裕谷宫的后院并不算是太大,小宫女一路搀扶着沈晟婻进了一处寝宫之后,便慌慌张张的离开了。
带着七分醉意三分清醒的沈晟婻在寝宫里摸索了好一会,才找到了出恭的恭桶,迷迷糊糊的解了三急有迷迷糊糊的整理了下衣服,最后才迷迷糊糊的走出了寝宫。
猛一拉开门,一股凉气铺面,沈晟婻脑袋一沉,脚下一晃,朝着地面栽了去。
一只有力的手,及时的拉住了沈晟婻的手腕,熟悉的气息登时缭绕了全身。
沈晟婻拧了拧眉,下意识的抬头,当看见此刻那紧紧握着自己手腕的人时,好不容止住的泪水,再次崩塌出了眼眶。
她是那么的想要阻止眼泪的滑落,可是她做不到,她现在唯一能够做的,就是死死咬住自己的一双唇,哪怕是泪流满面,也绝对不发出任何的声音。
面前的这个男人,她足足喜欢了十年之久,从第一次见到他,到他离开祈天去瑶蓝,再到他回来,她明明知道她和他不可能有一个结果,可还是控制不住的喜欢。
今天的这个局面,她不怪任何人。
擅玉静静的看着沈晟婻在自己的面前流泪,冷漠的外表下,是一颗千疮百孔的心。
他所认识的沈晟婻,是一个坚强到让男人都有些自愧不如的女子,她敢爱敢恨,却从不向任何人展现自己的懦弱。
其实,他又何尝不知道他和她之间的纠缠,到了最后不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但他却到了今天才明白,原来这个结局不单单的空的,还是疼的。
沈晟婻在擅玉无言的注视下,忽而深呼吸了一口气,胡乱的抹了一把面颊上的泪水,甩开了他的手,迈步走出了寝宫。
她本是想要大步离开,却不想酒醉的四肢根本不受她自己的控制,她不过是才刚松开死死握着门框的手,身子便再次失去平衡的朝着地面扑了去。
擅玉来不及多想,伸出长臂揽在了她的腰上,察觉到了她的挣扎,是他再也克制不住的将她紧紧的抱在了怀里。
“晟婻……”
不过是几乎不可察觉的一道低叹,却让沈晟婻克制不住的颤抖了起来。
“好端端的来这后院做什么?”
“谁清楚?不过既然是兴悦公主派人吩咐的,咱们怎么说也要过来瞧瞧。”
“难道这是打算闹洞房?原来契辽也有咱们祈天的习俗啊?”
远处,忽然走过来了一群黑压压的人群,擅玉虽是听闻见了声响,但却不敢放开搂在沈晟婻的手,因为现在的沈晟婻根本无力支撑自己那因为酒醉而发软的身体。
也正是因为如此,沈晟婻和擅玉不由得和那些慢慢走过来的官员们撞了个正着。
那些才刚还有说有笑的官员们,一时间愣在了原地,眼巴巴的看着擅玉紧搂着沈晟婻的腰身,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他们是被兴悦公主派宫女叫到后院里来的,本以为是闹洞房之类的门道,却不想竟是瞧见了如此不该看见的一幕。
这……
沈晟婻在这些官员的注视下,酒已经醒了一大半,挣扎着离开了擅玉的怀抱,正想要迈步离开这是非之地,却忽而听闻了一道带着笑意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各位大臣怎么不走了?难为我还苦等着几位大臣来闹洞房呢。”
在众人的屏住呼吸中,只见早已独自掀了红盖头的兴悦,由着宫女搀扶着走了过来,她像是完全没看见擅玉一般,越过了擅玉,对着那些大臣又笑。
“驸马说是有急事出去一下,应该很快就回来了,各位大臣不妨先在喜房里稍等片刻?”
兴悦说着,这才转过了身子,瞧见身后站着的擅玉,佯装惊讶的跑了过去:“哎呀!驸马,你忙完了?”
她说着,眼睛扫了一下旁边的沈晟婻,更是惊讶的又道:“哎?沈侧妃怎么也在这里?”
