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毕,焚天把手一挥,挡住司徒云梦的石门便被轰隆一声推开,不过韩夜既已打定主意不去看,此刻自然还是闭着眼的,也懒得去管来的是谁。
司徒云梦却是手足无措,吓得赶紧往后退了两步,右手贴着胸口心想:“原来大哥早就知道我跟着他了!大哥你太坏了,突然叫我进去,我还没准备好啊!”
焚天微微一笑,冲门外道:“平日里朝思暮想、神魂颠倒,怎么到了这关头竟害羞了?贤妹,速速进来。”
司徒云梦闻言脸上一红,这才渐渐镇定下来,整了整衣妆,看了一遍浑身上下,这才昂首挺胸,双手置于腹间,举止端庄地走了进去。见韩夜闭着眼,先是眉头一皱,又是心中一喜,眉头皱的是心上人不看她,心中喜的是心上人确把她放在心里,这才柔声唤道:“阿夜~!你当真不看看我吗?”
韩夜这一惊实是非同小可,因为声音太像司徒云梦了,慌忙睁开眼去瞧,但见烛光中有一女子款步而来,上着素纱褙衣,杏黄抹胸完全敞在外面,如翠峰起伏,下着燕尾罗裙,白皙如雪的双腿既长且直,映着烛光辉火,显得格外晶莹剔透。长发轻摆、纤腰似柳,再近数步,烛火把面容也照得清晰起来,两眉微蹙若月,双眸璀璨如星,恰似画中仙子般美妙绝伦。
韩夜看得入迷,不觉咽了咽口水,好一会儿才猛然惊觉:“不!我思念她太久了,这定是错觉!又或是焚天也会什么读心术,知道我想要什么,用以迷惑我,韩未央啊韩未央,你岂能上当?”于是摇了摇头,愤恨地瞪着焚天。
焚天忍俊不禁,懒得去瞧韩夜,只道:“看着我作甚?舍妹确是飞凰公主,便不能是你的司徒云梦吗?你们人类当真莫名其妙!”
这番话在韩夜脑海里回荡,正彷徨之间,司徒云梦已来到跟前,韩夜瞧见她眼角还有泪痕,显是哭过,心里愈发软了,站起身来。
司徒云梦见韩夜有些清瘦,着实心疼不已,三两步走上去,紧紧抱住了他,把头埋进了那温厚的胸膛,泣道:“阿夜~!我终于找到了你~!”
韩夜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冲动,搂住云梦的柳腰,一边抚摸一边情不自禁地亲吻她的秀发,那清香仍在,伊人仍在。
两人抱了一会儿,又拉开了点距离,你捧着我的脸,我捧着你的脸,想看清楚对方是不是真的就在身边,一个眉清目秀、情深意切,一个月眉玉眸、泪流满面,不是对方又是何人?
“是你!”韩夜重重喘着气,把云梦拥在怀里,激动万分地道:“真的是你!”
“傻瓜,当然是我。”司徒云梦感受着韩夜起伏的胸襟,闭目惋叹:“阿夜,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多日不见,如隔百年……我想你~!”
“我也是。”韩夜的心终究平静了许多,深拥丽人的手却无法松开。
焚天全都看在眼里,心情无比舒畅,仰头大笑,继而对云梦道:“破镜重圆,何等佳话?既是郎有情、妾有意,大哥便做个媒人,把你许配给他,如何?”
韩夜这时才反应过来,司徒云梦现在已经是飞凰公主了,不禁松开了怀里的人,一脸忧虑,云梦略略一惊,面红低头,柔声道:“大哥莫开玩笑,此事,小妹、小妹尚未问及家父……”
“诶!这要问什么?”焚天豪情万丈,笑道:“父母在外,长兄为大!这事就这么定了,明日我便命大臣择好良辰吉日,助你们成就一番美好姻缘,岂不痛快?”
云梦俏面红得发烫,娇羞地偷偷抬头去瞧韩夜,却见韩夜皱着眉头,遂不解地问道:“阿夜,怎么了?”
“云梦,你待我情深意重,此生绝不负你。”韩夜手牵司徒云梦的柔荑,叹了口气,这才对焚天道:“可一来,父母之仇未报,不便婚嫁;二者,我自会带云梦去人间鸣剑堂成亲,妖界人生地不熟,殊无必要;三则,你野心勃勃,虽说安排我俩成婚未必不是出自好意,但我若做了驸马,就得替你效命去攻打人间,试问我能答应么?”
