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王爷突然让人把府内的账本全都拿了过去,说要查账,咱们……不会有事吧?”
王府内一处属于管事的院子里,两名相貌有着三四分相似的中年人,正坐在一起下棋。
其中看起来更年轻一点的,颇有些心神不宁的开口问道。
“慌什么?咱们那位王爷以前是个什么样子,你又不是不知道。胡闹是有的,可真要干些什么事情,他干成过吗?”
年长些的中年人,很是慢条斯理的说道。
“但听说前日里王爷落水后因祸得福,不仅仅没被淹死,就连原本的脑疾都被池水给泡好了,所以这个时候王爷要账本过去,想来不会是为了胡闹吧?”
年轻些的中年人,依旧情绪紧张。
“好不好的有什么关系?咱们哥俩做的账是个什么水平,你难道不清楚吗?哪怕王爷把宁州府里经验最丰富的帐房找过来,若不逐条查证的话,也根本不可能从咱们的账本里看出端倪。那一大箱子的账本,真要仔细的一条一条去查,没个一两年时间,怎么可能查的过来?”
年长些的中年人一脸不屑的说道。
年轻些的中年人也觉有理,不由稍稍宽心,失笑道:“哥你说的对,倒是我自己吓自己了。王爷傻了这么多年,就算突然好了,总也要有学习的时间才对,哪怕想法正常了,可脑袋空空,终究无济于事。”
“没错,就是这个道理,王爷恢复正常又能如何?宁州被祸害成了这个样子,王爷即便恢复了,也已经晚了,根本回天乏力,咱们总要为自己想想,其他的事情,都不重要。”
年长些的中年人悠然说道。
两人正说话间,一名下人通报了声,来到院内,躬身行礼道:“二位管事,王爷传您二位去正堂,有事相询。”
两名中年人下意识的互相对视了一眼,年长些的那名中年人颇为自然的点头道:“知道了,我们这就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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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兴言和周兴志兄弟俩,是王府内的账房。本身属于宁州大族周氏的旁系子弟,三年前王爷被分封宁州,开府建牙,除了老奴、彭统领以及刘大夫以外,其余管事、下人,都是从宁州当地聘用又或者购买的。这是陛下的要求,所有皇子都是差不多的情况。”
牧守一站在书房内,缓声同夏哲讲述着。
这些事情,前身的记忆里涉及到的极少,所以夏哲只能同牧守一询问。
“也就是说,下人差不多都是买的身契,而管事则基本上都是工契?”
夏哲开口问道。
“是,下人的身契有一多半是二十年的时限契约,还有一小半则是完全包身的奴隶契约,至于管事的工契,则都是五年契。”
牧守一简单回答道。
“呵,难怪这些人敢如此的肆无忌惮,显然是没打算长呆,只想着在这五年时间里,尽可能多捞一些,等工契的时间到了,就马上闪人是吧?”
夏哲冷笑了一声,开口说道。
牧守一没接话,只是躬身低头,脸上的表情有些尴尬。
夏哲倒也明白牧守一在尴尬些什么,毕竟名义上牧守一是整个王府的大总管,王府内事无大小,其实都在牧守一的管辖范围之内。
所以府中管事出了问题,寻根溯源,便都能牵扯到牧守一的身上。
只不过前身那样的混账性子,牧守一平日里大半的注意力,怕都集中在了要保证前身的安全上,自然不可能有多少精力,去处理府内的事情。
若非如此的话,颜康复也不至于在决定动手之前,还非要再额外想办法,把牧守一调离出府了。
“牧总管不用多想,这些事和牧总管没有关系。本王之前太过胡闹,牧总管要一直看护着本王,自然无暇他顾。更何况,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如是而已。牧总管又不是神仙,不可能什么都懂,这账务上的事情,不明白也是正常。”
夏哲伸手拍了拍牧守一的肩膀,温声说道。
牧守一怔了怔,完全没想到夏哲居然会安慰自己。
心下不由升起了一股暖流,只觉得这三年来的辛苦,全都值了!
本能的在脑海中回味了一遍夏哲所说的话,牧守一忽然又愣了下,喃喃道:“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王爷您竟然能说出如此发人深省之语,实在让老奴……感到吃惊。”
“这有什么好吃惊的,不过是说点道理罢了。道理人人都懂,可大多数人却依旧过不好这一生。所以真正重要的,不在于讲道理,而在于能按照道理去做。行了,走吧,去正堂。这周兴言和周兴志兄弟俩,贪墨如此严重,那就拿他们两人开刀吧。”
夏哲笑着说道,人则是已经往书房外走去。
牧守一再次愣了下,小声重复道:“道理人人都懂,可大多数人却依旧过不好这一生……王爷原来……是有大智慧的人啊……”
看着夏哲已经走出了书房,牧守一赶忙快步跟了出去,然而此时再看向夏哲的心情,却已经和之前完全不同。
之前夏哲是主,他是仆,所做一切,不过是应尽之责任。
可现在,牧守一却终于产生了甘心为夏哲奔走的想法,无关乎于责任,只关乎于本心。
王府的正堂主要是用来会客的,因此建造的很是宽敞。
只不过从夏哲入主宁州以来,始终没干过哪怕一件王爷该干的事情,
这间正堂,就一直没有真正的启用过。
此时此刻,十几名王府的管事坐在正堂内,根据各自职位的高低,顺着上首主位分列两边。
之前被打断了下棋的两名中年人,大概坐在中间的位置上,眼看着夏哲并不是对他们两人的单独召见,而是喊来了府内所有的管事,两人原本略有些忐忑的心情,也就重新安定下来。
管事们互相之间小声说着话,猜测着自家王爷忽然间把他们全都召集起来,究竟是为了什么事情。
只不过讨论了好一会儿,却始终没有任何头绪。
便在这个时候,夏哲于牧守一的陪同下,迈步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