好。真的无法想象，你才二十岁出头，怎么把世事看的如此透彻的？”

“可能是人的脑袋有问题的时候，往往能够看到很多真切的东西吧。不用像其他人那般，面对的永远是一个虚伪的世界。甚至于哪怕独处时，自己都还要欺骗自己。”

夏哲笑着说道。

“或许吧……说实话，你让我非常吃惊。虽然之前初初已经在信里面详细的跟我介绍过宁州城的变化，但亲眼目睹的感觉，和通过文字的描述去想象的感觉，仍然有着极大的不同。”

林森摇了摇头，接着说道：“在抵达宁州城之前，我确实没有想到，宁州城竟然会是这副样子。和太夏的其他所有城池，都明显不同，仿佛是另一个世界般。”

“并且感觉还非常的强烈，我甚至可以确定，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不同，只会差距越来越明显，而不是逐渐的互相靠拢。因为在宁州百姓的身上，我看到了奇特的自豪感。”

“那不是身为太夏人，面对其他小国寡民时的高高在上的感觉。而是身为宁州人，对其他州府的外地人的优越感。能形成这种优越感，本身就说明，他们深切的以自己是宁州人而自豪。”

“初初半年之前给我写的信里，有的只是担忧。可这半年来给我写的信里，满满的都是幸福和期望。所以很显然，你这半年来所做的事情……非常了不起。”

林森的语气颇为认真。

以至于夏哲有那么一瞬间没缓过神来。

怎么突然就夸上了！？还真是有些受宠若惊呢……

“对了，有件事情，忘了问你们了。我昨天在宁州城外，进城之前，偶遇了一个左道高手。枯道人，你们听过吗？”

夸了夏哲一句后，林森自己似乎也有点不舒服，赶忙换了个话题问道。

“枯道人？居然这么快就追到宁州城来了？我明明没留下任何线索啊。”

夏哲有些意外。

“什么意思？他来宁州城……是找你的？”

林森好奇的问道。

“不是什么大事啦。”

林初敲了敲林森的肩膀，然后把杜卿的事情，简单的讲了一遍。

搞明白这枯道人来宁州寻仇的目标，居然是自己的女儿和夏哲后，林森不由有些哭笑不得，喃喃道：“这还真是巧了……原来没杀错啊……”

“啊？岳父大人，那枯道人……已经被您给杀了？”

夏哲更意外了。

“嗯，我担心他在宁州闹出事端来，反正是左道的高手，就顺手杀了。算了，这不重要，聊一聊真正重要的事情吧。宁州……为什么有那么多的异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