焚天闻言脸色大变,一拂赤袖道:“借口!全是借口!一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若十年报不了仇,我义妹便要等你十年?若一世报不了仇,我义妹便要等你一世?你只要告诉寡人仇家是谁,寡人替你去报仇便是!”
韩夜道:“那我岂不是又要欠你一个人情?我素来不喜欢欠人情,尤其是欠了人情去做自己不乐意做的事。”
焚天本来还想辩驳韩夜的第二条和第三条,一听这话,甩袖怒道:“你今日是要和寡人对着来?当真?果然?”
韩夜一想到焚天的野心,又想起他对自己的种种非人行为,料定他必有阴谋,望向焚天,冷声道:“我不管云梦是怎么和你称兄道妹的,但想让我臣服于你,那是绝无可能!”
焚天满脸怒气,把手负于身后,沉声道:“好,好!好得很!你这低贱人类,我没必要经过你同意,反正贤妹已经答应了,明日便昭告天下,你就是我里蜀山的驸马!今晚,你从也得从,不从也得从!否则休想活着走出这个房间!”
云梦见大哥发火,又见韩夜为难,情知不得不说几句话,向焚天求道:“大哥,我们还是坐下来好好谈谈吧?”
“住口!”焚天剑眉一扬,一拂赤袖道:“贤妹,你好不晓事!大哥这么帮你,你却处处护着他!难道你不想嫁给他了吗?”
“我……”云梦把手放在胸口,看了看一脸忧虑的韩夜,微低下头,轻声道:“可我更不想让他为难……”
“他要为难什么?难道还有得选吗?大哥今晚就替你做这个主!”焚天把赤袖往空中一挥,红光闪过,屋中落下无数粉色花瓣,他道:“韩夜,可别忘了,你体内的赤龙蛊还没解,加上这些忘情花,赤龙蛊就会加剧发作,半个时辰势必腹破而亡!我先头说了,只有飞凰公主能救你,赤龙蛊属火,而她正是修炼水灵力的素体,要生要死,你自己看着办!”说罢,不等二人发话,背身出了门去,轰然一声合上石门。
“焚天!且慢!”韩夜刚想喊住焚天,暗门却已合上。
“大哥,我……我真的还没准备好!”司徒云梦坐在床沿,双手放在白嫩的膝上,两颊绯红,深深呼吸,低头心道:“怎么办?突然觉得好害怕。”
韩夜颓然坐回云梦身边,忽而觉得全身热了起来,脑海里渐渐被空白占据,不经意间闻到了司徒云梦的芬芳,忍不住多看她一眼,见她身姿曼妙、冰肌泛光,端的是可爱非常,心里生出一股要占有她的念头,随即又拼命闭目摇头,想道:“不不不,我在想什么!她是云梦啊!我不可以这么对她!”
司徒云梦红着脸,偷偷瞧了一眼正在扶额的韩夜,道:“你、你还好吧?大哥用的这忘情花,其实有催情之效,我们还是……”
“让我抱一下好吗?”韩夜突然放下手,眼神变得炽热起来,他向着云梦靠拢过去,只道:“只是抱一下。”
“不、还不行!”司徒云梦惊得心头小鹿乱撞,连忙立起身往石门那边跑,其实穿着绣花鞋,也跑得并不快。
韩夜有些迟疑地跟了过去,一手撑住石门,另一手抓着云梦的手腕,把她逼在石壁上,喘着粗气问道:“你、你出的去么?”
司徒云梦不敢看他,把头偏到一旁,美眸滢滢,吐气如兰,挺拔的双峰一起一伏,玉颈上渗出了香汗。
韩夜又犹豫了起来,但是脑子里的空白愈发多了,终于还是气喘吁吁地道:“其、其实也没关系,对吧?反、反正是你啊!是云梦啊!”见司徒云梦微微点头,欣喜若狂,又道:“好吧,那、那我就亲一下脖子,亲一下。”
司徒云梦不置可否,柳眉舒展,似是默许,韩夜便松开抓手腕的手,抬起她尖俏的下巴,把她的脸转了过来,司徒云梦大惊失色,只道:“不是说只……唔!”话还没说完,韩夜逮住她的红唇就吻了下去。
“你好坏!说好只亲我的脖子~!”司徒云梦如此想着,羞愤难当,轻轻想要推开韩夜,韩夜哪里肯放,一腔热血全在这嘴上了,索性搂住云梦的腰,越吻越停不下来,到后来干脆在背上也乱摸了起来。他这一生也就少时呆在母亲的怀里过,而云梦的肌肤柔嫩香滑,那感觉委实妙不可言,这样一来自然吻得更猛烈。
司徒云梦渐渐不去推他,而是也双手环住了他的腰,似乎已经接受,可过了一会儿,忽而唔唔地发出声音,挣扎着要推开韩夜,胸口的起伏越发大了。
韩夜不明就里,还不想松开,司徒云梦终于狠狠地推开了他,弯腰抚着胸口,不住地大口喘气,怨道:“快、快窒息了!你、你坏透了!”