沈晟婻面色有些发白,在兴悦接二连三的惊呼声和对面那些大臣意味不明的注视下,她残存在体内的酒也全醒了。
但是醒了是醒了,她却不知道要怎么开口解释,毕竟刚刚擅玉抱着她的那一幕,被那些个大臣看得清楚。
当然,她更清楚的是若是此事张扬了出去,她将会承担怎样一个严重的后果。
擅玉也是不说话的在原地站着,心里虽担忧着沈晟婻,却不敢再往她的方向看,因为他也同时清楚,若是被人说出太子爷的妃子和他有染,沈晟婻一定不能活着走出这个皇宫。
其他的大臣也是不敢轻易开口,一来是因为他们都很清楚擅玉是太子爷的心腹,二来他们也是不敢得罪沈晟婻背后的家世。
“你们怎么一个个的都不说话?这到底是怎么了?”在所有人的沉默当中,只有兴悦一个人像是花蝴蝶一般,又说又走着,揣着明白装糊涂,一双幸灾乐祸的眼,不断的扫视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公主!”猛地,一直搀扶在兴悦身边的小宫女,“噗通!”一下的跪在了地上,颤抖着身子,不敢抬头,声音细如蚊虫一般的小声道,“奴婢,奴婢刚刚看见驸马和沈侧妃……两个人,两个人在一起……抱,抱着……”
宫女的声音虽小,但奈何四周实在是太过安静了,以至于宫女的话,无疑不像是一道雷平地炸起。
周围的官员纷纷垂下了面颊,谁也不敢在这个时候直视兴悦的眼睛,生怕兴悦会问他们是不是看见了什么,他们只是来充场面喝喜酒的,并不像惹得自己一身骚。
兴悦并没有朝着那些官员看去,而是直接仰头看着身边的擅玉:“驸马,刚刚的宫女说的可是真的?”
擅玉的性子一向清冷,再加上如今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索性只能站在原地沉默着。
他以为,只要他不承认,沈晟婻便会逃过一劫。
哪知,兴悦等了半天,见他不曾开口,忽而几个大步站在了沈晟婻的面前,伸手点在了沈晟婻的鼻尖前,义正言辞:“驸马才不会和其他的女人不清不楚,肯定是你,是你对不对?是你心怀不轨想要勾引我的驸马?”
兴悦说着,猛地朝着沈晟婻扬起了手,眼看着自己卯足全力的手落在了沈晟婻的面颊上,是她暗自窃喜的报复快感。
“啪!”的一声脆响,炸响在了院子里,所有人都是为之一震。
这可是曹丞相家的嫡千金啊!别说是被别人打了,就是磕磕绊绊以前也是不曾有过的啊!
沈晟婻没想到兴悦会动手,她毫无防备的承受下了那带着恨意的一巴掌,白皙的面颊登时泛起了道道红痕。
擅玉蓦地攥紧了袖子下的双拳,看着沈晟婻那瞬间红肿起来的面颊,猛地咬紧了自己的牙关。
他知道,这个时候的他万不能动手阻挠,不然等待沈晟婻的就不是这一巴掌的问题了。
为了沈晟婻能够活下去,他必须要忍。
然,兴悦却没有任何善罢甘休的意思,随着沈晟婻扬起了面颊,她再次扬手抽在了沈晟婻的另一侧面颊上。
“啪!”又是一声的脆响,这一次她故意用自己长长的指甲刮蹭在了沈晟婻的面颊上,以至于那另一侧的面颊不但红肿,更是鲜红的血丝可见。
“我问你话呢,你哑巴了?是不是你勾引的驸马?!”
沈晟婻何时吃过这种哑巴亏?但眼下她顶着一双红肿的面颊,只得默默的忍着不语。
她从不是一个敢做不敢当的人,更不是一个没理辩三分的人,所以她做不到说谎,可要是将实情说出来……
兴悦见沈晟婻一直沉默着,这次竟动手拉住了她的头发:“你是不是做贼心虚了?不然你怎么不回答我的问题?今日是我大婚的日子,你竟然做出如此不知廉耻的事情!真是恶心死人了!”
其实,别看兴悦话是这么说,但她做了这么一场戏,要的就是沈晟婻的沉默,然后她好狠狠的为自己出口气。
沈晟婻清瘦的身子,随着被兴悦拉扯住的发丝,不停的来回晃动着,像是一片在寒风之中飘零的落叶。
慢慢的,兴悦打够了,也骂够了,眼看着沈晟婻还在沉默,不由得松开手又道:“难道是我污蔑你了?既然是如此的话,一会我就让我的父皇严加拷问驸马,我倒要看看是你的错还是驸马的错!”
擅玉!?
如果要是平时,沈晟婻肯定是不屑于陪着一个刁蛮公主闹,但是眼下,她偷偷扫了一眼擅玉……
擅玉才刚当上驸马,若是这个屎盆子她不承担下来的话,擅玉的惩罚可能会更大,毕竟此事还有关契辽国。
不过就是一死而已,她沈晟婻何时这么懦弱了?
沈晟婻如此想着,缓缓扬起了面颊:“这事,是……”
随着沈晟婻缓缓开口,兴悦那一双凝着震惊和侮辱的眸子,忽然就掀起了一层泄愤的恨意,她知道,她赢了,这个不要脸的女人马上就要彻底的滚出她的视线了。
然,就在沈晟婻即将把所有的事情都揽在自己身上的时候,一个带着森森戾气的声音,响起在了所有人的身后。
“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