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皆吃了个肚儿圆,云泽竟是听话的没有喝酒。
结账的当口,阮红俏问道:“掌柜的,你可知道这城里可有闲置的宅子售卖的?”
“公子要买宅子?”掌柜的顿时来了兴致。
“是啊,我们打算在这溯原安家了。”
掌柜的迎奉道:“宅子倒是有一处,在这条街的尽头,占地广,价钱也很公道,只是怕公子不敢住。”
“哦?”阮红俏挑挑眉,戏谑道:“难道是鬼屋不成?”
“公子可是说对了,那里真是闹鬼。”掌柜的神神叨叨的说:“听说每到亥时,那后院里就会发出凄厉的恸哭声,直听得人头皮发麻。”
“是吗?”阮红俏越听越觉得好笑,这世上哪里有鬼神一说?“如此我倒真要去瞧瞧。”
“好,既然这样,我带你们去瞧瞧,这宅子之前已是辗转售卖了好多次了,我一个远房亲戚当初也是不信邪买下了它,住了几日后,才知道传言都是真的。这不,后来闹鬼的事越传越开,宅子都押在手上好多年了也没见卖出去。公子若瞧得上,价钱方面绝对好说。”
“掌柜的倒是个实在人。”
“公子,敝姓张,叫做张和。做生意嘛,讲的就是个实在、和气,我整个家当都在这,若是骗了你,怎么好在这溯原立足?”掌柜的谄笑道。
“呵呵,张掌柜的说的是,如此就劳烦掌柜的了。”阮红俏抱拳一揖,而后侧头对小玲儿道:“小玲儿,你陪着吴妈到客房休息,小成留下护着她们。”
“公子,我能不能同你一道去?”君越像是鼓足了很大勇气,才说出的这番话,是以一张脸涨得通红。
“可以啊。”阮红俏爽快的答应了下来,转头对掌柜的道:“请张掌柜的带路。”
张掌柜向小二交待了一声,便领着阮红俏、云泽、君越行了约莫半个时辰,才到了一处高墙大门前。阮红俏瞧着府门前石狮巍立,大门上的漆有些剥落,硕大密扎的铜钉因为年代久远,耀着清冷的光。那院墙高约七尺,墙头已是长满了艾草,左右望去,尽是有些望不到头。虽是有些破败,却不难看出这户人家之前的富庶。
此刻,身后的君越悠地朝着大门跪了下去,失声痛哭了起来。惹得阮红俏云泽面面相觑,不知所以。
“公子,他这是?”正在开门的张掌柜回头瞪着眼望着阮红俏。
阮红俏蹲下去,抚着他的背,问道:“小越,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君越摇摇头,反常的一把抱着阮红俏,头搁在她的肩上,越哭越大声,引得路人越围越多。
云泽见着这孩子如此亲昵的对阮红俏,心下一阵不满,粗鲁的拉起他就往屋子里拖去。
阮红俏朝着围观的人群道了声“抱歉”,便拉了张掌柜冲进去,关上了大门。
“你倒是给我说说这是怎么回事。”云泽火大的问。
“这,这便是我以前的家啊。”君越眼泪鼻涕留了一脸。“刚才听张掌柜说起,我隐约便猜到他说的定是这地方,所以才想跟过来确认一下。
之前君越只说了家在南方,并未告诉过他们他的老家就在溯原,这还真是凑巧!阮红俏与云泽对望一眼后,摸出锦帕递给他,示意他将眼泪擦去。
“你是君家的孩子?”张掌柜惊异的问。
“是的,当年爹娘死后,我便离开了这。”
“唉,说起来我和你爹还有些渊源,怪只怪树大招风,惹人眼红。”张掌柜摇头叹息。
“张掌柜,这宅子我买下了。”阮红俏当即决定。
张掌柜不敢置信的问:“你不再看看?”
“不必了,君越是这君府的孩子,那‘鬼’是不会害自家人的。”阮红俏浅笑着,她倒要瞧瞧那“鬼”是哪般模样。
“好吧,既然公子爽快,我张和也不妨爽快一次,房契地契都在我店里,就一千两银子吧。”
“如此,多谢张掌柜的了。”
这个价格,绝对是物超所值!呵呵,我就要有自己的家了。阮红俏欣喜莫名。
回到客栈,张掌柜便派人请来当地地保作公证,一切交接手续十分简单,当天便弄妥。
第二日,阮红俏请了二十多个小工,分派好人手,开始着手打扫修葺府院。因为府院过大,且闲置了三四年,很是费了一些时间。
半个月后,阮红俏携大家住进了焕然一新的府院,当然,门匾是换过的,那是云泽亲自书写,亲自雕刻出来的“魏府”两个字,并亲自挂上的。
当时阮红俏看见了,左手抱肘,右手支着下巴端详了半天,才嗤之以鼻的道:“你大少爷神神秘秘这么久就鼓捣出这两个字?不过不得不承认你大少爷的书法造诣比起你的医术来要好太多了。”
云泽听了这话不依了,当即跳脚反驳道:“你这小没良心的,少爷我的医术哪有这么不济?你别忘了,当时是谁把你从死亡线的边缘拉回来的?况且本少爷大可将你那伤口的疤都给抹平了,是你自个非要留着,怪谁?”
伤口是抹得平,但是心痛和仇恨是否能抹得平呢?想着这,只觉心里郁结难耐。
廊下两只四角灯笼,将她的背影清晰的勾勒出来。
阮红俏端坐在后院的石桌前,喝了一口清茶,心里的烦郁才淡了些。
天上残月如钩,被漫天星子夺去了不少光辉。
快七月了,天气有些浮躁的闷。
小玲儿一手拿着蒲扇,一手端着碗梅子汤慢慢的走了过来。
“小姐,天闷,快把这碗梅子汤喝了,解解渴,我在凉水里冰了好一会的。”小玲儿直接将碗递到阮红俏手上,再摇着扇子为她煽风,嘴里喋喋不休,“明儿我去打听打听哪里可以弄些冰块。”
“好的。吴妈如今五十多岁了,经不住操心。这府里的事,以后都得靠你打理,你自己拿主意就好。”阮红俏一口气喝光梅子汤,顿觉整个人都凉爽了起来。
“小姐就放手做自己的事去吧,小玲儿特定将一切打理得妥妥当当。”
“嗯,交给你,我一百个放心。”顿了顿,响起什么似的问:“小玲儿,你原本姓什么?”
小玲儿瘪了瘪嘴,赌气的说:“忘记了。”
“呵。”阮红俏轻笑出声,她知道她是不愿意去想起过往,更不愿意去想起那个将她卖掉的“家”人。徐徐道:“既然这样,就跟了我姓吧,就叫魏玲。仔细你都十八岁了,总不能小玲儿小玲儿的叫一辈子。以后这府里还会添上很多人,叫你小玲儿总是不妥。”
“魏玲谢谢小姐。”小玲儿语气有些哽咽,说着就要跪下去。
阮红俏一把托住她,不悦的说:“再跟我来这些虚礼,我马上找人把你嫁了。”
“呜,魏玲再也不敢了。”小玲儿假哭道。
话音刚落,却听见一阵“呜呜呜”的女子的真哭声。
“小姐,原来传言是真的!”小玲儿颤着声音,双手抓住阮红俏的臂膀,害怕的左顾右盼。
阮红俏悠地跳起身,厉声呵道:“什么人装神弄鬼?”