原来韩夜本就修炼玄元真气,这一口气实在太长,云梦虽然灵力深厚,吐纳却如寻常女子,自然会喘不过气来。
韩夜似乎清醒了很多,满怀歉意地道:“对不起,云梦,我太无礼了。”说着幽然坐回床沿。
司徒云梦从一番激烈中缓过神来,玉眸空洞地心道:“刚才那感觉,好奇怪啊,太奇怪了。”又见韩夜已经坐回去了,于是双手放在身后,将背贴着墙,羞涩地道:“干、干什么又坐回去?”
韩夜叹道:“是我不好,欺负你了,从现在开始我会安分的……区区忘情花,不是我轻亵于你的理由,云梦。”
“什么轻亵?你方才那样,其实……其实我心里是欢喜的!”司徒云梦想着想着,憋闷得很,偏偏不好主动说出口,只好道:“那……那我大哥说了,你中了什么蛊毒,不要我替你解了吗?”
韩夜脑中蜂鸣不止,没有了寻常时的聪慧,只道:“无妨,魔剑秘诀还没到手,他不会真的要了我的命,倒是你,云梦,便是丢了这条命,也不能让你受委屈。”
这番话若是平时说出来,司徒云梦心里总是高兴的,这时却是决计不能说的。司徒云梦愤懑于胸,心道:“混球,真以为这就是英雄豪杰了吗!”表面却平淡地道:“哦,好吧,我们都冷静一下。”
韩夜便盘腿而坐,凝神屏气,默念玄元心法,把一切杂念抛诸脑后。
司徒云梦心头失落无比,简直不如死了的好,身子渐渐滑了下来,双手抱住膝盖蜷缩在墙边,越想越委屈,心道:“我为了你什么苦都受了,到头来你只想着自己打坐练功,那我算什么?你这是不要我了吗?”想着想着就哭了起来,越哭越厉害。
“怎么了?”韩夜撤去修炼,连忙起身跑过去,蹲下身将手放在云梦背上,关切问道:“哪里不舒服吗?”
“别碰我!!!”云梦死命甩开韩夜的手,两人安静了许久,她这才呜咽着、颤抖着道:“我到底哪里不好?”
韩夜无计可施,慌张地道:“不不不,你全身上下都好,太好了,是我不好。”
司徒云梦抹了抹泪,站起身来,背对韩夜缓缓远离,口里冷冷地道:“那我先走了,你一个人慢慢练功吧。”
韩夜看着云梦窈窕而落寞的背影,霎时间想了太多太多,八年前离开她的那个晚上,云梦要和他分开,结果他真的走了,到了今天,他以为以礼相待就是尊重人家,却还是和当初一样,你就是这样对人家的吗?韩夜!
“我不会再让你难过失望了,这是我早就下定的决心!”韩夜低着头,握紧拳头,冲云梦道:“喂!能和你说说我的真实想法吗?”
司徒云梦其实很想和韩夜说话,却故意要作出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没兴趣。”
韩夜忽然笑了,从后面冲过去,一把将司徒云梦横抱起来,道:“我就是想占有你!却非要强忍说对不起,岂非太过憋屈?”
司徒云梦被韩夜抱着,惊慌失措,花容失色,小腿轻轻踹动着,急道:“快放我下来!放我下来!韩未央!”
“是我糊涂了啊。”韩夜抱着云梦就往床边走,温声道:“梦,我知道,你一直在等我,我也一样啊……既已如此,还有什么遮遮掩掩、推推拖拖的?”
“乱七八糟说些什么啊!”司徒云梦这般想着,玉面红得发烫,但韩夜既然抱得紧紧的,她也懒得挣扎了,渐渐消停,只道:“那、那你自己看着办吧,我都听你的。”
韩夜亲吻了一下她的额头,云梦感觉有热乎乎的东西滴在了她的脸上,那是韩夜的泪,韩夜道:“我们浪费了太多时间了啊,梦……接下来都要好好珍惜,好么?”
