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膳堂往正堂走去的路上,夏哲一直在回忆着前身母亲一族的事情。
方才听到崇明以及彭应龙所说的舅舅来访,夏哲的惊讶并不比林初少多少。
因为在前身的记忆当中,关于母亲一族的事情,着实不多。夏哲穿越过来之后,也从来没和前身母亲那一族有过任何的联系。
在记忆里,前身的母亲大概在前身十岁左右的时候,就已经离世了。
离世的原因似乎有些隐情,但在皇宫之中,各种污秽龌龊的事情不知凡几,想要调查一位妃子的死亡是否有更深层次的原因,在没有皇帝允许的情况下,根本是痴人说梦,所以前身的母亲之死,一直以病故作为结论。
而前身母亲那一族,在记忆里似乎也是云州大族。
毕竟,想要成为皇帝的妃子,若是没有足够强势的娘家背景,怕是连初选都过不去。
前身的母亲姓厉,而云州厉家也算得上历史悠久,本身有着郡公的爵位,同时在太夏朝廷之中,还具备着不显山不漏水的影响力。
虽然郡公的爵位完全没办法和国公相比,尽管是仅次于国公的第二等爵位,但郡公和国公之间,仍然有着天堑一般的距离。
可云州厉家这个郡公的爵位,却同其他郡公有着极大的不同。云州厉家的郡公爵位,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降等!
在太夏的爵位继承规则中,同一等爵位,若是没有持续不断的突出贡献,那么至多三代,就会被降等。
比如太夏立国之初的数十个国公爵位,历经千年时光至今,真正还能够一直保有着国公爵位的,就只有一家而已了。
赵家,也是公认的太夏第一世家。
至于其他的国公爵位,早已经在漫长的时间长河里,要么被逐渐降等为县公县侯,要么干脆就消失无踪了。
而现在太夏境内的国公家族,都是在其后的岁月里,逐渐抓住机会崛起的新晋贵族。
至少在夏哲前身的记忆当中,如同厉家这样,爵位不会被降等,真正能做到与国同休的贵族世家,着实寥寥可数。
并且还基本都是县侯县伯这个层次,达到了郡公这个级别的,唯有厉家!独一无二!
事实上,太夏能够在立国千年后的今天,仍旧保留一定的活力,这种爵位降等的制度,功不可没。
贵族们根本无法一直躺在功劳薄上、吃祖宗的饭,为了维持祖上的荣光,就必须要始终保持勤奋和拼搏的心态。
占有着更多的社会资源,自然也能够更容易的培养出最优秀的人才,如果在这种情况下,都始终不断的降等,最终导致失去了贵族的身份,那么这种贵族,显然没有任何必要继续存在。
至于前身的亲舅舅……夏哲只记得他叫厉敬合,前身在就藩之前,这个舅舅确实在礼部任职,但究竟任的什么职位,就完全不清楚了。
因为前身的舅舅其实很少和前身见面,尤其是在前身的母亲死后,前身的舅舅差不多半年能见前身一次就不错了。
并且每一次见面,也不会和前身说太多话,似乎就是看看前身过得怎么样,是否健康。
所以前身对于这个舅舅的印象,颇为模糊。
正想着这些事情,一名看起来应该有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在林初的陪同下,步入了正堂之中。
中年人的脸上挂着笑容,似乎心情不错,而林初则是不知道方才和中年人聊了些什么,脸颊上浮现着尚未消退的红晕。
夏哲不由暗暗摇了摇头。
林初什么都好,就是这一言不合便害羞的性格……当真得改改啊……
“臣,礼部侍郎,厉敬合,拜见宁王殿下。”
刚刚步入正堂,中年人便站定了身子,然后依足了规矩,给夏哲拱手行礼。
夏哲站起身来,回礼过后,按照前身记忆里太夏的规矩,又以晚辈的身份,给中年人行了一礼。
“舅舅请上坐,不知道舅舅今日突然造访,所为何事?”
请厉敬合坐下后,夏哲直接开门见山的问到。
虽然前身对这位舅舅的印象颇为模糊,不过记忆里这位舅舅对前身还是比较维护的,既然是亲人,那么也就不需要云山雾罩的去打机锋,还是干脆利落一些的好。
因为方才夏哲回想那些记忆,大致上也能判断得出来,这位舅舅之所以和前身不怎么说话,完全是因为前身的脑疾问题,怕说得多了,从前身的嘴里漏出去而已。
“也有一年没见了,你父皇大寿,你回来京都,自然是要过来看看的。”
厉敬合看起来颇为方正,即便是这种明显家常式的聊天,也依旧坐的身体笔直,谈吐之间略显严肃,和前身的记忆倒是并无二致。
“这倒是我没有做好了,本应该在回来之后就主动登门的,结果还要劳烦舅舅亲自过来,着实不孝。”
夏哲欠了欠身,很是诚恳的说道。
厉敬合的眼神中闪过了一丝讶色,迟疑了下后,开口道:“哲儿,我听说,你在宁州遇到了危险,但因祸得福,脑疾康复了?”
“不瞒舅舅,确实如此,不过回了京都后,我在有意的混淆视听,目前能确定我脑疾真的好了的人,除了父皇以外,就只有四哥了。”
夏哲毫不隐瞒的说道。
“混淆视听……之前的孙正初和昨天的秉修文?”
厉敬合试探着问道。
“孙正初确实是,但秉修文其实属于巧合,我毕竟刚回来京都不久,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连着设计两名侍郎大人,索性结果不错,至少目前来看,对我没有坏处。”
夏哲笑呵呵的说道。
厉敬合点了点头,虽然脸上的表情依旧严肃,可夏哲能够看得出来,自己这位舅舅的眼神,正在变得越来越明亮。
“真是……你娘在天之灵庇佑,能看到你脑疾康复,她肯定也会非常高兴。关于你在宁州遇到的危险,我需要像你道歉,是我的疏忽,让你险些遇害,幸好没真的出事,否则……等我死了以后,都不知道该怎么跟你母亲交代。”
厉敬合有些后怕的说道。
“舅舅,这话太见外了,再说了,我远在宁州,又是在自己的封地里,发生了那样的事情,无论如何也怪不到你的头上啊。”
夏哲摆了摆手,开口安慰道。
“不,如果不是我这十多年来的精力,全都放在了京都城,以至于忽略了京都城外的事情,我是有能力保护你安全的。”
厉敬合摇了摇头,眼神忽然一凝,沉声道:“就算想对你下手的人是楚王,咱们厉家也有的是办法去对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