司徒云梦环住了韩夜的脖子,心中实是五味陈杂,睁着盈盈如水的眼眸向韩夜点了点头,用几不可闻的声音道:“好、好啊,那……你可要对我好一点,阿夜。”
韩夜早已不再犹豫了,把云梦抱上了床去……
夜、梦二人正当郎情妾意之时,蜀山弟子们也在今晚开始了他们的行动。
夜幕下,韩玉和她的六个师兄姊换回了蜀山装扮,各自贴上了隐身符,加上阿妙、小斑,一行人立于宫墙下。
白猫阿妙懒懒地打了个呵欠,很不情愿地道:“打道回府吧,仙女都做了公主,还不是想什么时候出来就出来?用得着你们去救?再说了,现在皇宫守卫又增强了,别到时候……”
“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花斑鼠没好气地打断道。
清元道:“这隐身符并不是无懈可击,它只能维持半个时辰,且敌人靠近一丈内细察也能看见,所以我们要快些行动。”
阿妙无聊地趴到地上,拨弄墙下小草,根本没心思去听,韩玉则将六张土符贴在了那高达五丈的宫墙上,口念咒法,用手一指,土符间的墙体立时化作虚无,变作一条直通宫里的入口,这便是穿墙术。
净真道:“是的,墙上有卫兵,如若贸然跳上去,即便有隐身符,只怕也难免被察觉,那可就麻烦了。”
清元见韩玉布置好了,便对排在最后、站在一堆干草中的玄阳道:“玄阳师弟,你且留在这里,见绿色天灯符升起便马上点火,引开众多侍卫然后自己往南边逃,再等红色天灯符信号就可以与我们会合了。”
“呃,知道了。”玄阳说着无奈地挠了挠头。
“你确定这小子可靠?”清业问一旁的净真。
“他不是你举荐的吗?”净真漫不经心地整理衣袖,道:“你要不放心,这事交给你做?”
清业一脸窘迫地道:“那我还是进去救人吧。”
然后,清元排了一下队形,压低声音提醒众人道:“诸位师弟师妹,进去以后千万小心,宫里最近加强了守卫,尽量不要惊动卫兵,等红色天灯符升起,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要到那里集合,清楚了吗?”
“清楚了。”众人小声应道。
于是,清元带着众人进到宫中,只留玄阳在宫外,众人各凭本事绕过了几拨巡逻的妖兵,在一座气势宏伟的冰窖前停了下来。
众人隐藏在草丛里,盯着前方那好似巨型墓冢的冰窖,上面画满了古老咒文,韩玉很快认出那些是里蜀山的妖族经文,又见四面守卫个个彪悍无比,似乎镇守着什么重要的人或宝物。
“那会不会就是关押我哥的地方?”韩玉小声问师兄师姐们道。
净真道:“就怕万一不是。”
花斑鼠嗅了嗅,道:“猜不出来,焚天似乎给它做了封闭结界,只能感应到一点点火灵气的迹象。”
清元一捋胡须:“韩师弟在里面最好,如若不在,也当是什么重要人物或者法宝,放出来实是有利无害,起码可以扰乱卫兵,更方便救人。”
净宁心中一阵激动,道:“清元师兄,那事不宜迟,我们这便行动吧?”
清元思索了一阵,低声道:“清穆、清业、小师妹,我四人留在此地伺机闯进去救人。”见清字辈其他三人纷纷点头,又对净真、净宁和猫鼠二仙道:“其余人到宫里寻司徒小姐和薛姑娘,记住,红色天灯符一亮,务必赶来会合!”
净真心领会神,带人悄无声息地退去,只留清字辈四人在此,清业亟不可待地道:“二师兄,我们赶紧发出天灯符,待玄阳那小子点火后再行动?”
“不,还不到那时候。”清元把手一压,道:“我们要在救人出宫的时候再吸引卫兵,现在离卫兵正近,玄阳师弟看得到,他们更看得到,而且这些妖精看来是死守,不会那么轻易调开。依我看,务须放倒那些卫兵,救出韩师弟,再放出天灯符,这样才方面全身而退。”
“是,二师兄说得有理。”清业点头道。
“师兄们可要小心啊。”韩玉提醒诸位师兄道:“我们此行只是为了救哥哥,可尽量不要伤及无辜!”
“师妹放心,我们此去定能一举救出令兄!至少能搅焚天个天翻地覆!”清穆信心十足地笑道。
“上!”清元二话不说拔出碧海宝剑,带着师弟师妹冲向了冰窖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